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默还在兴致勃勃地研究墙上一排看不懂的按钮，安雅却安静了下来，有点局促。
慕清雪陷在柔软的沙发里，想起安雅前后的异状，心中有猜测。
“安雅。”慕清雪开口询问，“在城门……你提到的那个火系异能者安洁，是你姐姐？”
安雅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过了一阵，慕清雪都以为她不会回答了，一声带着浓重鼻音的“嗯”才轻轻响起。
小女孩慢慢地转过身看向慕清雪，那双平日里总是亮晶晶的大眼睛此刻蓄满了水雾。
“她叫安洁，比我大五岁。”安雅的声音很低，带着竭力控制的颤抖，“爸妈在灾难刚来时就没啦……只剩我和姐姐。”
“我们躲在第七区，她找吃的，我捡东西……”她努力描述着那段相依为命的艰难日子，声音平平的，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
“半年前，有天晚上……好多那种发臭的长毛狗一样的怪物冲进了外城……”安雅的声音骤然拔高，带着一种被恐惧攥住的尖锐，“它们朝我们躲的棚子扑过来！我吓傻了，动不了……姐姐把我死死护在身后，捡起一根烧着的木头去打它们……”
小女孩的呼吸变得急促，眼中爆发出一种混杂着恐惧和难以置信的光芒：“可她打不过！怪物把她扑倒了！它们要咬她！然后……然后姐姐身上‘呼’地一下！冒出了好大好大的火！像一只……一只发怒的火鸟！把那些怪物全烧成了焦炭！”
安雅下意识地摸了摸左手小臂内侧，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当时灼热气浪的触感。
“怪物死了，姐姐抱着我，一直说‘不怕不怕，姐姐会一直保护你’……”安雅的眼泪终于滚落下来，大颗大颗地砸在地毯上，洇开深色的圆圈。“可是……可是第二天早上，我叫她起来……她就不见了！哪里都找不到！哪里都找不到！”
她猛地抬起头，泪眼婆娑地望着慕清雪，小小的身体因为激动和压抑已久的委屈而发抖：“有人……有人说她那么厉害，肯定是异能者，被带去内城了！我拼命想进来，可他们不放！我进不来！”
慕清雪上前想要抱住安雅安慰她。她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刺了一下，猛地后退两步，小脸瞬间煞白。
她垂下头，声音细弱蚊蝇，充满了巨大的羞愧和恐惧：“清雪姐姐……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我那天在城外，看到你那么厉害，杀了那个大怪物，我心里就觉得……觉得你肯定是异能者……”她不敢抬头，小小的肩膀剧烈地颤抖着，“我知道异能者能进内城……我……我知道的……可是我好害怕……”
她再也支撑不住，蹲下身，把脸深深埋进膝盖里，瘦弱的脊背剧烈地抽搐着，压抑的哭泣声断断续续地传出来：“我怕……我怕我告诉你……你就能进内城了……你就会像姐姐那样……丢下我……再也不回来了……”
“呜……对不起……”
慕清雪叹息一声，她终于明白了安雅之前所有的欲言又止，也明白了小女孩那份小心翼翼的讨好和粘人。
她站起身，一步步走到那个蜷缩成一团、哭泣的小小身影面前。
萧默安静地站在稍远的地方，眼神复杂地看着安雅，又带着无声的询问看向慕清雪。
慕清雪在安雅面前蹲下，冰蓝色的长发垂落在肩头。
“安雅，看着我。”
安雅的身体僵了一下，她怯生生地抬起头，泪眼模糊地望着慕清雪，像一只受惊过度的小鹿。
“我答应你，”慕清雪直视着那双盛满泪水的大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会帮你找到安洁。”
“我也一起。”不知何时，萧默也走了过来。
“这不是交换，也不是因为你道歉。”慕清雪的语气很平静，却有着安抚人心的力量，她伸出手，轻轻揉了揉安雅乱糟糟的头发，“我们是伙伴。伙伴之间，就该互相帮忙。”
“……真的吗？”
“真的。”慕清雪牵住安雅的手，女孩的手冰凉。
“不信咱们拉钩？”萧默在一旁，郑重地伸出小指。
“拉钩！”安雅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快速伸出小拇指。
“哈哈，那一起吧。”慕清雪看着安雅眼底终于泛起的光芒，失笑，伸出小指钩住安雅另一只手。
笑容终于在安雅脸上绽开，她猛地扑进慕清雪怀里。
“我看看有什么吃的去。”萧默一直紧绷的肩膀放松下来，起身走到开放式的厨房区域。
巨大的双开门冰箱像个小仓库，里面塞得满满当当。冷藏室有两排光滑的鸡蛋。冷冻格里，几盒密封的牛肉块格外显眼。
“嚯！”萧默眼睛一亮，“这待遇！牛肉！鸡蛋！”他扒拉出几样食材，牛肉块、鸡蛋、洋葱、土豆，还有两个表皮光滑的西红柿。“清雪，安雅！咱们自己做点热乎的！我试试手！”
安雅从慕清雪怀里抬起头，小脸上还挂着泪痕，但眼睛已经亮了起来：“萧默哥哥你会做饭？”
萧默挠了挠头，笑得有点不好意思：“呃…挺久不做了，试试！试试！”
厨房很快响起了锅碗瓢盆的交响曲。萧默显然是生手，动作带着笨拙的忙碌。
“要帮忙吗？”慕清雪抱着手臂，靠在厨房门的门框上，静静看着萧默认真忙碌的样子。
“不用不用，快好了。”
渐渐地，笨拙的动作开始变得流畅。牛肉在锅里翻炒出焦糖色，浓郁的肉香弥漫开来，混合着爆香的蒜末姜片洋葱香气。西红柿被切成不太均匀的块，和鸡蛋液搅拌在一起，滑入另一个油锅，瞬间凝结成金红交织的诱人颜色。最后还弄了个汤。
慕清雪和安雅早已搬了小凳子坐在餐桌旁，大眼睛眼巴巴地盯着萧默端上桌的盘子。
菜不多，两菜一汤：西红柿炒鸡蛋，色泽明艳；葱爆牛肉，肉香四溢；一碗紫菜蛋花汤，点缀着翠绿的葱花。卖相算不上精致，但热气腾腾，香气扑鼻。
“来来来，庆祝我们搬进新家！”萧默额角还有一层薄汗，脸上带着点邀功的忐忑和小得意。
安雅迫不及待地夹起一块牛肉塞进嘴里，烫得直吸气也不肯吐出来，含糊不清地嚷着：“唔！好香！好吃！”
慕清雪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牛肉。肉质很嫩，葱香浓郁，咸淡适中，火候竟然把握得不错。她又尝了一口西红柿炒蛋，酸甜的汁水裹着嫩滑的鸡蛋，是久违的、家常的味道。一股暖流，顺着食道滑入胃里，迅速蔓延到四肢百骸。紧绷的神经似乎在这温热的食物抚慰下，悄然松懈了一丝。
她抬起眼，正对上萧默带着期待和一丝紧张的目光。他穿着那件格子衬衫，袖子挽到手肘，额前的碎发被汗水微微打湿一缕，眼神澄澈：“怎么样？好吃吗？”
【叮！爱意值+1，当前爱意值：3/10】。
冰冷的提示音毫无征兆地在脑海中响起，如同投入温水的一块冰，瞬间激得慕清雪一个激灵。她夹菜的筷子几不可察地顿在半空。
又是爱意值？因为一顿饭？
她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饭菜上，狠狠地扒了一口米饭。
米饭蒸得刚刚好，粒粒分明，带着谷物特有的清香。
“好吃吗，清雪？”萧默又问，声音带着笑意。
“……嗯。”慕清雪含糊地应了一声，声音闷在饭碗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