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洛丹希尔镇的薄雾还未散尽,诺维家的木屋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诺维——起床啦!今天要上魔法课了!”洛尔希站在门口,双手叉腰,带着天不怕地不怕的理所当然。
“你喊他也没用,”米迦勒耸耸肩,“他八成还赖在被窝里,跟树懒一样。”
伊莲娜打开门,怀里还抱着一岁的露奈尔,见两个孩子精神抖擞地站在门外,笑道:“哟,这么早?诺维还在睡呢,要不你们进来坐坐,我去叫他。”
洛尔希伸手轻轻摸了摸露奈尔软乎乎的脸蛋,笑着说:“阿姨,我们帮您叫他起来,今天可是魔法课的第一天,怎么能睡懒觉!”
伊莲娜笑得眯起眼,挥手让两人随意。
两人蹑手蹑脚地推开房门,只见诺维正裹着厚被子沉睡,窗外的阳光斜斜洒进来,在他蓬乱的头发上映出一圈淡光。
“诺维!”洛尔希一把扯住被角,“还睡什么懒觉!”
“今天可不能错过,”米迦勒在一旁笑道,“第一堂魔法课哎,说不定你是雷属性呢,啪一声能劈人!”
“……你们还讲不讲礼仪了?”诺维被惊醒,揉着惺忪睡眼坐起来“你还是个淑女吗?擅自闯进房间,拽人家被子,试图夺走人家赖床的尊严……你们真的是人类吗?”
“你才不是人类吧。少废话,赶紧起床!”洛尔希哼了一声,双手叉腰,站在床前,“我可是你姐姐,姐姐进弟弟房间合理合法。”
“别给自己封亲戚名分。”诺维无奈下床,头发乱糟糟的。
“你不想知道你的天赋吗?”米迦勒凑上去搂住他的肩膀。
他慢吞吞地穿好衣服,一边系斗篷一边嘀咕:“我又不打算当魔法师。”
嘴上这么说,诺维心里却隐隐有些期待。他低声嘟囔:“说不定我就是大贤者转生,或者魔王之子……”
“你说啥?”米迦勒凑近。
“没什么。”诺维表情恢复淡定,背上帆布包,淡淡地道:“走吧,去看看到底是什么属性。”
伊莲娜端着刚烤好的黑麦面包笑着塞给诺维一块:“吃一个,早饭不能不吃。”
诺维接过,低头咬了一口,糖粉在齿间化开,微微泛甜。
离开家门,三人并肩穿过街道,朝神学院走去。阳光洒在石板路上,三人影子拉得细长,空气中弥漫着松针和露水的清香。
教室内光线幽暗,斑驳的窗影斜洒在木质长椅上。二十多个孩子坐成三排,衣襟整整齐齐,却都忍不住东张西望。角落那口古旧的圣水池边,一缕浮光在水面跳跃,像是回应他们紧张又期待的呼吸。
神父艾斯贝尔站在讲坛前,声音庄重:“今日的课,由赫尔蒙特驻军派遣的魔法导师——艾利珊娜小姐,为你们主讲。”
话音刚落,一位身着灰袍的女性从讲堂后方缓步走来。她个子不高,神情却沉静如水,灰发在肩侧束成一缕。走上台后,她站定,视线扫过全场。
“大家早上好。”她的嗓音温和却清晰,“我是艾利珊娜。从今天起,我会教导你们魔法的基础。”
孩子们安静下来,只有洛尔希还在小声跟诺维嘀咕:“她看起来不像是会放火球的人……”
艾利珊娜似乎听见了。她没有生气,只是微笑地抬起右手,指尖轻轻一弹——一团火焰倏地在指间绽放,在晨光中静静燃烧。
窃窃私语顿时熄火。
“你们许多人也许以为,魔法就是这样——挥一挥手,火就自己跳出来了。”她顿了一下,语气淡然,“但它不是。”
“魔法,是世界的语言。是你们与自然的‘元素’达成共鸣后,令其以你们的意志呈现‘意义’。
她望向台下众人,目光逐一扫过:“每个人天生都能与一种或几种元素产生亲和。火、水、风、土、金、木是6大基础;此外还有光、暗、雷、冰等。共鸣多寡不等,但能否真正掌控,还取决于你们的精神力。”
神父此时捧来一面嵌有魔导石的银镜,立于讲台中央。镜面泛着细腻光泽,仿若泉水初融。
“接下来,我们来进行亲和测试。”
第一个孩子上前,小心翼翼地按上镜面。一团温和的火纹浮现,如暮色中的炉光。第二个孩子则出现了淡蓝水痕,带着涟漪,久久未散。
孩子们有些紧张地轮流上前,将手覆于镜板之上。镜面随即泛起光芒,或红或蓝,或金或绿。每当出现纯净而明亮的单色时,艾利珊娜便轻轻点头,让神父记录。
“……风属性良好。下一位。”
“土系弱共鸣。记下。”
轮到诺维时,洛尔希正要起身为他鼓劲,却被他轻轻按住了手背。阳光把他影子拉得修长,他只是默默看着那个银亮镜板,不知为何,心口微微发紧。
他走上前,将掌心平放在镜板上。
那一瞬,镜面沉寂了一秒。
一瞬间,镜板闪过一道白光,紧接着,红与绿两道光焰几乎同时亮起,在板上交错一瞬。
“火与木?”艾利珊娜皱了皱眉,刚欲出声,却听见“咔”的一声轻响。
那不是金属,也不是碎裂,而是镜板内部魔导结构微微震荡的声音。
下一秒,一股若有若无的波动在空气中荡开。站在讲台边的神父猛地抬眼,眉头微蹙——那一瞬,他仿佛感到镜板与某种不和谐的精神频率短暂交错。
艾利珊娜迅速将手覆在镜板上方,平息共鸣。片刻后,她低声道:“多属性亲和……同时共鸣两种属性的情况虽然少见,但并非没有。”她顿了顿,转头看神父,“记下。”
神父点头,却没立刻写。他盯着那孩子看了两息,才缓缓低头,在记录纸上单独划了一个圈。
诺维走回座位,身后洛尔希已按捺不住。
“喂喂,你刚刚那两个颜色是怎么弄出来的?是不是你早知道你有两个亲和?”
“我也是刚知道。”诺维声音很轻。
米迦勒湊过来打趣:“是不是上天的选民才有资格点双份菜单?”
“你们安静。”艾利珊娜拍了拍手,“接下来我们来做一个练习。理论只是起点,魔法是否服从你的意志,还看你是否能让它听你的话。”
神父将镜板收起,却没像往常那样放入记录箱,而是将它单独置于讲台后的石柜中,并锁上。没人注意到他袖中那份记录被他悄悄收起,叠好,藏入怀中。
他目光柔和地看向孩子们,但那眼底,却藏着一抹轻微的疑惑。
——刚才镜板最后一刻,那抹像墨点般滑过表面的影子……究竟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