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宇安被黎晚意那带着调侃意味的话说得耳根发热。
尤其是她点出了那些他私下的小爱好。
虽然把她带进自己房间的时候就想到会这样子了。
他下意识摸了摸后颈，有些不好意思地小声问。
“学姐……你怎么会认得那个蓝宝锥？”
黎晚意莞尔一笑，语气里带着一丝理所当然。
“我才二十五岁，又不是什么老古董，怎么可能没看过奥特曼？”
她目光扫过被程宇安偷偷拿到身后的蓝宝锥。
“而且，现在倒是有点明白，为什么学弟会是一个……这么温柔的人了。”
程宇安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这是认可了他特摄方面的小爱好啊。
想到这里，他的脸更红了。
他垂下眼睫，不太敢直视黎晚意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清亮眼眸。
心跳却因为被理解和夸赞而悄悄加速。
他低声嘟囔了一句.
“……也没有……很好其实。”
就在这略带微妙和暧昧的氛围在房间内弥漫时，楼下隐约传来了引擎声和开门动静。
紧接着，一道清晰而略带笑意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打破了二楼卧室的宁静。
“宇安？带你黎学姐参观到哪儿去了？我回来了也不见人影。”
是程宇宁。
程宇安像是被惊醒一般，立刻抬起头，脸上的羞涩迅速被一丝紧张取代。
“我姐姐回来了。”
他看向黎晚意，眼神询问。
黎晚意倒是依旧平静，仿佛刚才的调侃和被打断的微妙气氛从未存在过。
她微微颔首。
“那我们下去吧。”
两人一前一后走下楼梯。
程宇宁正站在客厅中央，脱下了外出穿的西装外套，搭在手臂上。
她里面穿着一件丝质衬衫，妆容依旧精致，但神色比上次茶室见面时松弛了许多，更像是在家中的主人姿态。
她看到黎晚意，目光在她身上那身温柔又不失时尚感的风衣牛仔裤上停留了一瞬。
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赏，随即笑着开口。
“黎小姐，欢迎。不好意思，临时有点事耽搁了，没来得及亲自迎接。”
程宇宁说这话的时候，笑容中似乎藏着一丝丝的狡黠。
“是我打扰了。”
“程总太客气了。”
黎晚意微微颔首。
“叫我宇宁就好。”
程宇宁走上前，目光在黎晚意和自家弟弟之间不着痕迹地扫了一个来回，笑容加深。
“看来宇安带你参观过了？没嫌他无聊吧？”
“不会，很有趣。”
黎晚意回答得从善如流。
程宇宁笑了笑，很自然地挽过黎晚意的手臂，像是相识多年的好友。
“饭菜还要一会儿才好，我们先去茶室坐坐？刚得了一点不错的白茶，一起尝尝？”
这种亲昵的姿态让黎晚意微微一顿，但并未拒绝。
程宇安看着姐姐自然而然地“劫走”了黎晚意。
嘶，不对吧，我成外人了？
她们怎么看起来很熟的样子。
茶室里，茶香袅袅。
这次的氛围与上一次截然不同。
没有了最初的剑拔弩张。
程宇宁的试探也变得更为高明和隐晦。
她没有直接追问黎晚意的意图，而是像同龄朋友一样，聊起了行业动态，甚至偶尔调侃一下共同认识的人。
毕竟两人都是金融圈子的新贵，总有共同认识的圈内人可以唠。
或者和她聊最近看的书。
她的问题看似随意，却总能巧妙地引向对价值观、生活态度的探讨。
“最近总算抽空看了那本《原则》，达利欧确实厉害，把复杂的系统风险和个人管理哲学结合得那么透彻。”
她停下来，含笑看向黎晚意。
“你觉得现实中真能完全遵循那种极端透明吗？”
黎晚意微微向后靠，指尖轻点桌面。
“规则是人定的，自然也能被人重新定义。“
”完全透明不如有效透明——知道在什么节点、向什么人披露什么信息，才是关键。”
她语气平静，却字字清晰。
“精辟。”
程宇宁笑起来，又顺势提到。
“那我猜你肯定也看过《思考，快与慢》把？卡尼曼的理论这几年在行为金融学里太火了。”
“嗯，理性与直觉之间的博弈，从来都是决策的核心。”
黎晚意目光掠过书架上几本明显常被抽出的旧书，淡淡接道。
“不过比起理论，我更喜欢看失败案例复盘——比如《赌金者：长期资本管理公司的陨落》。有些错误，聪明人反而摔得更重。”
程宇安在边上看着她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换了一个又一个的话题。
“……所以我觉得，无论男女，最终还是要回归到自身的价值实现上。”
程宇宁斟着茶，语气随意。
“感情也好，事业也罢，都是锦上添花的东西。黎小姐觉得呢？”
黎晚意端起小巧的白瓷茶杯，嗅了嗅茶香，语气平静。
“认同。独立是底色，其他的都是选择。”
“说得真好。”、
程宇宁笑着点头，转而问道。
“听说景明最近在投几个新能源项目？前景似乎不错，但政策风险也不小……”
“诶，黎小姐这是我能问的吗？”
“但说无妨。”
两人就这样，从生活哲学聊到行业见解，气氛融洽，甚至偶尔还会因为某个观点相左而进行短暂的、针锋相对却又不失风度的辩论。
程宇宁的审查依旧在继续，但包裹在了同龄人交流的外衣之下，不再让人感到冒犯，反而更像是一种智力上的碰撞和相互衡量。
她似乎在通过这种方式，更全面地描绘黎晚意的画像。
她的智慧、她的格局、她冷静外表下的棱角与坚持。
黎晚意从容应对，不疾不徐。
她感觉得到程宇宁态度的微妙变化，从最初的防备审视，到现在的探究和隐约的欣赏。
这场“面试”，似乎正朝着一个积极的方向发展。
程宇安偶尔会被叫进来添茶倒水，他看着茶室里至少表面上是相谈甚欢的两人，心里既松了口气。
直到管家张叔来通知晚餐准备就绪，这场持续了将近一小时的茶话会才告一段落。
程宇宁站起身，对黎晚意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笑容比刚才又真切了几分。
“走吧，黎小姐，尝尝我们家厨师的手艺。希望合你口味。”
黎晚意微微颔首。
“麻烦你们了。”
走向餐厅时，程宇宁状似无意地低声对黎晚意说了一句。
“我弟弟看起来有点紧张，生怕我欺负你似的。”
黎晚意侧眸，看了一眼不远处正略显局促的程宇安，唇角极轻地扬了一下。
“他知道你不会。”
程宇宁挑眉，随即笑了。
“你倒是很了解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