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时的雪落满寒渊殿的白玉阶，像铺了层厚厚的绒毯。叶寒雪坐在暖炉边，指尖抚过《极寒心法》的封面，书套里的向日葵花瓣与红枫叶散发着淡淡的香，混着炉里燃着的岁寒草暖，像把春夏秋的味道都收进了寒冬。
“今年的雪比往年来得早，”白冰梦捧着盆炭火走进来，冰蓝色的裙摆扫过地面的雪粒，带起阵清冷的风，“凝霜在丹堂炖了暖阳草汤，说要给你暖暖身子，练剑时才有力气。”她将炭火盆放在炉边，火星溅起时，映得两人的影子在墙上轻轻晃。
叶寒雪合上书的瞬间，忽然想起苏凝霜清晨扫雪的样子：银灰色的发辫上落满雪沫，手里的竹扫帚轻轻拂过兰阶的积雪，浅灰色的眸子里映着初升的朝阳，“慢些扫才不会惊动兰草的根，像我们走的路，稳当才好。”
“寒雪！”苏凝霜的声音从殿外传来，她端着个陶碗跑进来，发间别着朵冻在冰晶里的红梅，碗沿的冰兰纹沾着点汤渍，“刚炖好的暖阳草汤，还冒着热气呢。”她凑近暖炉，看见案上的《极寒心法》，浅灰色的眸子里漾起笑意，“你看这书页的边角，都被你翻得软了，像被岁月磨平了棱角似的。”
叶寒雪接过汤碗的指尖顿了顿，温热的瓷壁传来暖意，像握住了整个寒冬的暖。苏凝霜伸手替她拂去落在书页上的雪粒，指尖不经意间蹭过她的手背，两人像被炉火烧暖了似的，都往暖炉边靠了靠，膝盖轻轻碰在一起。
窗外的雪落得更紧了，雪团儿叼着根红绳飞来，落在暖炉边，绳上系着颗冻着兰花瓣的冰晶，像给这冬夜的暖，添了点清润的凉。
子时的钟声从远处传来，寒渊殿的暖炉边却浸着融融的热。叶寒雪和苏凝霜分食着烤得酥脆的梅饼，饼的甜香混着暖阳草汤的暖，像把整个寒冬的蜜都揉进了舌尖。
“这梅饼是用去年的梅雪酒腌的，”苏凝霜捏着半块饼，浅灰色的眸子里闪着满足的光，“你看这颜色，红得像你剑穗上的冰珠在雪光里发亮，像我们……走过的这一年。”她忽然从袖袋里摸出个小小的锦盒，里面装着枚木梳，梳齿间刻着细密的冰兰与红梅纹，“冬夜梳头容易起静电，用这木梳就好，我在里面嵌了暖阳草屑，握着也暖。”
木梳的手感温润，叶寒雪摸着梳背的纹路，忽然想起昨夜苏凝霜在灯下刻梳的样子：银灰色的身影对着月光打磨木片，刻刀在木上划出细碎的响，浅灰色的眸子里盛着专注，像在雕琢件稀世的珍玩。
“我们去兰阶看看吧。”叶寒雪忽然起身，伸手牵住苏凝霜，两人的影子在暖炉边相叠，像幅安静的画。雪团儿从炉边飞起来，叼着盏小小的纸灯在前面引路，灯影里映着两只依偎的鸟儿，像她与苏凝霜此刻的模样。
兰阶的积雪上印着两串浅浅的脚印，雪底兰的叶片上覆着层薄冰，却依旧透着青碧的色。苏凝霜靠在阶边的石柱上，看着叶寒雪用灵力在雪地上画兰草，冰蓝色的纹路在雪光里泛着光，像给寒冬绣了幅活的画。“你看，”她忽然笑着喊，“这兰草的形状，多像我们第一次在梅园埋酒坛时的样子！”
叶寒雪望着雪地上的兰草纹，忽然想起那坛梅雪酒开封时的香，想起樱花酒埋入泥土的软，想起夏荫煮茶的清，想起秋窗对弈的静，原来“霜雪滋荣”的真意，从来不是独自的生长，而是两人相伴走过的四季——像这冬雪覆阶的夜，把所有悄然生长的温柔，都藏进了彼此掌心的暖里。
远处的丹堂飘来药香，近处的寒渊殿漫着饼香，雪团儿叼着纸灯落在兰草旁，看着阶上相依的两人。叶寒雪握紧苏凝霜的手，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梳齿温度，忽然觉得这寒冬的静，早已像暖炉里的火，把彼此的心意，悄悄燃成了片永不熄灭的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