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里溜进来,像一只调皮的手,轻轻拍打着维达的脸颊。
“唔……好亮……”
她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试图逃避这过于热情的光线。但很快,她察觉到了不对劲——枕头怎么比昨晚软了这么多。
睁开一只眼睛,视线模糊地扫视一圈,发现自己的“御用枕头”——指挥官不见了。
好厉害,竟然能从被窝的封印中脱离……是去准备早餐了吗?
“噗叽……” 一个软乎乎、凉丝丝的东西蹭了蹭她的脸颊。是她的“小弟”之一。维达懒洋洋地伸出半根手指,戳了戳它Q弹的身体。小弟立刻高兴地在她脸边滚了一圈。
“噗叽噗叽!” 另一个小弟也从被窝角落里飘了出来,碰了碰她散落在枕头上的浅色头发。
作为她舰装的一部分,维达完全能“听”懂它想表达的意思:
我饿了。
下一秒,她的肚子也发出了抗议的“咕噜”声。
“……好饿。”
她皱起眉头,权衡着“继续睡”和“找吃的”哪个更麻烦。最终,饥饿感勉强战胜了懒惰。她慢吞吞地撑起身子,像一只刚睡醒的猫,伸了个懒腰,然后伸出了一直隐藏的触手。
粗壮的触手落在地面,将她娇小的身体撑了起来。
老师说,从旁边看都少有点掉san了。
“指挥官……不在吗?”
维达就这么依靠着触手站在了厨房门口,盯着陌生的锅碗瓢盆,陷入了短暂的思考。
“……做饭好麻烦。”
但饿着肚子更麻烦。
她叹了口气,决定自力更生一次。
“噗叽!”小弟们兴奋地飘过来,似乎想帮忙。
“你们会做饭吗?”
“噗叽?”
“……算了。”
她打开冰箱,发现里面只有几个鸡蛋、半袋面包和一瓶番茄酱。
“指挥官平时就吃这些吗?”她歪了歪头,有点嫌弃。
要不要把我宝藏拿出来给指挥官换钱呢?
维达一边思考着这件事的可行性,一边操控触手拿起鸡蛋,她决定挑战一下“煎蛋”。
——然后,她发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她不知道怎么开火。
“……”
她盯着炉灶的旋钮,试探性地拧了一下。
“咔嚓。”
没反应。
她又拧了一下。
“咔嚓。”
还是没反应。
“……指挥官是怎么弄的来着?”
她努力回忆着张恒做饭时的动作,突然想起他似乎按了某个按钮。
于是她开始疯狂地按炉灶上的所有按钮。
“咔嚓咔嚓咔嚓——”
“轰!”
火焰猛地窜了起来,差点烧到她的刘海。
“呜哇!”她吓得往后一跳,胡乱飞舞的触手直接把小弟们撞飞了出去。
“……好危险。”
她盯着跳动的火苗,决定还是离远一点比较好。
最终,维达放弃了“煎蛋”这个高难度任务,转而选择了一种更简单的方式——
“面包夹番茄酱”。
她满意地咬了一口自己的杰作,虽然味道有点单调,但至少不会引发火灾。
“噗叽……”小弟们飘在旁边,似乎对她的厨艺表示怀疑。
“干嘛?能吃就行。”她嘟囔着,又咬了一口。
……
等到张恒带着早餐回家时,一股糊焦味直接扑面而来。
“着火了?!维达还在家里!”
钥匙在锁孔里发出慌乱的碰撞声,他猛地推开门,浓重的焦糊味直冲鼻腔。然而预想中的火光并未出现,取而代之的是厨房传来的轻微动静,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混合了番茄酱的甜腻气息。
“……维达?”他声音里还带着未褪的紧张,快步走到厨房门口。
眼前的景象让张恒一时失语。
维达正坐在那张摇摇晃晃的小餐桌前,一只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慢悠悠地捏着一片……涂满了鲜红番茄酱的白面包。她小口小口地咬着,腮帮子微微鼓起,神情专注得仿佛在品尝什么珍馐。
而炉灶上,火焰还在不知疲倦地跳动着,一口小锅里,一团漆黑如炭、形状可疑的东西正散发着顽强不屈的焦糊味,无声控诉着方才的“激战”。
“……你在做饭?”张恒的声音干涩,目光在维达无辜的脸和那锅“遗骸”之间来回扫视。
维达闻声抬头,嘴里还叼着半片面包,含糊不清地说:“早啊,指挥官。”她咽下嘴里的食物,舔了舔沾着番茄酱的嘴角,仿佛才注意到那锅东西,用触手随意地指了一下,“……失败了。好麻烦。”
张恒:“……”
他默默走过去,熟练地关掉那倔强的炉火。锅底已经结了一层厚厚的焦黑,锅铲也英勇就义般躺在旁边,沾满了同样的黑色物质。他盯着锅里那团彻底碳化的、勉强能看出曾经是鸡蛋的物体,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厨房的空气里,糊味、番茄酱味和他带回来的早餐香气奇异地交织着。
“维达。”他转过身,声音放得很轻,带着一丝无奈,更多的是后怕。
“嗯?”维达歪了歪头,又咬了一口面包,腮帮子重新鼓起来,像只囤食的松鼠。
“下次饿了的话,”张恒走到她身边,指尖轻轻拂过她蓬松的发顶,将一缕翘起的呆毛压下去,“就叫我。或者……再睡一会儿等我回来。”
“可是你刚刚不在家。”维达眨眨眼,陈述事实。
“那也比……”张恒的目光扫过那口焦黑的锅,又落在她沾着番茄酱的手指上,最终叹了口气,语气里是认命般的纵容,“……也比你把厨房炸了好。” 虽然严格来说,只是损失了一口锅和一个鸡蛋。
维达认真地想了想,咽下面包,用仿佛永远睡不醒的语调反驳:“我没炸厨房。” 她甚至还伸出沾着番茄酱的手指,点了点那口锅,“只是……它自己不高兴了。”
“噗叽!”旁边飘着的小弟赞同地弹跳了一下。
张恒看着她理直气壮的样子,忽然就笑了出来。那点残余的紧张和后怕,被眼前这迷糊又固执的小海盗彻底驱散。
他认命地摇摇头,用指腹极其自然地擦掉她嘴角那点碍眼的番茄酱:“算了,小懒虫。快来吃我给你带的早餐,还热着呢。”
维达的眼睛瞬间亮了,立刻就把那个啃得只剩面包边的“杰作”推到一边,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倾,宽大的旧衬衫袖子滑到手肘,露出白皙的小臂,鲨鱼拖在桌子底下期待地晃了晃,“都有什么?” 语气里的雀跃藏都藏不住,仿佛刚才那个差点把锅底烧穿的不是她。
张恒把手里鼓鼓囊囊的纸袋放到桌上,像变魔术一样,一样样往外拿:
“喏,你念叨过的虾仁小笼包,特意多加了醋包。”
晶莹剔透的小笼包皮薄得几乎能看到里面粉嫩的虾仁,一股鲜香的热气扑面而来。
“刚出锅的牛肉馅饼,酥皮很脆。”
金黄油亮的馅饼散发着浓郁的肉香和油脂被烤炙后的焦香,光是看着就让人口水直流。
“还有你最爱的可乐。”
最后,他又从另一个小袋子里拿出一个透明的盒子,里面是几块炸得金灿灿、裹着细细雪白糖霜的圆球。
“喏,路过那家新开的点心铺子,看到这个炸糕,想着你可能会喜欢。”
那甜丝丝的香气,像小钩子一样,精准地勾住了维达的馋虫。她的眼睛好似黏在了那些食物上,虾仁小笼包的鲜味,牛肉馅饼的油香,还有那裹着糖霜的炸糕,一下子把她的“面包夹番茄酱”比了下去。
“噗叽!”小弟们也被香气吸引,兴奋地飘到纸袋上方。
张恒把东西摆好。维达立刻把手里剩下的面包边丢开,触手灵活地卷起一个小笼包。
“小心烫。”张恒提醒。
维达才不管,直接咬开薄皮。鲜甜的汤汁和弹牙的虾仁瞬间占据口腔。“嗯……”她满足地眯起眼,腮帮子鼓起来。
触手又卷起牛肉馅饼,咔嚓一声咬破酥皮,浓郁的肉馅烫得她直哈气,但还是舍不得吐出来。另一只触手已经端起了可乐,凑到嘴边咕咚喝了一大口,不愧是我的最爱!
张恒看着她狼吞虎咽,嘴角带笑,自己也拿起一个馅饼慢慢吃。
维达的注意力很快被炸糕吸引。金黄的圆球,裹着细细的白糖。触手卷起一个,塞进嘴里。外脆里糯,甜丝丝的味道在舌尖炸开。她眼睛更亮了,又一个炸糕被卷走。
“慢点吃,都是你的。”张恒说。
维达含糊地应了一声,嘴巴塞得满满的。小弟们在她旁边飘来飘去,似乎也想尝尝味道,但维达完全沉浸在美食里,没空理它们。
随着维达一阵风卷残云之后,她靠在椅背上,满足地摸了摸肚子,打了个小小的饱嗝。
“吃饱了?”张恒问。
维达点点头,懒洋洋的,吃饱了就更不想动了。
张恒站起身,开始收拾桌上的狼藉,空袋子、空盒子。他拿起维达之前丢下的那片沾着番茄酱的面包片,准备扔掉。
维达看着他的动作,目光落在他收拾碗筷的手上。
“指挥官,”她开口,声音懒洋洋的,“你手上有茧。”
张恒动作顿了一下,把垃圾丢进桶里。“嗯,码头扛包磨的。”
维达没再说话,只是看着他的手拿起抹布,去擦桌子上她不小心滴落的番茄酱。他擦得很仔细,连桌角缝隙也没放过。
“噗叽。”一个小弟飘到张恒手边,蹭了蹭他擦桌子的手背。
张恒笑了笑,用空着的手指轻轻点了点小弟Q弹的身体。
张恒擦完桌子,开始处理炉灶上那口焦黑的锅。他皱着眉,试着用铲子刮掉锅底顽固的焦炭,发出刺耳的“刺啦”声。
“这个……还能用吗?”维达忍不住问。她记得指挥官好像没什么钱。
“大概……不能了。”张恒叹了口气,放弃了。他拿起锅,准备扔掉:“没事,回头再买一个就行。”
维达的触手无意识地卷了卷,她想起冰箱里空荡荡的样子,又想起刚才那顿丰盛的早餐。指挥官买这些,应该花了不少钱吧?他平时就吃鸡蛋和面包。
“指挥官,”她声音低了一点,身后的触手开始不自然的扭动,接着从中拿出了一个看上去年代十分久远的瓷器,“我把宝藏分给你,你可以拿去买一个好一点锅。”
张恒看着维达触手里那个脏兮兮、画着精美花纹的瓷器,愣住了。
“……宝藏?” 他声音有点干。
“嗯。” 维达点点头,触手往前递了递。碗底还沾着点海泥。“
小弟飘过来,好奇地碰了碰碗边,“噗叽?”
张恒没接碗。他看着维达,眼神有点复杂。“维达,这是……”
“这可是大海盗的宝藏哦!” 维达立刻声明,触手卷紧了些,以为他不信。
“我知道。” 张恒语气放软了,伸手,不是去拿碗,而是轻轻碰了碰她卷着碗的触手尖端。“但是,维达,你的宝藏,你自己留着。”
维达皱起眉:“为什么?你不是没钱吗?” 冰箱那么空,锅坏了还要买新的。
“我有钱。” 张恒收回手,拿起那口焦锅,语气很平常,“买锅的钱还是有的。”
“哦。” 维达应了一声,触手还举着碗,没动。她有点不明白。有钱为什么只吃鸡蛋面包?有钱为什么锅坏了还要叹气?有钱为什么……手上有那么多茧?
张恒看她没收回触手,又说:“而且,你的宝藏,是你自己的东西。好好收着。” 他顿了顿,补充道,“万一哪天你想买好多好多薯片呢?”
薯片……维达的注意力被短暂带偏了一下。好多好多薯片……听起来是不错。但她很快又转回正题。“这个也能换薯片。” 她固执地再次把碗往前递,“而且收回去什么的……好麻烦。”
“噗叽!” 小弟在旁边弹跳了一下,似乎在帮腔。
张恒看着固执地举着破碗的触手,再看看维达那张写满“我很认真”的脸,忽然笑了,他笑得很开心。
这次他没有去触碰触手,而是抬手,像之前那样,揉了揉她的发顶,把那缕睡翘的头发彻底压平。
“维达的心意,我收到了。” 他说:“宝藏,你自己收好。买锅,买薯片,都交给我。指挥官养你,天经地义。”
“……” 维达看着他。心意?那是什么?比宝藏还值钱吗?她不懂。
但他不要她的碗。她有点泄气,触手慢吞吞地缩了回来,把那个灰扑扑的瓷器卷回自己身边,藏进舰装里。
张恒看她收回了瓷器,像是松了口气。“好了,小懒虫,” 他拎起那口报废的锅,“我去把这个扔掉。你……” 他扫了一眼桌子,“吃饱了就去歇着,或者晒晒太阳?”
维达没动。她看着张恒拎着焦黑的锅走向门口,背影消失在门外。厨房里只剩下她和两个“噗叽”作响的小弟,还有空气里淡淡的焦糊味和残留的早餐香气。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触手,刚才卷着碗的地方空空的。指挥官不要她的宝藏。他说他养她。
“……麻烦。” 她小声嘟囔了一句,也不知道是在说张恒不要宝藏麻烦,还是别的什么。她慢吞吞地滑下椅子,触手移动,带着她飘回卧室门口。阳光正好照在床铺上,暖洋洋的。
她停在门口,没有立刻爬回去。回头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厨房门口。
指挥官说,心意他收到了。
那是什么东西?能当饭吃吗?能换薯片吗?
她不知道。
不过……算了。
她慢悠悠地挪回床边,触手一松,把自己重新丢进还带着余温的被窝里。小弟们也飘了进来,落在枕头边。
“噗叽……”
“嗯,知道了。” 维达把脸埋进枕头,闷闷地说,“……睡觉。” 其他麻烦事,等指挥官回来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