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的暮色漫过寒渊殿的飞檐,廊下挂起的红灯笼映着积雪,像串燃烧的星子。叶寒雪站在案前贴春联,指尖捏着苏凝霜写的上联——“梅香浸酒岁常暖”,墨汁里掺了点梅雪酒,在红纸上晕出淡淡的金,像把整年的甜都揉进了笔锋。
“下联该贴‘兰气萦书春渐浓’了,”白冰梦抱着卷新裁的红纸走来,冰蓝色的发间别着支银质梅簪,“凝霜在丹堂煮了守岁汤,说要等你贴完春联一起喝。”她指着廊柱上的旧符,“去年的桃符该换了,就像日子总要往前挪步,才会有新的暖。”
叶寒雪揭下旧符的瞬间,忽然想起去年此时苏凝霜研墨的样子:银灰色的发辫垂在案边,指尖捏着墨锭轻轻研磨,浅灰色的眸子里映着烛火,“写春联的墨要浓些,才衬得住日子的厚。”
“寒雪!”苏凝霜的声音从殿外传来,她提着食盒跑进来,发间别着朵朱砂梅,食盒上的冰兰绣纹沾着点糖霜,“守岁汤里放了暖阳草和蜜枣,喝着甜丝丝的。”她凑近春联,看着红纸上的字迹,浅灰色的眸子里漾起笑意,“你看这‘暖’字的点,像颗被雪埋着的炭火,藏着化不开的热。”
叶寒雪的指尖顿了顿,正欲贴下联,苏凝霜伸手替她扶了扶红纸边角,指尖不经意间蹭过她的手背,两人像被灯笼映暖了似的,都往对方身边靠了靠,衣袖轻轻相叠。
廊外的雪停了,雪团儿叼着张小小的福字飞来,落在春联旁边,红纸上的墨香混着梅香,像给这岁末的暖,添了点清润的甜。
子时的钟声敲过十二下,寒渊殿的暖炉边堆着吃剩的守岁果,蜜枣的甜混着梅酒的香,像把整年的滋味都酿成了此刻的暖。叶寒雪和苏凝霜坐在炉边守岁,手里各捏着半块芝麻酥,饼屑落在膝头,像撒了把碎星。
“这是我爹娘传下来的守岁规矩,”苏凝霜咬了口酥饼,浅灰色的眸子里闪着笑意,“说要把旧年的烦恼都嚼碎了咽下去,新年才会顺顺当当。”她忽然从袖袋里摸出个锦囊,里面装着十二片花瓣——从去年梅开到今年雪落,每月一片,“缝在你的枕套里,枕着整年的花睡觉,梦里都是香的。”
锦囊上绣着圈细密的年轮,每圈都刻着个小小的“霜”或“雪”,像把相伴的日子都绕成了团暖。叶寒雪摸着锦囊的纹路,忽然想起每月苏凝霜收花瓣的样子:春日采樱,夏日拾葵,秋日捡枫,冬日藏梅,浅灰色的眸子里总盛着期待,像在收集时光的碎片。
“我们去梅园挂灯笼吧。”叶寒雪忽然起身,伸手牵住苏凝霜,两人的影子在灯笼光里相叠,像幅流动的画。雪团儿从炉边飞起来,叼着串小红灯笼在前面引路,灯影里映着“霜雪”二字,像给这新年的夜,盖了个温柔的印。
梅园的老梅树上挂满了灯笼,去年刻的“霜雪”二字旁,又添了圈新的刻痕。苏凝霜靠在树干上,看着叶寒雪用灵力在灯笼上画冰兰,淡蓝色的光纹在红绸上流转,像给寒夜缀了串会发光的草。“你看,”她忽然笑着喊,“这灯笼的光,多像我们刚认识时你给我敷伤口的暖阳草叶!”
叶寒雪望着灯笼上的兰草纹,忽然想起初见时的药香,想起寒夜温书的墨香,想起兰阶练剑的花香,想起四季流转的草木香,原来“霜雪滋荣”的最终章,从来不是抵达某个终点,而是把每个悄然生长的瞬间,都酿成了相守的凭证——像这岁末的守岁夜,灯笼会熄灭,钟声会消散,但掌心相握的暖,早已刻进了彼此的生命里。
远处的丹堂飘来药香,近处的梅园漫着灯暖,雪团儿叼着灯笼落在梅枝上,看着树下相依的两人。叶寒雪握紧苏凝霜的手,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温度,忽然觉得这新年的光,早已像老梅树的年轮,把彼此的心意,悄悄长成了最温柔的模样,岁岁年年,往复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