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晚意那看似不经意的敲打，像一盆冷水，兜头浇灭了王梓连日来的嚣张气焰。
接下来的两天，他明显安静了许多，不再逢人就炫耀他那显赫的亲戚关系。
工作时也收敛了不少，甚至有些躲着黎晚意和程宇安。
办公区里的风言风语渐渐平息下去，不少人似乎也回过味来，王梓的话里没多少真实的东西。
看王梓的眼神多了几分审视和玩味。
程宇安冷眼旁观，觉得这场闹剧差不多该收场了。
一个虚荣的谎言被当众无形戳穿，足够让王梓安分一段时间了。
他甚至有点同情这家伙。
摔得这么惨，换他估计都换一个地球生活了。
然而，就在他以为事情即将告一段落时，一个意想不到的转折出现了。
这天下午，程宇安被李姐叫去办公室交代一项新工作。
出来时，正好看到王梓站在走廊尽头，背对着他，似乎在打电话。
程宇安本不想理会，正准备转身离开，却隐约听到王梓压低了声音、带着明显焦躁和委屈的几句话飘了过来：
“……妈！我真的没骗你！我见到表姐了！就在景明！“
”……对，就是那个很有名的投资人黎晚意！她是我表姐的表弟的姐姐的闺蜜！”
”对对，清姐，清姐。“
”……哎呀反正就是亲戚嘛！……她真的对我挺照顾的！
“……就是……就是最近可能我哪里没做好，她好像有点不高兴了……”
程宇安的脚步瞬间顿住，眉头紧紧皱起。
清姐？
真的认识沈清？
不过这亲戚关系拐了八百个弯啊。
这都什么跟什么？
电话那头似乎又在质疑什么，王梓的声音更急了。
“真的！千真万确！我打听得很清楚的！论起来她就是该叫我一声表弟！“
”……妈你放心，我肯定好好表现，争取让黎总多关照我，以后说不定能留在景明呢！“
”……好了好了不说了，我这边忙了！”
王梓匆匆挂了电话，一回头，正好对上程宇安来不及完全收回的视线。
他脸上瞬间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强装镇定。
然后瞪了程宇安一眼，快步走开了。
程宇安站在原地，心里兴奋无比。
王梓刚才那通电话，信息量太大了！
首先，他似乎并非完全凭空捏造？
他确实在某种程度上认为自己和沈清有亲戚关系？
虽然这个关系听起来极其离谱且牵强！
程宇安感觉自己的脑子有点乱。
他原本笃定的谎言推断，此刻变得摇摇欲坠。
如果王梓不是故意撒谎，而是他自己也深信不疑呢？
或者，他是被什么错误信息误导了？
程宇安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为什么会有人这么呆啊。
拿这种关系来说事。
不过这也能解释为什么他炫耀的时候为啥看起来没有很自信了。
因为他自己心里也没底！
也能解释他被学姐敲打后为何如此恐慌。
学姐很明显是不知道有这一层关系的。
从底层逻辑来讲，他确实和清姐有亲戚。
但学姐不知道。
程宇安立刻回到工位，拿出手机，想把这个意外发现告诉黎晚意。
但打字打到一半，他又停了下来。
这事……太怪了。
如果王梓不是纯粹的骗子，那情况就复杂了。
他想了想，决定先按兵不动，再观察一下。
同时，他需要更多信息。
......
下班后，程宇安没有立刻离开。
他等到办公室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才装作随意地走到和王梓同组的一个、平时看起来比较老实巴交的实习生旁边。
顺带一提，他就是之前和宇安一起来的，很紧张的实习生。
“诶，张伟，还没走啊？”
程宇安笑着打招呼。
“啊，程宇安啊，马上就走，收拾东西呢。”
叫张伟的实习生抬起头，笑了笑。
“最近王梓好像安静了不少啊？”
程宇安装作闲聊的样子。
“前几天不是还挺活跃的么？天天说他那个表姐什么的。”
张伟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
“嗨，别提了。“
”估计是吹牛吹破了吧？“
”那天黎总明显没给他好脸色看。“
”不过……”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
“其实前两天，我好像无意间听到他跟他妈打电话，说什么‘远房表姐’、‘好不容易攀上的关系’之类的……听着还挺像那么回事的？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程宇安心里的疑团更大了。
连张伟都听到了类似的内容？
“远房表姐？”
程宇安顺着他的话问。
“他说是哪门子的远房表姐了吗？”
“那倒没听清。”
张伟摇摇头。
“就听他反复强调是真的，让他妈放心什么的。”
和程宇安听到的内容对上了！
程宇安谢过张伟，心事重重地离开了公司。
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王梓的表现，不像一个处心积虑的骗子，更像一个……被某种错误认知洗脑、急于证明自己的可怜虫？
但那种亲戚关系，实在太荒谬了。
就算这个亲戚是学姐。
学姐也不可能会认的吧？
更何况这个亲戚是清姐。
除非……
一个更离谱、但似乎能解释得通的念头冒了出来。
王梓该不会是……喜欢学姐吧？
用一种极其扭曲的方式，编织一个自以为能接近她的身份，活在自己幻想的世界里？
程宇安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
如果真是这样，那王梓的心理状态恐怕有点问题。这比单纯的虚荣和撒谎要棘手得多。
他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
应该不至于……吧？
可怕，太可怕了。
一个嚣张跋扈的公子哥。
盯上了他的宝贝学姐。
不行不行！
这种事情绝对不能有啊！
但无论如何，这件事必须尽快让学姐知道。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黎晚意的电话。
“学姐。”
电话一接通，程宇安的声音就带着急切和凝重。
“关于王梓的事，我可能……发现了一些新的情况。”
电话那头的黎晚意声音淡淡的。
“嗯？你说。”
程宇安尽量清晰地把自己听到的电话内容和张伟的话复述了一遍，最后迟疑地补充了自己的猜测。
“学姐……我觉得，他可能不完全是撒谎，他确实跟清姐有亲戚。“
”不过这不是重点。“
”我有个很离谱的猜想，他会不会是……想用这种方式引起你的注意？”
他说完，等待黎晚意的反应。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只能听到文件翻页的声音。
然后，黎晚意清冷的声音传来。
带着罕见的错愕和无奈？
“表姐的表弟的姐姐？”
“他真是这么说的？”
程宇安。
“……千真万确。”
黎晚意似乎轻轻吸了一口气，然后像是被气笑了。
“我想……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学姐？”
程宇安疑惑。
“宇安。”
黎晚意的语气变得有些复杂。
“这件事，可能比我们想的都要……无厘头。”
“你明天有空吗？中午一起吃个饭，我详细跟你说。”
“另外……暂时别刺激他。“
”我需要……先打个电话确认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