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穹号的罐头品鉴会最终在一片诡异的和谐中落幕。莉娜那罐“哗啦响”的罐头确实是水果硬糖，只不过糖块已经黏成一坨，抠出来时能拉出半米长的透明糖丝。艾拉分到了一小块，含在嘴里抿了半天，尾巴尖的结晶都染上了点粉色。
“下周轮到你掏罐头了，”塞拉用酒精棉擦拭着医疗舱的操作台，看着艾瑞克把最后一块糖塞进嘴里，“你的‘私人储备’已经见底，再拿过期糖果糊弄大家，莉娜就要把你的弹弓熔成铁锅了。”
艾瑞克正对着镜子研究额前的结晶，闻言回头：“弹弓是武器，铁锅是厨具，性质不一样。”他突然指着镜子里的自己，“对了，我叫艾瑞克，是铁穹号的指挥官，这个没忘。”
“值得发朵小红花。”塞拉把用过的酒精棉扔进垃圾桶，里面还躺着那颗被她扔掉的橘子糖——她后来还是捡回来了，用锡纸包好放在了最底层。“净化核心的辐射区需要重新划定安全范围，老医生说新种的土豆有点不对劲，叶子边缘开始结晶了。”
两人穿过连接上下层的铁梯时，正好撞见莉娜扛着火箭筒往外走，翅膀上别着朵用锈蚀种结晶做的花——那是她新开发的“时尚单品”。“我去外围放哨，”她晃了晃手里的辐射检测仪，“刚才那玩意儿响了一下，可能有锈蚀种在附近徘徊。”
“别用火箭筒炸它们的脑袋，”塞拉叮嘱道，“矿工锈蚀种的结晶里可能混着能量核心碎片，炸碎了不好收集。”
莉娜做了个“收到”的手势，脚步顿了顿又回头：“对了，上次那个教师锈蚀种，它背的乘法表是不是到九乘九就卡住了？”
艾瑞克突然笑了：“好像是，它算到81的时候卡壳了，气得用粉笔砸黑板。”
“我记下了，”莉娜的翅膀抖了抖，“下次带块计算器当诱饵。”
净化核心的辐射区在铁穹号的最高层，是块用铅板围起来的方形区域。在辐射区的内部就是净化核心的本体——一块来自旧时代的陨石碎片。一般的源石只会向外增殖并散发辐射，但与艾瑞克产生高度共鸣的净化核心却产生了吸收辐射和抑制源石结晶活化的效果。
将生物的情感转化为能量也是源石结晶的特性之一。因此净化核心起到的作用不仅仅是净化整个环境，更是铁穹号唯一的稳定供能来源。
净化核心辐射范围之外便是半径200米的有效净化区域了，离净化区域最近的地方种着密密麻麻的土豆。老医生正蹲在田埂上，用放大镜观察一片卷曲的叶子，叶子边缘泛着金属光泽的结晶，像镀了层锡。
“塞拉医生，”老医生抬头时，脸上的蚀化斑微微发亮，“你看这结晶的纹路，和上次那个教师锈蚀种身上的很像。”
塞拉蹲下身，用戴着手套的手指碰了碰叶子，结晶瞬间收缩了一下，像活物似的。“净化核心的能量频率有点紊乱，”她从白大褂口袋里掏出个小巧的仪器，探针刚碰到土壤，屏幕就跳成了红色，“辐射浓度超标了0.3个单位，范围也扩大了一些，再这样下去，以后我们只能吃‘结晶土豆’了。”
“大概是那个教师锈蚀种的原因。就像我一样，和净化核心产生了共鸣，”艾瑞克蹲下来，“它生前是老师。”
“所以它执着于背乘法表。”塞拉托着腮，似乎认可了艾瑞克的想法，“锈蚀种的执念都和生前有关，这是规律。”她突然看向艾瑞克，“你说，如果你变成锈蚀种，会执着于什么？”
艾瑞克想了想，指着辐射区中央的净化核心：“大概是……给它换过滤芯？”他自己先笑了，“或者找橘子糖，这个可能性更大。”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莉娜的喊声，夹杂着某种奇怪的机械音——像是生锈的齿轮在摩擦，又像是有人在机械地重复数字。
“三七二十一，三八二十四，三九……三九……”
“是那个教师锈蚀种！”塞拉和艾瑞克对视一眼，拔腿就往外跑。
铁穹号的甲板上，莉娜正举着火箭筒对准一个人形轮廓。那东西浑身覆盖着灰黑色的结晶，手里攥着块断裂的黑板擦，正围着一个平民转圈，嘴里反复念叨着“三九二十七”。被围的是个年轻小伙子，吓得缩在角落里，双手抱头：“我不会背乘法表！我小学没毕业啊！”
“三九二十七，四十……不对，”教师锈蚀种突然停下，结晶组成的头颅转向艾瑞克，“你是谁？来背乘法表。”
艾瑞克往前走了一步，举起手里的战术手册：“我会背，但我有个条件。”
锈蚀种歪了歪头：“什么条件？”
“你告诉我，为什么一直跟着我们，你感受到了什么，”艾瑞克的声音很平静，“土豆叶子的结晶和你身上的一样。”
锈蚀种沉默了几秒，突然用黑板擦敲了敲自己的腿：“核心……在哭。”它的声音顿了顿，像是在努力组织语言，“它说……冷。”
塞拉的心脏猛地一跳。这是第一次有锈蚀种提到净化核心的“感受”。她悄悄给莉娜使了个眼色，让她放下火箭筒。
“你能听到它说话？”艾瑞克追问。
“在……梦里。”锈蚀种的结晶手臂突然指向东方，“银盾……有很多核心，但是和它不一样。它们都在哭。”它突然激动起来，结晶开始发出红光，“背乘法表！现在！不然……惩罚！”
“我来背！”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艾拉不知什么时候跑了出来，手里还拿着她的笔记本，“一一得一，一二得二……九九八十一。”她背得又快又准，尾巴尖的结晶随着声音轻轻晃动。
教师锈蚀种愣住了，红光渐渐褪去。它盯着艾拉看了几秒，突然把手里的黑板擦放在地上，转身慢慢走向结晶荒漠的边缘。走了几步，它又回头，用黑板擦在地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箭头，指向东方。
“那边……有很多。很悲伤。”它丢下这句话，彻底消失在灰蒙蒙的尘雾里。
莉娜看着它的背影，挠了挠头：“它居然没攻击人。”
塞拉走到箭头指向的方向，用望远镜眺望东方，那里是银盾苍穹的第11居住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