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时的寒渊殿被夜色包裹，唯有书案上的烛火亮如星子。叶寒雪摊开一卷《极寒心法》，指尖划过泛黄的书页，上面批注着密密麻麻的小字——是苏凝霜从丹堂借来的孤本，说“心法里藏着调和灵力的法子，对你的极寒圣体有好处”。
“这页讲的‘融雪式’，需得配合暖阳草的灵力才能练成。”白冰梦端着盏热茶走近，冰蓝色的指尖点着书页上的图谱，“你看这运气路线，像梅枝绕雪，得柔中带韧才行。”
叶寒雪刚想回话，殿外就传来雪团儿轻捷的扑翅声。苏凝霜推门进来时，手里捧着个黑漆托盘，上面放着盏青瓷茶碗和一碟蜜饯：“丹堂的夜巡结束啦，我给你带了安神茶。”她银灰色的发辫松松挽着，几缕碎发垂在颊边，像沾了层月光。
茶碗里的茶汤呈淡金色，飘着几片晒干的雪底兰花瓣。“这是用梅雪酒剩下的酒糟炒的茶叶，”苏凝霜将茶碗推到叶寒雪手边，浅灰色的眸子里映着烛火，“喝着不烈，还能助你看懂心法。”
叶寒雪抿了一口，茶香里混着淡淡的酒香，像把梅园的暖都揉进了茶汤。她忽然发现茶碗底印着个极小的“雪”字，与自己茶盏上的“霜”字正好成对——想来是苏凝霜特意找窑工定制的。
“这处批注我不太懂。”叶寒雪指着书页上的小字，苏凝霜立刻凑过来，两人的发丝在烛火下轻轻交缠。她的指尖划过批注时，带着淡淡的药香，“这里说的‘引寒入暖’，就像把雪水引进药圃，得顺着地势来，急了会淹了苗。”
叶寒雪看着她专注的侧脸，忽然想起埋在梅树下的酒坛。或许懂一个人，就像读一卷心法，不必急于求成，只需在寒夜里慢慢温读，让墨香与茶香缠绕，自然能品出字里行间的温柔。
子时的钟声从远处传来，寒渊殿的烛火依旧明亮。苏凝霜帮叶寒雪整理批注过的心法，忽然从袖袋里摸出个小小的布包，里面是些晒干的暖阳草碎末，用红绳系着：“缝在书套里，翻书时能闻到暖香，像我在旁边陪着似的。”
布包上绣着半朵红梅，针脚与叶寒雪银发网的纹路如出一辙。叶寒雪想起白日里苏凝霜在丹堂缝布包的样子：银灰色的线在布上穿梭，时不时抬头望向寒渊殿的方向，浅灰色的眸子里满是温柔，像在编织一个绵长的梦。
“我给心法画了新的图谱。”苏凝霜从托盘下拿出几张宣纸，上面画着极寒灵力流转的路线，用不同颜色的笔标注着——红色是暖意，蓝色是寒气，在纸上交织成梅枝与兰叶的形状，“这样是不是好懂些？”
叶寒雪看着图谱上缠绕的红蓝线条，忽然明白这便是白冰梦说的“融雪”——不是让寒气消失，而是与暖意共生，像她与苏凝霜，在寒夜里相互依偎，让冰冷的时光也变得有了温度。
雪团儿在案上打了个哈欠，衔起苏凝霜带来的蜜饯，往叶寒雪嘴边送。蜜饯是用梅雪酒浸过的，甜里带着微醺的香，像把此刻的时光都腌成了蜜。“这是用你采的红梅做的，”苏凝霜笑着说，“等开春开封了梅雪酒，我们就着蜜饯喝，肯定更香甜。”
叶寒雪将布包缝进书套，暖阳草的香气混着墨香漫开来。她忽然握住苏凝霜的手，指尖触到她掌心的薄茧——是磨药、雕木、刺绣留下的痕迹，像藏着无数个温柔的秘密。
窗外的雪又开始下了，簌簌地落在梅枝上，像在为这寒夜的共读伴奏。叶寒雪看着案上的《极寒心法》，看着身边的苏凝霜，忽然觉得有些成长不必轰轰烈烈，就像这寒夜里的温书时光，在墨香与茶香里，让心意慢慢沉淀，让温暖悄悄蔓延，便是最好的蜕变。
而那埋在梅树下的酒坛，窗台上的雪底兰，书套里的暖阳草，都在静静等待着春天，等待着那些悄然生长的温柔，在时光里绽放出最动人的模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