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利珊娜收好镜板，走下讲台，拍了拍手。
“你们刚才测试的，是与元素的亲和。现在，我要看看你们能否与元素‘对话’。”
她朝教堂外的花园一指：“院子里布置了训练用的标旗，现在，请两人一组，进行基础的牵引练习——使用你们刚才最亲和的属性，引动自然之力，看谁先夺得对方组的旗帜。”
这句话一出，孩子们立刻沸腾起来。
“我和诺维一组！”洛尔希第一个举手，理直气壮。
“那我呢？”米迦勒皱着眉头看了看剩下的人。
“米迦勒，和艾伯特组吧。”神父从后方缓声调和，“他也是风属性，说不定你们很合拍。”
“希望他别放我鸽子。”米迦勒撇撇嘴，还是走向另一侧。
众人陆续列队走出教堂，站在阳光洒落的草地上。小小的练习场中央，插着两面红蓝相间的小旗，旗杆下系着长带，随风轻晃。
“你们的第一个练习，是使用木属性的基础牵引术——藤缚术。”艾利珊娜站在一侧，指着地面几株藤草，声音平静却带着某种引导的力量，“将它们唤醒，引向目标。”
她顿了顿，又道：
“你们要倾听，感受，思考——不是命令它们，而是引导它们，像你心里所想的那样去动作。”
她看向诺维与洛尔希，“你们先来。”
洛尔希摩拳擦掌，低声道：“你拉藤蔓，我抢旗，分工合作。”
“你还是第一次用魔法吧？”诺维轻声提醒。
“我可以的。”她一脸认真地比了个手势，“开始吧。”
“准备——开始！”
艾利珊娜话音落下，远处对面男孩迅速念出“藤缚术”，藤蔓从土中伸展而出，如蛇般爬向旗杆，动作虽生涩，但已有雏形。
诺维深吸一口气，眼前那株草仿佛隐隐回应了他的注视。他轻声念出“藤缚术”，手指前指。
刹那间，那道藤蔓如同箭矢般笔直窜出，不带一丝拖泥带水，直接卷住旗杆，猛地一拽——旗帜飞掠而起，落入他手中。
场边一片寂静，接着爆发出惊呼：
“哇——好快！”
“他真的只学了一遍？”
“好帅……”
洛尔希“嘿嘿”笑着：“不愧是我挑的搭档。”
对面的男孩咬牙走上前来，指着插在草地中央的木桩嚷道：“再来一局，换成风击术！看谁能先吹倒它！”
艾利珊娜挑眉，语气仍淡：“这是风属性的基础引动术，重点不是风有多大，而是你能否控制好它的方向和节奏。”
她望向诺维，略一顿：“你愿意吗？”
诺维点点头：“可以。”
两人走到场地两侧，各自站定。风在旷地间穿过，卷动些许落叶。
“开始。”
那男孩立刻抬手，气息激荡，一道咒语含糊吐出：“风击术！”草地瞬间鼓起旋风，狂风扑向木桩，却只是刮得它剧烈晃动，未能倒地。
诺维静静看着那一幕，没有急于行动。他抬起一手，深吸口气。
“风击术。”
几乎是同时，一道细长而凝聚的气流沿直线激射而出，仿佛一束看不见的箭，准确命中桩脚。
“啪！” 木桩应声倒地。
一瞬的寂静，随后爆发出压抑不住的惊呼。
“倒了？”
“我没看清他怎么做的！”
“他怎么把风弄得像箭一样准啊？”
洛尔希叉腰扬眉，冷哼一声：“哼，不愧是我挑的人。”
米迦勒则兴奋地从一旁跑来，一巴掌拍在诺维背上：“你藏得也太深了吧！早知道我跟你组！”
“才练一次。”诺维低声说着，掸掸袖子，神情却依然有些发懵。
他并没有觉得自己施法多么特别。只是脑中某个声音告诉他，“这样就行了”。于是他就这么做了。没有迟疑，也没有多想。
但角落里，一名贵族孩子的目光冷了下去，咬牙冷笑：“装什么厉害，谁知道是不是事先练过？”
另一人附和：“对啊，平时都不出声，今天突然出风头，太刻意了。”
诺维听见了，却没说什么，只低头拍拍手上的灰，准备走回队列。
洛尔希却转过头，眼神凛然，声音冷得像冰：“不服你们上啊。刚才不是也有机会？”
几个孩子被噎住，讪讪地缩了回去。
“还以为你们只敢嘲讽人，原来连再挑战一次的胆子都没有。”
诺维站在阳光下，周围的视线悄然改变。
有人开始低声议论，有人投来好奇的目光，也有人试图掩饰内心的惊异。
那一刻，他第一次意识到，或许自己的“平凡”并不那么平凡。难道说自己真的是大贤者转生？
演练告一段落，孩子们陆续坐回草地边沿，衣襟早被汗湿，脸上却带着兴奋和未散的紧张。
艾利珊娜缓步走到中央，目光从一张张稚嫩的脸庞上扫过。
“你们今天做得不错。”她语气温和，却忽然一顿，随即话锋一转，“但也有人问过我，既然魔法如此强大——为何我们还要每日练剑？”
她看向远处的木桩，轻轻扬手，一道微风将它重新立正。
“告诉我，如果战场上，敌人是一名能使用魔步接近的骑士，他比你快，还能用魔法，刀剑又比你硬，而你只会咏唱火球术……该怎么办？”
一时间四下寂静，只有风吹草动。
“来不及咏唱防御魔法，而近战又无力抵御——敌人一击便断了你的气息。你的魔力再强也没有机会释放。”
神父卡西安在一旁沉声接道：“这就是你们为何要每天训练体术。用肉身撑起魔法启动的片刻，是生死之间的鸿沟。”
艾利珊娜点头，环视一圈：“你们有人魔力强，有人身体好——但真正的强者，是能在最短时间内，让魔法为己所用，同时不惧近战威胁的人。”
她的目光落在洛尔希身上：“贵族子弟也一样。你若想日后带兵，光靠出身是没人服气的。”
洛尔希抬下巴，哼了一声，嘴上不服，手却已经紧紧握住了佩剑的剑柄。
“记住，魔法是语言，不是万能钥匙。你们要倾听，感受，思考——然后引导它们，像自己想的那样动。”
这句话落下，像某种无形的刻印，印进了诺维的心中。
阳光斜斜地洒在草地上，风轻轻拂过他们的衣角与发梢。
远处祈祷厅的钟声响起，缓慢悠扬，宣告上午课程结束。
孩子们起身离去，仍意犹未尽，低声讨论着今日的演练与彼此的表现。洛尔希抢在神父之前拉着诺维的袖子：“今天你请我吃甜麦饼，不许耍赖。”米迦勒紧跟其后：“喂喂，我也要，我是你队友吧？”
诺维苦笑着叹了口气，却没拒绝，反而放慢脚步等他们。
而在祈祷厅的阴影处，艾斯贝尔神父轻轻翻开记录用的羊皮纸，目光落在那行被特别标注的词汇旁——
火 / 木。
他轻轻叩了叩桌面，低声道：“……银光一闪。” 声音微不可闻，如自语。
而在羊皮纸的最下方，他用极细的羽笔补了一笔，写下一行小字：
“精神力反应异常稳定，镜像偏移一次。” “需密切观察。”
他合上笔，望着门外孩子们逐渐远去的身影，目光久久未收回。
——这一年春，魔法的种子，悄然落在了洛丹希尔的土壤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