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门关上，黎晚意靠在座椅上，指尖轻轻敲着方向盘。
车窗外的霓虹灯一盏接一盏地掠过，映在她平静的侧脸上。
她很少在饭后有这样的感觉。
不是急着回邮件，不是思考明天的会议，而是单纯地回味一顿饭的滋味。
双皮奶的甜香似乎还留在舌尖，奶皮皱起的纹理，入口即化的绵密，以及程宇安那双期待的眼睛。
“学姐。”
他叫得那么自然，像是早已在心里练习过无数次。
手机震动，沈清的消息跳了出来。
【沈大丫头：青蛙的火候怎么样？】
黎晚意嘴角微扬。
沈清总是这样，用最不着调的话问最敏锐的问题。
【黎晚意：没熟。】
【沈大丫头：？？？】
【黎晚意：但汤底不错。】
【沈大丫头：……你什么时候学会打哑谜了？？】
黎晚意没回，只是轻轻笑了下。
沈清的电话立刻打了过来。
“晚意！”
听筒里的声音咬牙切齿。
“你给我说人话！”
“字面意思。”
黎晚意单手打方向盘，声音里带着罕见的轻松。
“还没煮熟，但味道还行。”
沈清沉默了两秒，突然压低声音。
“所以……他没那个意思？”
“目前没有。”
“那你呢？”
黎晚意看着前方的红灯，轻轻踩下刹车。
“我什么？”
“别装傻！”
沈清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
“你对他有没有那个意思？”
黎晚意没立刻回答。
程宇安对她来说是什么？
她之前一直没有想明白。
现在她知道了。
一个意外，一个变数，一个打破她规律生活的存在。
但不可否认，这个变数，并不让人讨厌。
“下次带你去吃那家店。”
她突然说：“你会喜欢的。”
电话那头，沈清愣了一下，随即笑了。
“好啊。”
她的声音软了下来：“看来确实是没有煮熟，但汤底确实不错。”
黎晚意没否认。
她知道沈清听得懂。
这是她大学时的习惯，心情好的时候，会主动约沈清吃饭。
与此同时的另一边。
地铁车厢微微摇晃，程宇安靠在车门边，手里拎着打包的烧鹅。
恩恩的消息一条接一条地弹出来。
【恩恩：到哪了？】
【恩恩：林嘉说要饿死了。】
【恩恩：周雩连泡面都煮好了，就等你的烧鹅了！】
他低头打字：【下一站。】
发完，又补了一句：【烧鹅还是热的。】
然后，他低头看了看打包盒，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这顿饭，比他想象中顺利。
地铁到站了。
穿越过熙熙攘攘的人群，程宇安来到了周雩家楼下。
周雩家在学校附近的高层公寓，离地铁站特别近。
其实按理来说。
周末聚会一般都是在他那里的。
但因为林妍和徐明的事情。
他已经很久没有在那边住了。
最近已经开始收拾东西准备把公寓转手了。
推开门时，恩恩正盘腿坐在地毯上打游戏，电视屏幕里蜘蛛侠在高楼间荡来荡去。
“宇安！”
林嘉从厨房探出头。
“面快好了，快来！”
周雩瘫在沙发上，课本盖在脸上，声音闷闷的：“救命……金融衍生工具杀我……”
恩恩看都没看他，依旧在认真打游戏。
“谁让你上课睡觉？”
“没办法呀，我晚上有重要的活动。”
“你指的是打游戏对吧”
程宇安笑着把打包盒放到茶几上：“烧鹅，还热着。”
恩恩暂停游戏，凑过来打开盒子：“哇，粤香楼的？你下血本啊。”
“还好。”
程宇安挠了挠头。
林嘉端出面碗，热气腾腾的汤面上浮着几片青菜和溏心蛋。
她瞥了一眼程宇安：“你坐地铁去的？”
“嗯。”
“干嘛不自己开车？”
恩恩夹了一块烧鹅：“你驾照都拿多久了？”
程宇安笑了笑：“想接点烟火气。”
这是实话。
他不想老是那个被照顾的“小少爷”了。
那辆停在车库里的保时捷是姐姐送的成人礼礼物，但他很少开。
比起封闭的车厢，他更喜欢地铁里熙熙攘攘的人群，喜欢看陌生人匆匆忙忙的样子，喜欢这种平凡的热闹。
就像黎晚意和那碗普通的西红柿鸡蛋面，比任何山珍海味都让人安心。
恩恩看了他一眼，没再多问，只是把游戏手柄塞给他：“帮我打会儿，我去拿饮料。”
“宇安。”
倒完饮料的恩恩突然坐到他旁边，压低声音。
“今天还顺利吗？”
程宇安点点头：“嗯，道谢很顺利。”
恩恩看了他一眼，没多问，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就好。”
她太了解程宇安了——从高中到现在，他每次紧张或纠结时，手指都会无意识地摩挲什么东西。
而现在，他的指尖正不停地敲着沙发边缘。
“恩恩。”
程宇安突然开口。
“你说……刚分手就接近别人，是不是不太好？”
恩恩挑眉：“你是指黎学姐？”
程宇安耳根一热，没否认。
恩恩想了想，声音很轻：“宇安，感情没有标准答案。但如果你是真的欣赏她，而不是为了填补空缺，那就没什么不对。”
程宇安沉默了片刻，最终点点头。
说起来，他好像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和朋友们好好待在一起了。
自从和林妍分手后，他就睡得不是很好。
因为只要一睡着，就会梦到一些不愿回忆的东西。
吃饭都不怎么香了。
四年的恋爱，十多年的感情，纵使程宇安再怎么理性，再怎么冷静，都不可能这么短时间放下。
而现在。
坐在周雩家的地板上，听着林嘉和周雩斗嘴，和恩恩聊聊日常。
他好像，没有那么在意林妍了。
这个时候，手机突然震动。
程宇安拿起来看了一下。
是黎晚意的消息。
【黎学姐：到家了吗？】
简单的五个字，却让他心跳微微的兴奋
这是黎晚意第一次主动发信息给他。
他低头打字。
【刚到朋友家。】
发完又觉得太干巴，赶紧补了一句。
【学姐呢？】
消息发出去后，他盯着屏幕，莫名有些紧张。
恩恩瞥了他一眼，嘴角微扬，但什么都没说。
林嘉还在埋头吃面。
周雩已经吃完了，继续和衍生工具大战。
一切如常，却又好像……
和平时不太一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