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穹号的空气里飘着股奇怪的甜味。不是莉娜藏的草莓酱,也不是艾拉偷偷含着的水果硬糖,那味道更淡,像融化的焦油混着铁锈的气息。
塞拉蹲在净化核心前,用结晶化的指尖轻轻敲了敲外壳。蓝色晶体的嗡鸣比昨天低沉了些,像是生了场小病。“它的能量波动越来越奇怪了,”她转头看向艾瑞克,他正把脸贴在核心上,像在听什么秘密,“你能感觉到吗?”
艾瑞克抬起头,额前的结晶泛着和核心同频的蓝光:“它在说……‘同类’。”他皱着眉,像是在翻译某种晦涩的语言,“很多很多同类,在东边。”
“和那个教师锈蚀种说的一样。”塞拉皱了皱眉。
东边是银盾穹顶的方向。塞拉把它标注在了驾驶舱的地图上,旁边画了个橘子糖的图案——这是她和自己约定的标记,用来记录和银盾势力相关的线索。
“莉娜呢?”艾瑞克突然问,手指无意识地摸向口袋,那里通常装着给大家分的糖果,今天却空着。
“在修她的火箭筒,”塞拉起身时,白大褂的下摆扫过操作台,带起一片灰尘,“昨天打教师锈蚀种时,炮弹卡壳了,她说要给炮管喂点‘润滑剂’——别问我那是什么,多半是用锈蚀种结晶磨的粉。”
两人刚走到武器舱门口,就听见莉娜的怒吼:“这破炮管比艾瑞克的记性还难伺候!”紧接着是金属撞击的脆响,像是扳手掉在了地上。
武器舱里堆满了改装零件,墙上挂着用锈蚀种残骸做的装饰品——有矿工锈蚀种的镐头改的挂钩,还有教师锈蚀种的黑板擦做的置物架。莉娜正趴在火箭筒下面,翅膀翘得老高,上面沾着机油。
“别对着炮管骂脏话,”塞拉靠在门框上,“它会记仇的。”
莉娜猛地探出头,鼻尖上沾着黑灰:“你怎么跟艾瑞克一个论调?他昨天还跟净化核心道歉,说不该用它的能量烤土豆饼。”她突然眼睛一亮,从工具箱里掏出个小铁盒,“看我找到什么了!”
盒子里装着十几颗橘子糖,糖纸已经泛黄,但还能看清上面印着的笑脸图案。“在废弃的补给站捡的,”莉娜拿起一颗抛给艾瑞克,“生产日期是病毒爆发前的,不知道还能不能吃。”
艾瑞克接住糖,手指捏着糖纸转了转,突然“咦”了一声:“糖纸背面有字。”
塞拉走过去,发现糖纸内侧用指甲刻着个极小的符号——像个歪歪扭扭的“S”,下面画着道横线。“是人为刻的,”她指尖划过那个符号,结晶化的皮肤传来微弱的刺痛,“这是……某种暗号?”
“伊索尔德的巡逻队用暗号吗?”莉娜咬开一颗橘子糖,酸得眯起眼睛,“上次跟他们交火,那女人只会用射线刀说话,砍断了我三根羽毛。”
艾瑞克突然把糖纸凑到眼前,瞳孔微微收缩:“这个符号……我好像在哪见过。”他转身就往医疗舱跑,白大褂的下摆飞起来,像只慌张的白天鹅。
拉拉?何时来的。
塞拉和莉娜对视一眼,赶紧跟了上去。
医疗舱的柜子最底层,藏着塞拉的“秘密档案”——其实就是几个旧盒子,装着半蚀者的体检报告,还有艾瑞克每次失忆前留下的记录事情的纸片。艾瑞克正蹲在地上翻盒子,手指在一堆纸张里扒拉,突然抽出一张泛黄的便签。
便签上画着和糖纸一模一样的符号,下面写着一行字:“橘子糖=安全屋,S=姐姐的实验室。”字迹娟秀,末尾画着个小小的橘子。
“这是谁写的?”莉娜凑过来看,翅膀差点扫翻旁边的药瓶。
塞拉的呼吸顿了顿。这是伊索尔德姐姐的字迹——她之前在银盾穹顶的流亡者那里见过类似的笔记。“是伊索尔德的姐姐,”她轻声说,“那个被元老院‘处理’的研究员。”
艾瑞克突然把糖纸和便签叠在一起,符号完美重合。“她在给伊索尔德留信息,”他指着便签边缘的小字,“‘每周三,灰区的通风口会有橘子糖掉下来’。”
“今天就是周三。”莉娜突然跳起来,翅膀上的机油甩了塞拉一身,“我们去银盾穹顶的灰区看看!说不定能找到她姐姐的线索!”
“你想被伊索尔德的射线刀切成两半吗?”塞拉把便签收进盒子,“银盾的分级隔离制不是闹着玩的,半蚀者进去就别想出来。”
艾瑞克没说话,只是把那颗没拆的橘子糖放进战术手册的夹层,那里还夹着半张疤脸给的地图。“我想去,”他抬头看向塞拉,眼神异常坚定,“我想看看,那个教师锈蚀种所说的同类的悲伤究竟是什么。”
就在这时,平民舱传来骚动。老医生扶着个脸色惨白的年轻人跑进来,那年轻人的手臂上布满了暗红色的结晶,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
“是急性蚀化!”老医生的声音发颤,“他刚才在辐射区收土豆,突然就倒下了!”
塞拉立刻打开医疗箱,拿出锚定药剂。但当针头要扎进年轻人手臂时,她突然停住了——药剂在试管里剧烈晃动,变成了浑浊的灰色。
“药剂失效了。”塞拉的声音有些发紧,“净化核心的能量紊乱影响了药剂的稳定性。”
年轻人突然尖叫起来,结晶爬上他的脖颈,眼睛里泛起红光——这是失控期的征兆。莉娜立刻举起火箭筒,却被艾瑞克拦住。
艾瑞克蹲在年轻人面前,掏出那颗橘子糖,剥开糖纸递过去:“吃颗糖?甜的。”
所有人都愣住了。失控期的半蚀者通常会攻击靠近的一切,可这年轻人盯着橘子糖看了几秒,突然安静下来,颤抖着接过糖放进嘴里。
结晶蔓延的速度居然放慢了。
塞拉看着艾瑞克额前闪烁的结晶,突然明白了什么。“你用源石共鸣安抚了他,”她低声说,“就像你和净化核心共鸣,让它中和病毒那样。”
艾瑞克茫然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我只是觉得……他可能需要点甜的。”
年轻人含着糖,眼泪突然掉了下来:“我想回家……银盾穹顶的家。”他哽咽着说,“我从灰区逃出来的,那里的半蚀者都在挖隧道,说要去纯白区找‘真相’……”
莉娜的翅膀猛地张开:“我就说要去看看!”
塞拉看着试管里浑浊的药剂,又看了看艾瑞克战术手册里露出的糖纸角。这几天所产生的异常现象的矛头全部指向了银盾穹顶
“准备一下,”她终于开口,“我们去银盾穹顶。但说好,遇到伊索尔德,由我来交涉——你们俩不准用草莓酱或橘子糖砸她。”
艾瑞克认真地点头,然后突然问:“伊索尔德是谁?”
莉娜捂住脸,塞拉默默掏出荧光笔,在他手册的封面上画了个比之前大两倍的感叹号。
当天晚上,铁穹号悄悄驶向银盾穹顶的方向。广播里的跑调歌声比往常温柔些,像是在哼一首哄睡的曲子:
“缓缓沉睡的,是遥远的、蔚蓝的水之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