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楮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下意识地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走到舱门边,透过观察窗向外看去。
外面的走廊一片漆黑,只有应急灯闪烁着微弱的红光,隐约能看到地面上散落的残肢和血迹,那咀嚼声就是从黑暗深处传来的。
她的恶意感知突然启动,不是之前那种轻微的预警,而是像被人用烙铁烫了一下,强烈的恶意从门外涌来,带着血腥与腐烂的气息,几乎要穿透舱门。
“砰!”
咀嚼声突然停止了。
白楮的瞳孔骤然收缩。她看到黑暗里,一双双绿色的眼睛亮了起来,正死死地盯着她所在的舱门。
那些东西发现她了。
下一秒,舱门传来剧烈的撞击声,不是用工具,而是用身体,某种坚硬又柔软的东西在疯狂撞门,合金门板被撞得凹陷下去,缝隙里竟开始渗出血珠,像被划破的皮肤在渗液。
“门居然在流血?”白楮头皮发麻,下意识地后退一步,目光扫过医疗仓旁边,那里立着一把半人高的晶鄂斧,斧刃上还残留着绿色的体液,显然是之前主人留下的武器。
少女冲过去,双手握住斧柄。出乎意料的轻,这副身体的力量远超她的想象,轻松就能举起这把在普通人眼里重若千斤的武器。
“哐!”
舱门终于被撞开了。
一群怪物涌了进来。它们的皮肤像泡发的胶皮,捏一下能弹出黏腻的汁液,蹄子踩在金属地板上发出“咕叽”的声响,每一步都留下带血的脚印。
它们的脸长得像野狗,咧开时能看到两排带着倒钩的尖牙,唾液混合着血肉滴在地上,爪子又长又尖,还在滴着新鲜的、属于人类的血液。
它们嘴里发出急促的、像哭泣一样的嘶吼,声音尖锐得能刺破耳膜。
这般荒诞又恐怖的景象,换做平时的白楮,早就吓得腿软逃跑了。可此刻,她的胸腔里却涌起一股莫名的怒火。
那不是她的情绪,更像是这副身体原主人的愤怒,在为那些死去的船员、为这艘被蹂躏的飞船而燃烧。
“嗷呜!”最前面的怪物率先扑了过来,爪子直取她的喉咙。
白楮下意识地挥起晶鄂斧。她甚至没反应过来自己是怎么做出这个动作的,这具身体的肌肉记忆比她的意识还快。
斧刃上裹着蓝色的源质,利索地劈在怪物的肩膀上。合金与胶皮碰撞的瞬间,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怪物的身体像被撕纸一样裂开,绿色的体液喷了一地,落在装甲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咱居然这么强?
白楮愣住了。她看着手里的晶鄂斧,又看了看地上的怪物尸体,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居然那么轻松就解决了一只。
可没等她缓过神,更多的怪物涌了进来。它们不再贸然冲锋,而是围着舱室站成一圈,绿色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
白楮数了数,至少有十几只,每一只都和刚才被她杀死的那只一样凶猛。
“搞什么?想围堵我?”白楮握紧晶鄂斧,后背贴紧医疗仓,警惕地看着四周。她不知道自己打不打得过这么多怪物,必须想办法逃出去。
可舱门被怪物堵住了,其他出口又不知道在哪里,难道真要被困死在这里?
就在这时,怪物们突然停止了低吼,纷纷抬头看向舱室的天花板,嘴里发出更加急促的、像是欣喜一样的嘶吼。
白楮心里咯噔一下,顺着它们的目光看去。
下一秒,她的呼吸几乎停止。
舱壁的金属板开始像蜡一样融化,淡粉色的肉膜从裂缝里挤出来,湿滑的摩擦声在寂静的舱室里格外刺耳。
那些肉膜上的肉芽疯长,速度快得惊人,纤细的纤维转眼间就绞缠成粗壮的肢体,在顶端分化出五指,指节处裹着层半透明的角质,尖端泛着锋利的冷光。
更恐怖的是,那团肉膜的中央,缓缓睁开了一双眼睛。没有瞳孔,没有眼白,只有一片漆黑,像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正死死地“盯”着她。
“嗡——”
白楮的恶意感知突然爆鸣起来。太阳穴像被无数根针同时扎入,耳边全是尖锐的嗡鸣,连视线都开始模糊。那股恶意不是来自某个生物,而是整艘船。
不,是这艘船本身变成了恶意的集合体,那些肉膜、肉芽、眼睛,都是这艘船的“化身”,布巴斯提斯本身就是活着的生物,但如今她现在居然变成了这般悲哀的模样,变成了她的敌人。
这副身躯似乎还在悲叹,感叹着以前的她,是多么美丽,可如今却堕落为这副模样。
难以言喻的悲哀浸染着这副躯体的内心。少女咬着牙,哪怕头痛欲裂,也没闭上眼睛。
她知道自己逃不掉了,布巴斯提斯的力量远超外面的怪物,刚才那点胜利的侥幸,在祂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哪怕她只是化身。
可这副身体里的愤慨还在燃烧,总要找个地方宣泄一下。那些船员的绝望日志还在脑海里回荡,影响着这副身躯的判断。
既然逃不掉,那就不逃了。
她握紧晶鄂斧,指甲嵌进掌心,哪怕知道冲上去就是死,也还是迈开了脚步。装甲的关节发出咔哒的声响,像是在为她鼓劲。
少女没有嘶吼,也没有犹豫,只是沉默地、毅然决然地,朝着那团扭曲的肉膜人形冲了过去。
“ʊə℡ξχΕΖΒжйËŒおガㄆ卩༒༃༖。”布巴斯提斯盯着她,奇怪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令白楮感到浑身不适。
“砰!”
那只松垮的、由肉芽组成的爪子,轻轻一挥,就拍在了她的胸口。
白楮甚至没感觉到疼痛,只觉得身体像被高速行驶的列车撞上,装甲瞬间碎裂,整个人像破布娃娃一样飞了出去,撞在舱壁上昏死过去。
等她再次有知觉时,正被那只爪子抓着肩膀举到空中。那团人形缓缓凑近,张开满是黏液的嘴,里面没有牙齿,只有一片蠕动的肉芽,像无数只小虫子在等待食物。
“咔嗤。”
剧痛瞬间淹没了她。肩膀被硬生生咬下一块,温热的血液喷溅出来,落在肉膜上被瞬间吸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