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晚意合上笔记本电脑，揉了揉太阳穴。
连续三天的连轴转终于告一段落，景明资本的项目报告赶在截止前提交，连小林都忍不住感叹她的效率。
窗外已是暮色四合，她看了眼时间。
六点四十分，距离T大运动会闭幕式还有一小时二十分钟。
她起身走向休息区。
换了一件浅灰色的羊绒大衣。
这是之前沈清送给她的。
之前一直没穿过。
现在倒是派上用场了。
手机突然震动。
屏幕上跳出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
【黎总，久仰。程氏资本程宇宁，可否赏光今晚七点于珀林酒店茶室一叙？有关跨境并购的合作意向探讨。】
黎晚意指尖一顿。
程宇宁。
熟悉的名字。
一年前的纽约金融峰会上，那个穿暗红色西装、谈笑间压得对手节节败退的女人。
当时有人介绍她们寒暄过两句，但黎晚意对社交场合的客套向来兴趣寥寥。
但更吸引她的不是之前的碰面。
程宇安，程宇宁。
相似的起名格式，很难不让人怀疑。
毕竟世界上哪有那么巧合的事情。
宇安也多次提到过自己有一个姐姐。
这两个人是姐弟的概率大到离谱。
而且景明目前和程氏没有商业交集，程宇宁直接联系她的可能性不大。
那么现在找她很大可能性只有一个目的。
她回复得简短。
【可以。】
可惜了校运会闭幕式，只能告诉宇安慢点去了。
......
珀林酒店的茶室以屏风隔出私密空间，熏香若有若无地浮在空气里。
程宇宁已经坐在里面。
她今天穿了一件剪裁利落的白色西装，黑发微卷，红唇如焰，整个人透着一股张扬的美。
见黎晚意进来，她放下手中的茶杯，唇角勾起一抹笑。
“黎总，久仰。”
黎晚意微微颔首，在她对面坐下。
“程总。”
侍者上前倒茶，两人短暂地沉默。
茶香氤氲间，程宇宁先开口。
“黎总比我想象中还要年轻。”
她轻笑。
“二十五岁就当上景明的MD，果然名不虚传。”
“程总过奖。”
黎晚意神色不变。
“程氏这几年的成绩，才是业内标杆。”
商业互夸，点到即止。
程宇宁端起茶杯，目光却一直落在黎晚意脸上，似乎在打量什么。
“黎总平时工作这么忙，还有时间参加T大的校庆。”
她忽然问。
黎晚意指尖微微一顿。
果然。
她抬眸，直视程宇宁的眼睛。
“程总调查我？”
程宇宁笑了。
“好奇嘛。”
她放下茶杯，语气随意。
“毕竟我弟弟最近没少和我聊起你。”
黎晚意微微点头。
弟弟。
程宇安。
她猜对了。
“程宇安？”
她淡淡道。
“他是T大的学生，我们偶然认识。”
“偶然？”
程宇宁挑眉。
“我弟弟喝醉被你带回家，之后又约你吃饭，还一起参加校庆……这偶然的频率，是不是有点高？”
“而且，黎总应该不会对快出校园的孩子感兴趣吧。”
黎晚意面色不变。
她的猜测确实没有错。
程宇宁不是来谈合作的。
按照之前从宇安听到的只言片语。
他这个护短的姐姐。
她是来试探的。
“程总到底想说什么？”
黎晚意直接问。
程宇宁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
“黎晚意。”
她第一次直呼其名，语气冷了几分。
“我弟弟性格单纯，对人没什么防备心。但我不一样。”
她微微前倾，目光锐利。
“你接近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包厢内的空气瞬间凝滞。
黎晚意静静地看着程宇宁，忽然轻笑了一声。
“程总。”
”她慢条斯理地端起茶杯，“你觉得我能从程宇安身上得到什么？”
程宇宁眯眼。
“钱？资源？人脉？”
黎晚意摇头。
“如果我要这些，直接找你谈合作不是更有效率？”
“那为什么是他？”
“因为……”
黎晚意顿了顿，难得露出一丝无奈。
“关注一个优秀的人是人之常情。”
程宇宁一愣。
黎晚意放下茶杯，语气平静却坚定。
“程总，我理解你的顾虑。但我和程宇安的交往，仅限于私人层面。如果你担心我别有用心，大可不必。”
她抬眸，直视程宇宁。
“我黎晚意，还不至于靠感情谋利。”
“还有，令弟是一个很优秀的成年人，我相信他有很好的判断力。”
“在社交方面有他自己的自由，程小姐是不是有点保护过度了？”
程宇宁盯着她看了几秒，忽然笑了。
“有意思。”
她靠回椅背，姿态放松下来。
“黎小姐，我其实一向对我弟弟很信任。”
“我虽然宠，但还不至于把他当成温室的花朵来养育。”
“他眼光确实不错。”
黎晚意轻笑。
“程小姐，很精彩的试探。”
“不然怎么说和聪明人打交道舒服呢。”
程宇宁耸肩。
“黎小姐果然敏锐。”
“毕竟我就这么一个弟弟，总得替他把把关。”
她端起茶杯，冲黎晚意举了举。
“不过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
“可以理解。”
黎晚意轻笑一声，也拿起茶杯。
两人隔空碰杯，心照不宣。
......
接下来的谈话，气氛缓和了许多。
程宇宁不再咄咄逼人，反而聊起了程宇安小时候的趣事。
黎晚意虽然话不多，但听得认真，偶尔还会微微勾起唇角。
“所以，他小时候真的因为不想上学，躲进衣柜里一整天？”
“是啊，全家找疯了，结果这小子在衣柜里睡着了。”
程宇宁笑道：“后来被我拎出来，哭得那叫一个惨。”
“他幼儿园那会真的特别不喜欢上学。”
黎晚意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眼底浮现一丝笑意。
程宇宁观察着她的表情，忽然问：
“你喜欢他吗？”
黎晚意抬眸。
“什么？”
“我弟弟。”
程宇宁直视她。
“你喜欢他吗？”
黎晚意沉默了几秒。
“我不确定。”
她最终诚实地说：“但我不讨厌和他相处。”
程宇宁笑了。
“这就够了。”
她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行了，不耽误你时间了。你不是还要去见他吗？”
黎晚意微微一愣。
“你怎么知道？”
“猜的。”
程宇宁眨眨眼。
“我弟弟今天可是特意换了新衣服，还问我‘穿这件会不会太刻意’。”
黎晚意：“……”
程宇宁拿起外套，临走前拍了拍她的肩。
“黎晚意，我弟弟对待感情很单纯，但他不傻。”
“那小子精明着呢。”
她语气难得认真：“如果你没想清楚，就别给他希望。”
黎晚意点头。
“我明白。”
程宇宁满意地笑了。
“对了。”
走到门口，忽然回头。
“下次见面，叫我宇宁就行。”
“咱两同岁，没必要太规规矩矩的。”
黎晚意挑眉。
“这么快就认可我了？”
“谁让你和我弟弟关系不错呢。”
程宇宁耸耸肩，笑得狡黠。
“而且……你确实挺对我胃口。”
说完，她挥挥手，潇洒离开。
黎晚意坐在原地，轻轻呼出一口气。
这场交锋，比她预想的要顺利。
现在该去见小朋友了。
停车场里，黎晚意拉开车门，发现手机有两条新消息。
【程宇安：学姐，闭幕式快结束了，你还来吗？】
【程宇安：[图片]我们系拿了团体第二！奖杯超闪！】
她看了眼时间——七点五十分，闭幕式应该还剩十分钟。
她刚刚
她发了一条消息。
【半小时到。】
发动车子时，后视镜里的自己唇角微扬。
程宇宁有句话没说错——她确实对刚快出校园的孩子没兴趣。
但程宇安不是孩子。
是小朋友。
奥迪S5驶入夜色，朝着T大的方向飞驰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