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扶着程宇安的另一边胳膊，三人踉踉跄跄地进了电梯。
程宇安整个人几乎挂在黎晚意身上，脑袋靠在她肩头，温热的呼吸喷在她颈侧，带着淡淡的酒香。
“我真不敢相信，”沈清按下28楼的按钮，小声嘀咕，“你居然真的把他带回来了。”
黎晚意抿着唇没说话。
她自己也不敢相信。
平日里，她连带闺蜜来家里留宿都很少，更别说带一个陌生男人回家了。
可当程宇安用那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她，软软地叫“姐姐”时，她就像中了邪一样无法拒绝。
“姐姐......”程宇安在她颈窝蹭了蹭，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我好难受......”
黎晚意身体僵硬，不知该如何回应。她从未与人如此亲近过，即使是交往过的男友，也从未突破过她划定的安全距离。
“他这是把你当成谁了？”沈清好奇地问。
“他姐姐吧。”黎晚意简短地回答，同时不着痕迹地调整了一下姿势，让程宇安靠得更舒服些。
电梯“叮”的一声到达。
黎晚意的公寓占据了整个顶层，装修风格如同她本人一样——简约、冷峻、一丝不苟。黑白灰的主色调，线条利落的家具，没有多余的装饰，处处透着疏离感。
“把他放哪里？”沈清问。
“客房吧。”
两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程宇安安置在客房的床上。黎晚意刚要起身，程宇安却突然抓住她的手腕。
“别走......”他声音很轻，带着恳求，“陪陪我......”
黎晚意低头看着他。程宇安的眼角还挂着泪珠，在床头灯的照射下闪闪发亮。
他的睫毛很长，在脸颊上投下一小片阴影，整个人看起来脆弱又美好。
“我去给你倒杯水。“”她放柔了声音。
程宇安摇摇头，固执地不肯松手。
“姐姐.......他们都骗我...”他喃喃道，眼泪无声地滑落，“林妍和徐明......在我买的公寓里...他们怎么可以......”
黎晚意隐约明白了什么。被亲近的人背叛了，这对一个年轻男孩来说确实太过沉重了。
她犹豫了一下，最终在床边坐下。
“睡吧，”她轻声说，“我在这儿。”
程宇安似乎终于安心了，慢慢闭上眼睛，但手仍然紧紧抓着她的手腕，仿佛怕她跑掉似的。
沈清站在门口，表情复杂。
“晚意，你......”
“你先回去吧，”黎晚意说，“明天还要上班。”
“你要陪他一整晚吗？”
黎晚意看了看熟睡中的程宇安，点了点头。“至少等到他睡着。”
沈清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叹了口气。
“好吧，有事给我打电话。”她顿了顿，“不过说真的，我从来没见过你这样。”
黎晚意没有回答。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对一个陌生人如此心软。
沈清离开后，房间里只剩下黎晚意和程宇安均匀的呼吸声。
她试着抽出手，但每次稍有动作，程宇安就会不安地皱眉，发出小动物般的呜咽声。最终，她放弃了，靠在床头，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
窗外，城市的灯火渐渐暗淡。黎晚意低头看着程宇安的睡颜，心中涌起一种奇怪的感觉。这个男孩身上有一种纯粹的东西，让她坚硬的外壳出现了细微的裂缝。
不知何时，她也睡着了。
黎晚意是被一阵香味唤醒的。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客房的床上，身上盖着一条薄毯。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在地板上画出一道金色的线。
她坐起身，揉了揉太阳穴。昨晚的记忆慢慢回笼——酒吧、醉酒男孩、带他回家...她猛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还是昨天那套西装，只是有些皱了。
香味是从厨房传来的。黎晚意皱了皱眉，轻手轻脚地走出客房。
眼前的景象让她愣住了。
程宇安站在她的开放式厨房里，背对着她，正在灶台前忙碌。他穿着昨晚的白衬衫，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纤细的小臂。
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他身上，给他整个人镀上了一层柔和的轮廓。
厨房里飘着令人食欲大动的香气。料理台上整齐地摆放着切好的葱花、打好的鸡蛋，看样子已经忙碌好一会了。
黎晚意清了清嗓子。
程宇安转过身，脸上带着明媚又略带歉意的笑容。“早上好，额，姐姐。”
他的声音清朗悦耳，完全不像宿醉的人，但依旧看得出些许疲惫。
我在做早餐，马上就好！”
黎晚意这才有机会清醒的状态下看清他的长相。
程宇安比她想象中还要好看——五官精致却不女气，皮肤白皙，眼睛大而明亮，笑起来时右脸颊有一个小小的酒窝，整个人散发着阳光般温暖的气息。
“你......”黎晚意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啊，对不起！”程宇安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表情变得局促，“我擅自用了你的厨房......但是我收拾干净了！食材是我早上叫的外卖，我付过钱了！”
“而且我想......昨晚麻烦了你照顾我，你应该很饿......”
“西红柿鸡蛋面，希望你不介意我用了你的厨房。”
黎晚意摇了摇头，表示不介意。
看着程宇安忙碌的背影，她突然说道：“我饿了。”
程宇安转过身，惊讶地看着她。
“你不是做了面吗？”黎晚意平静地说，“两个人份的。”
程宇安的眼睛亮了起来。“嗯！”他用力点头，“马上就好！”随后转身继续忙碌。
“你可以先去洗漱......呃，嗯。”
黎晚意这才意识到自己还穿着昨天的衣服，头发也有些凌乱。
她微微颔首，转身走向浴室。
十分钟后，当黎晚意换好家居服回到餐厅时，两碗热气腾腾的西红柿鸡蛋面摆上了桌。汤色金黄，上面撒着翠绿的葱花，香气扑鼻。旁边还放了两杯温好的牛奶。
程宇安站在桌边，看到她时立刻站直了身体：“我......我不知道你的口味，所以做得比较清淡。”
“你很会做饭。”
这是一个陈述句，而非疑问。
程宇安腼腆地笑了笑：“从小就喜欢。姐姐说我有当厨子的天赋。”
提到姐姐时，他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似乎想起了昨晚认错人的尴尬。
黎晚意没有戳破，只是点点头。
黎晚意坐下，尝了一口。面条劲道，汤汁鲜美，比她平时点的外卖好吃多了。
“好吃。”她诚实地评价。
程宇安的眼睛亮了起来，像是得到了莫大的夸奖。他坐下来，动作优雅地开始吃自己那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