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末抱着手臂，冷眼看着无唯手足无措地站在一片狼藉的休息室中央。保洁人员惴惴不安地站在门口，试图进来帮忙，却被末末一个抬手制止。
“不用。”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这是对她的锻炼。”
门被轻轻带上，房间里只剩下无唯和末末，以及满地黏腻的污渍、玻璃碎片和空气中难以散去的酸腐气味。无唯捂着鼻子，小脸皱成一团，胃里还在隐隐作呕。
“还愣着？”
末末挑眉。
“需要我教你怎么打扫？”
无唯猛地一颤，慌忙摇头。她笨拙地拿起墙角的扫把和畚箕，僵硬地开始清理玻璃碎片。动作小心翼翼，生怕发出太大声响，又惹来殿下不快。她蹲下身，手指刚要碰到一块尖锐的玻璃，指尖突然传来一阵刺痛。
“嘶…”
她下意识地缩回手，只见食指指尖被划开一道细长的口子，血珠迅速渗了出来。她捂住手指，无助地看向沙发上慵懒翘着腿的末末，眼中带着一丝微弱的祈求。
然而回应她的，是冰冷的视线。
“捂什么？”
末末的声音里透着不耐烦/。
“你受过比这重得多的伤，先忍着。这点小口子，死不了人。”
无唯眼眶一热，迅速低下头，把呜咽声死死压回喉咙里。她默默地从裙摆口袋摸出一枚创可贴，笨拙地撕开，缠在依旧渗血的指尖上。然后，她不再停顿，咬着牙，继续清理。扫把划过地毯，发出沙沙的声响。
玻璃碎片被倒入垃圾桶，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她拖来沉重的水桶和拖把，一遍遍擦拭着被弄脏的地毯，直到膝盖发酸，手臂沉重得抬不起来。
末末始终坐在那里，偶尔翻看手机，偶尔抬眼瞥一下她的进度。
等休息室终于勉强恢复整洁，窗外的天色早已染上昏黄。无唯累得几乎直不起腰，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新换的女仆裙又沾上了水渍和灰尘，看起来比之前更加狼狈。
晚会即将开始，宾客的谈笑声隐约从门外传来。无唯跟着末末步入会场。莉莉不在，如果她像之前那样站在末末身边，穿着女仆装的自己，在这些代表中间，显得格格不入，像是个走错地方的玩笑。
她下意识地、几乎是逃也似的，缩回了熟悉的墙角，和其他侍立的女仆们站在一起，试图用阴影藏起自己。
刚站定不久，一个扎着红色双马尾、同样穿着女仆装的女孩就悄悄挪了过来。是艾米。
“你的手怎么了？”艾
米压低声音，关切地看着她贴着创可贴的手指。
无唯猛地将手缩到身后，声音细弱蚊蝇。
“没、没什么…打扫的时候，不小心划了一下。”
“哦，要小心点啊。”
艾米笑了笑，似乎觉得她只是害羞，自顾自地继续说着。
“我们做女仆的，干活时也得注意防护才行，我那里有更好的防护手套，下次……”
她的话没能说完。一个娇小却极具存在感的身影已经停在了她们面前。
“我不是告诉过你吗？”
末末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不用站在这里。”
“我…我…”
无唯张了张嘴，大脑一片空白。不站在这里，她又能去哪里？这里的一切都如此陌生，那些投来的目光让她浑身刺痛。她找不到自己的位置。
末末看着她这副惶惑无助的模样，她伸出手，抓住了无唯的手腕，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将她从墙角的阴影里拉了出来。
“你就待在我身边。”
无唯被半拖半拽地拉到了会场中央的人群边缘。末末自然地接过侍者递来的酒杯，与身旁一位穿着礼服、气质高贵的年长女性娴熟地交谈起来。
而无唯则僵硬的站在末末侧后方半步的位置，恨不得把脑袋埋进胸口。她能感觉到四周若有若无的视线扎在她身上，好奇的、探究的、甚至带着轻蔑的。
她死死盯着自己擦得锃亮却依旧显得突兀的黑色皮鞋尖，不敢抬头，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音乐声、谈笑声、酒杯碰撞声在她耳边嗡嗡作响，混合成一种令人眩晕的噪音。
就在她视线低垂，茫然地盯着光可鉴人的地板时，眼角的余光忽然捕捉到一个异样的影子，从她侧后方快速接近的一道狭长阴影！那形状…绝不属于任何正常的步伐。
心脏猛地漏跳一拍！几乎是出于一种对危险的本能直觉，无唯甚至来不及思考，身体已经先于大脑做出了反应，她猛地缩身躲避！
就在她闪开的同一刹那！
“噗嗤！”
一声利器刺入皮肉的、令人牙酸的闷响，清晰地传入她耳中！
紧接着，是末末短促而尖锐的痛呼！
“呃啊！”
无唯惊恐地抬头，只见末末脸色煞白，右手捂住了左臂上方！鲜血正从她的指缝间涌出，迅速染红了衣袖！而就在末末刚才站立的位置稍后一点，一个面目扭曲、眼神狂热的男人，手里正握着一把沾血的匕首！
他的目标根本不是无唯！一开始就是末末！而无唯那一下意识的躲闪，恰好给了行凶者一个巨大的空挡。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随即，巨大的惊惶和恐惧如同海啸般瞬间吞没了整个会场！女性的尖叫声骤然爆发！
“殿下！”
“有刺客！”
“护卫！快！”
距离最近的两名安保女仆反应快得惊人，瞬间从两侧扑了上来！一人猛地拧住刺客持刀的手臂，另一人直接一记凌厉的肘击狠狠撞在他的下颌。
场面一片混乱。人们惊慌失措地向后退去，形成一片真空地带。侍者们试图维持秩序，更多的护卫涌了上来，将末末和倒地的刺客隔离开来。
无唯僵在原地，浑身冰冷，血液仿佛都凝固了。她眼睁睁地看着末末痛苦地蹙着眉，在赶来的随行医官搀扶下捂住不断渗血的伤口，。
她…她躲开了…然后，殿下被刺中了…
巨大的恐惧和负罪感如同冰冷的巨手，死死扼住了无唯的喉咙，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