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的血腥味尚未散尽，混杂着硝烟的刺鼻气息，在狭小的卧室里弥漫。
白楮扶着墙壁，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刚才紧绷到极致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双腿一软，差点跌坐在地。
她看着被邬宁用短刀钉在地上的怪物，那东西一动不动，硬羽上的光泽渐渐褪去，只剩下令人作呕的死寂。
“呼……”她长长地舒了口气，额头上渗出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地板的血迹上，晕开一小片淡红色。
“啧啧，现在的年轻人真是毛毛躁躁。”
一个慵懒的声音突然从床底传来，带着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戏谑。
白楮吓了一跳，低头看去，只见那个巨大的长条的丑萌丑萌的玩偶正从床底慢悠悠地钻出来，几条触手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打斗与它毫无关系。
“你刚才去哪了？”白楮没好气地问，语气里带着劫后余生的委屈，“刚才那么危险，你怎么不来帮忙？”
“哎呀呀，这可真是冤枉我了。”玩偶的荧光斑点闪烁着，摆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如果那也算表情的话），
“你看看我这小身板，也就是个毛绒玩具而已，不被那些壮汉扯烂就谢天谢地了。”它用一条触手比划了一下，“我这力气，撑死了能举起一个苹果，哪能跟人家训练有素的壮汉搏斗呀？”
白楮翻了个白眼，看着它那半人高的体型，怎么也没法把“只能举起一个苹果”和它联系起来。但刚才的战斗中，这玩偶确实没露面，她也懒得深究，只是哼了一声，算是半信半疑。
“你看你，还不信我。”玩偶的触手耷拉下来，语气委屈巴巴的，“人家对你可是一片真心，怎么会眼睁睁看着你出事呢？”
白楮正想反驳，却见玩偶突然动了。一条触手如同灵活的蛇，悄无声息地探向地上的怪物，直接刺入了那覆盖着硬羽的躯体。奇怪的是，怪物的体表并没有留下明显的伤口，仿佛那触手穿透的只是幻影。
片刻后，玩偶收回触手，顶端捏着一小块灰白色的骨头碎片，和刚才那个沉稳男人手里的一模一样，只是更小了些，像一粒碎裂的牙齿。
“啧啧，这家伙吃得可真干净。”玩偶晃了晃那块碎片，语气里带着点惋惜，“一个普通人的源质，就这么被榨干了，一滴都没剩下。”
话音未落，它竟直接把那块碎片扔进了自己“嘴”里——那是它身体前端一个类似口器的开口，平时不太明显。只听“咔嚓咔嚓”几声脆响，玩偶像嚼糖果一样嚼了几下，然后吐出一小撮灰白色的，充满裂隙的骨头，失去了所有光泽。
它随手一扬，那骨头轻飘飘地融入在怪物的尸体上，如同从未存在过。整个过程熟练得让白楮咋舌，甚至觉得……它对自己似乎还算温柔些？
“这个……”白楮指着那粉末，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和我身体里的那个遗骨，是一类东西吗？我感觉……有点像。”
“哦？直觉还挺准。”玩偶的荧光斑点亮了亮，带着点赞许，“算是吧。虽然这玩意儿也就蚊子腿大小，但蚊子腿再小也是肉，先把里面的源质吃了再说。”
白楮看着它，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那……我能不能也试试？生吃这个遗骨碎片，会不会对褚白的身体有好处？比如……提升点机能什么的？”
她话音刚落，就看到玩偶顶端的荧光斑点猛地闪烁了几下，那频率快得像是短路了一样。如果这玩偶有脸，白楮觉得自己一定能看到“震惊”这个表情。
“你你你……”玩偶的声音都带上了点结巴，“你疯了？这种来路不明、还没经过处理的东西你也敢吃？嫌自己活得太久了？”
“啊？”白楮被它的反应吓了一跳，“很危险吗？”
“何止是危险！”玩偶的触手在空中比划着，“这上面全是灵能污染，乱吃很容易诱发畸变。到时候变成地上这玩意儿，哭都来不及。”
“灵能畸变？”白楮抓住了新的关键词。
“灵能啊……”玩偶的语气变得有些漫不经心，像是在说什么无关紧要的旧闻，“旧时代遗留下来的废品而已，如今已经演化为了跟病毒类似的东西。地上这个家伙，就是被遗骨碎片里的灵能污染，才变成这副鬼样子的。”
它顿了顿，语气难得地认真了些：“你以为为什么守卫诸夏的【天龙】，都甘愿化作龙脉匍匐在大地之下？就是为了舍弃一身强大的灵能，避免灵能失控带来的灾难。”
白楮听得目瞪口呆，这些信息对她来说太过陌生，却又带着一种莫名的冲击力。
“不过你嘛……”玩偶话锋一转，“毕竟和那位‘丰饶与权威的树立者’签了契约，灵能畸变的抗性比普通人高得多。”它刻意用了这个绕口的称呼，但白楮瞬间就明白，它说的是轮回之终末。
“但抗性高不代表不会出事。”玩偶强调道，“在你拥有足够的成长之前，最好别碰这些可能导致畸变的东西，得不偿失。”
白楮默默点头，把这个警告记在了心里。
“说起来，你这副姿态啊……”玩偶绕着白楮转了一圈，像是在打量一件艺术品，“在旧时代，可是货真价实的通灵者。虽然你现在还调动不了灵能，但本质依旧不变。”
它的语气突然变得有些微妙：“不过在现代，通灵者就是行走的炸弹，属于通灵者的时代早就过去了。要是不想被总序局的人盯上，最好少用这副姿态在他们面前晃悠。”
白楮心里一紧：“那我该怎么办？”
“笨啊。”玩偶用触手敲了敲她的额头，“你不是还有另一副身体吗？以‘褚白’的身份行走啊。因接触遗骨而觉醒的解脱者，这个身份再合适不过了。”
它顿了顿，补充道：“毕竟在解脱者的圈子里，通灵者的身份可以说甚至不如普通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