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在戏弄李黎离，也亏他们不厌烦。”
我被绑在小树林里的某一棵树上，绳子很紧，勒在我的肚子上和小腿上，两只手分别被两名同学拉着，我动弹不得。
同学甲，班里带头欺负我的人，还有另外三个人是小弟，同学乙，同学丙，同学丁。
我就像一具人偶，任由它们玩弄。
甲从兜里取出一个玻璃瓶，里面是一条蜈蚣，红得发黑，不停地扭动着，甲半开着玻璃瓶盖子，向我走来。
“别...不要...”
我浑身冷汗，那无数细小的腿脚，裹挟着难以名状的冰凉湿意，正踩踏我的发丝缓缓地向着额头蠕动。恐惧的阴云霎时聚拢，密不透风地围困了我。它每细微地蠕动一下，我都更清晰地听到它足爪轻踏在颅骨上的窸窣声响。我牙关打颤，牙床碰击出细微的咔咔声，然而喉咙却如堵着，呼吸被迫中断，呼救卡在喉咙里，喊不出来。
远处有模糊的笑语声起落飘忽，还夹杂着几声指指点点。在这片嘲弄围成的林间，我内心的羞耻宛如洪水淹过头顶——仿佛一刹那，身体、尊严、灵魂，尽被剥光，绝望没过思绪，世界扭曲可怖。
我的呼吸已经微弱得如同寒夜里最后一缕消散的雾气，能感到的唯有无休止的冰凉小足踩踏于额角的知觉。
蜈蚣爬到脖子的时候，我已经近乎窒息，触感渐渐往下，我闭上了眼睛。
就算不会致死，被咬一口也会很痛吧。
几个响亮的耳光在我身边响起，然后是一只手伸向我的脖子，捉起蜈蚣丢向地上，“噶几”一声，大概是蜈蚣被踩死的声音，我睁开眼睛看到了班主任愤怒的脸，几个欺负我的人都跌倒在一旁。
“要不是信息老师给我打电话，说有人旷课，我都不知道你们几个畜生在干这种事！”
同学乙刚要站起来，班主任又补了一个耳光。
“不许站起来！我现在就给你们家长一个个打电话，成绩不见涨欺负别人倒挺在行！”
我自顾自解开绳子，却一下子瘫软在树下，腿早就吓软了，怎么努力都站不起来。
第二次抱着树干试图起身的时候，班主任在背后托住了我的腋下：“腿不听使唤吗？能自己走吗？”
我想转过身向她道谢，不曾想迎上了她美丽的笑容。如果世间真有天使，我觉得容貌就是这样的。
“你要走的话先回我办公室的椅子上休息，我先把这几个家长叫来，再来处理你的事，好吗？”
我一瘸一拐地离开现场，回头看去的时候，它们几个仍然在怒视着我，我却不知怎么的，笑了一下。
有些人的人生其实很简单，像我这样已经坏掉的，走起来更简单。
班主任在初一的下学期就换了，换了谁，我不记得，我只知道那道光再也照不到我身上了。
那几个欺负我的人，被记了处分。仅此而已。
处分又如何？进档又如何？不还是一样要搞我！
“过了一个寒假，还是老样子呢，李黎离。”
开学第一天，我又被同学甲和乙找上了。
我没有一点反应，轻轻握住了甲的食指。
“啊？干什么？”它左右小幅度地摇晃着我的手臂：“要和我交朋友嘛？我可不...”
我向着它手背的方向，用力一掰，它的食指“呱嗒”一声折断。
“啊！！！”惨叫声响彻整个走廊，同学们纷纷聚过来。
我拎起它的手臂，抓住拇指，重复刚才的操作。
又一声惨叫，听得我有些快感。
同学乙蹲在地上扶着甲，冲我骂道：“你...你你发什么疯？”
我轻蔑地看着二人，想抓起乙的手，被它躲开了。
“想干什么？！”
我咧嘴一笑，猛地一脚踢向乙的小腿，我很明显地看到它的腿在瞬间发生了弯折。
我享受着二人此起彼伏的呻吟，歪着头，表情扭曲着，盯着地上两个扭动的生物。
我没疯，只是变得有一点疯，那几个耳光虽然打的是它们几个，但却意外打醒了我。
班主任那天当着我的面，对着几个人的家长骂：“把你们这几个人不像人的领回家去！”
我很感谢班主任点醒了我：暴力，是可以反抗的。
但是法，不这么认为。
最终的认定结果是：我故意伤害致人重伤。
这公平吗？这很公平。
我不疯，谁人护，我独孤。
我一疯，千夫指，万人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