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车平稳地驶过内城宽阔整洁的街道，路旁修剪整齐的绿植向后掠过。
慕清雪靠在副驾驶质地柔软的座椅上，望着窗外。
这份干净和秩序，与外城棚户区的污水横流、垃圾满地冲撞得太厉害，让她有些恍惚。
“慕小姐，”周薇单手搭着方向盘，声音打破了车内的安静，“你那两个小朋友，打算怎么安排？按规定，作为你的附庸，他们可以住进附庸专用宿舍区，就在内城边缘，条件比外城好得多。”
她顿了顿，侧头瞥了慕清雪一眼，“当然，也有不少异能者选择让附庸跟自己一起生活。更方便些。你怎么想？”
慕清雪几乎没思考：“能安排在一起吗？我不放心他们单独住。”
萧默初来乍到，安雅又心事重重，把他们分开她不放心。
周薇似乎并不意外她的选择，“行。你运气不错。”她转动方向盘，轿车拐进一条更为幽静的道路，两旁是独栋的房屋，间隔开阔，庭院小巧。
“正好有一套住所刚刚腾出来，归你了。地方不大，但你们三个人住绰绰有余。自己收拾一下就能住。”
“住所？”慕清雪有些意外，异能者待遇还真好。
轿车最终在一扇雕花的黑色铁艺大门前停下。
周薇按下遥控，大门无声地向两旁滑开。
车子驶入一个不大的前院，喷泉早已干涸，只剩下大理石的基座，院角栽着几丛修剪整齐、绿得发亮的灌木。
周薇熄了火，拉开车门：“到了。”
慕清雪跟着下车，双脚踩在平整光滑的石板路上。眼前是一栋三层的欧式别墅，米白色的外墙，深棕色的屋顶，宽大的落地窗映着下午的天光。
“跟我来。”周薇掏出钥匙，打开厚重的橡木大门。
一股混杂着陈旧皮革、灰尘和某种淡淡香薰的气息扑面而来。
门厅宽敞，水晶吊灯蒙着灰。脚下是厚实的暗红色地毯，踩上去悄无声息。
客厅巨大，层高惊人。
米白色的沙发围着巨大的壁炉摆放，上面随意搭着一条灰色的羊毛毯。
壁炉上方挂着一幅色彩浓烈的抽象油画。
“一楼是客厅、餐厅和厨房，那边是佣人房。”周薇随意指了指走廊深处，“二楼是主卧套房和两间客卧。三楼有个小起居室和露台。”
她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拉开厚重的丝绒窗帘，阳光倾泻而入，照亮空气中飞舞的细小尘埃，“家具电器基本都是现成的，前任主人留下的。水电供应稳定，这点不用担心。”
慕清雪的视线扫过光洁的木质茶几上一个半满的玻璃酒杯，里面残留着些许暗红的液体。旁边散落着一本摊开的、封面有些卷边的书。沙发扶手上搭着一件男士的深色开衫毛衣。
这里处处都残留着“前任”生活过的痕迹，带着一种突兀的、尚未消散的人气。
“浴室在主卧里面，”周薇走到一扇雕花门前推开，“空间足够大，24小时热水。”
慕清雪的目光触及那个巨大的圆形按摩浴缸，水流按摩喷头闪着金属冷光，旁边还有干湿分离的淋浴间。
这对比安雅那个铁皮桶和半截塑料布围起来的“浴室”，简直是天壤之别。
“怎么样？还满意吗？”周薇的声音传来，打断了她的思绪。
“……很好。”慕清雪压下心头的波澜，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多谢。”
“职责所在。”周薇无所谓地摆摆手，“说到异能者的职责，主要两项。第一，定期参与新G城外城防线周边区域的怪物清理行动，维持安全缓冲区。第二，负责维护分配给你的‘辖区’内的基本安定。具体辖区还没给你划，下次清理行动安排在五天后，这几天你可以好好放松，熟悉一下内城的环境。”
她说着，从制服内侧口袋掏出一张折叠起来的表格递给慕清雪：“登记表，填一下你的名字、异能类型，还有你那两个附庸的基本信息。填好了给我。”
慕清雪接过表格，纸张平滑厚实。她定了定神，低头填表。姓名：慕清雪。异能类型：肉体强化。觉醒时间……她犹豫了一下，写了个“一周前”。
她握着笔，冰蓝色的长发垂落颊侧，目光再次不由自主地落在那半杯红酒和那件开衫上。一股难以抑制的好奇心驱使她开口：“这房子的原主人……他……”
“死了。”周薇的回答干脆利落，“上周，在他负责的辖区出现了‘黑环’。他前去处理，没能回来。”
周薇走向门口，语气平淡地终结了这个话题，“他的这些东西，你清理掉或者留着随你。至于‘黑环’，以后你会知道的。”
门轻轻关上，周薇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引擎声再次低沉响起，很快远去。
偌大的别墅彻底安静下来。只有窗外树叶被风吹拂的沙沙声隐约可闻。
慕清雪走到那张巨大的米白色沙发前，慢慢坐了下去。
惊人的下陷感瞬间包裹了她。柔软的坐垫将她几乎陷进去一半，天鹅绒般的触感贴着皮肤，是一种令她足以安睡的舒适。
可这舒适里，却似乎弥漫着前任主人突然死亡的灰暗气息。
“黑环……”她低声重复着这个词。
异能者拥有特权，但也行走在刀锋之上。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汽车引擎的轰鸣，紧接着是说话声。
“哇！清雪姐姐就住这里吗？”是安雅清脆的声音。
“这么大……不错不错……”萧默的惊叹声带着毫不掩饰的兴奋。
慕清雪起身去开门。
萧默和安雅站在门口，王豹那辆庞大的装甲越野车就停在院门外。王豹本人靠在车门上，对着慕清雪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清雪！这……这是我们的房子？”萧默大步跨进来，环顾着挑高的大厅和奢华的陈设，脸上是纯粹的难以置信和惊喜，“太牛了！你也太厉害了！”
他走到慕清雪面前，抬手似乎想拍她肩膀表示激动，对上慕清雪那双清冷的翡翠色眸子，又讪讪地把手收了回去，改成竖起大拇指：“真的！我服了！要不还是让我来当你的护卫吧！”语气里带着慕清雪前世熟悉的开朗。
安雅跟在萧默身后，也走了进来。
她新奇地左右张望着，小手好奇地摸来摸去。但慕清雪隐约察觉，小女孩的眼神有一点拘谨，甚至一丝不易察觉的茫然和压抑。
慕清雪的目光落在他们两人左手腕上。那里各扣着一个约一指宽的哑光黑色金属手环，造型简洁冷硬，紧紧贴合着皮肤。
“这是什么？”她问。
萧默抬起手腕晃了晃：“哦，这个啊。登记完了就给戴上了，说是‘身份识别环’。”他语气轻松，“王队长说，靠这个进出内外城。内城的非异能者都得戴。”
慕清雪摸了摸自己空空的手腕。作为异能者，她大概不需要这种标识附庸身份的环。
人已送到，王豹驾驶越野车离开，留下三人站在空旷华丽的客厅里。
萧默放松下来，自在地跑到巨大的落地窗前：“这视野不错！清雪，你看外面那花园……”他又好奇地去按墙上的开关，一盏盏造型别致的壁灯依次亮起柔和的光。
安雅则走到壁炉前，看着那张色彩浓烈的抽象画，小小的身影在巨大的画作下显得格外安静。
“嗯，”慕清雪也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庭院里那几株在微风中摇曳的紫色小花，“至少暂时不用睡在随时会塌的窝棚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