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蹲在教学楼背后的樱花树下,看着掌心里那枚被踩碎的樱花徽章。粉白花瓣混着暗红血渍黏在指尖,远处传来放学铃声的余韵,三三两两的学生影子从铁丝网外掠过。
"喂——阿渡!"
突然响起的呼唤让我浑身一颤,差点把徽章扔出去。转过头看见同班同学佐藤挥舞着文库本跑来,他额前碎发被夕阳染成橘红色:"又在看这种奇怪的东西?"他指着地上半片樱花瓣,"今年花期提前了诶。"
"只是...不小心踩到的。"我含糊地应着,迅速把碎片踢进灌木丛。那枚徽章边缘刻着的暗纹在记忆里挥之不去——缠绕荆棘的字母"M",和三天前转学生胸前的挂坠一模一样。
"对了!"佐藤突然压低声音,"你知道吗?二年D班那个新来的......"
"小林同学?"我条件反射般接话,喉咙发紧。自从那个银发少女转学过来,班里就流传着她曾在精神病院住过的传闻。
"对对!"佐藤夸张地瞪大眼睛,"听说她上周把高年级生按在女厕所隔间里,用美工刀划人家书包呢!"他模仿着夸张的持刀动作,"那家伙总是一个人坐在天台角落,像只黑猫......"
我的视线越过他的肩膀,望向四楼敞开的铁皮天台门。夕阳为玻璃窗镀上血色光晕,隐约可见一个纤细人影斜倚在水泥护栏边。风吹起她及腰的银灰色长发,在暮色中如同流动的水银。
"我先走了!"我猛地站起来,文库本啪嗒掉在地上。佐藤抱怨的声音被抛在身后,脚步声越来越远。
天台铁门发出刺耳的吱呀声。暮色四合,西沉的太阳将云层染成诡异的紫红色,仿佛被泼洒的油画颜料。我扶着生锈的栏杆,看见那个身影背对着我,黑色制服裙摆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那个..."我攥紧书包带,"听说你喜欢看《人间失格》?我..."
银发少女缓缓转身。月光般的银灰色发丝垂落肩头,皮肤在逆光中呈现出近乎透明的苍白。最令人窒息的是她的眼睛——虹膜边缘泛着不自然的漆黑,像是墨汁在清水中晕染开来。
"渡边君。"她突然开口,声音比想象中柔软,却带着某种金属震颤的质感,"你在跟踪我?"
"不、不是!"我后退半步撞到消防栓,后腰传来钝痛。少女歪着头露出微笑,嘴角扬起的角度完美得近乎诡异。她缓步走近,制服皮鞋踩在水泥地上发出清脆声响。
"真有趣。"她忽然伸手拨弄我的刘海,冰凉指尖擦过耳际,"大家都说渡边君是'正常人'呢。"指甲修剪得过于整齐,泛着不自然的淡粉色。
我想起早上班会上班主任说的话:"小林同学刚经历家庭变故,请大家多关照。"当时她正趴在课桌上睡觉,黑色蕾丝袖口滑落,露出手腕上蜿蜒的旧伤疤。
"那个..."我指着她胸前的校徽,"你的樱花挂坠..."
少女的动作快得惊人。她猛地扯下校徽砸向地面,金属撞击声在空旷天台回荡。塑料外壳裂开,露出里面用血画成的扭曲符号——和三天前我在巷子口捡到的匿名威胁信上的记号完全相同。
"破碎的东西才最真实哦。"她突然凑近,呼吸间带着薄荷糖的凉意,"比如你明明害怕得发抖,却还在假装温柔。"
暮色彻底笼罩天台时,她的身影如同融化的黑雾般消失在楼梯间。我瘫坐在地上,发现掌心被自己掐出青紫指印。远处传来值日生锁门的广播声,而我的后颈始终残留着那双漆黑眼眸的视线温度。
第二天清晨,我在鞋柜前发现了用粉笔画的骷髅图案。深蓝运动鞋带被人系成死结,鞋舌内侧夹着一张便签:「渡边君,今天也要当个乖孩子呢~」
教室里喧闹非凡,我却感觉所有视线都黏在背上。当那个银灰色身影走进来时,原本吵闹的教室瞬间安静下来。小林夜夜(这是昨天偶然听到的名字)径直走向我旁边的空位,黑色蝴蝶结发卡在晨光中闪烁着冷冽光泽。
"早上好。"她微笑着放下书包,袖口若隐若现的绷带让我呼吸一滞。前排女生突然尖叫着打翻水杯,水渍在地面上蔓延成奇异的星形图案。
"夜夜同学!"班主任慌忙赶来,"按照规定你要——"
"我带了便当哦。"她从包里取出绣着荆棘花纹的餐盒,目光却穿过老师肩膀直视着我,"是专门为渡边君准备的。"
午餐时间,我躲进顶楼储物间啃面包。透过气窗缝隙,看见操场上那个孤独的身影正在单杠上旋转。银发在空中划出锐利的弧线,像某种危险的信号旗。当她发现我的视线时,突然松开双手从三米高空跳下,落地时扬起细小的尘埃。
黄昏降临,我收拾书包准备回家。走廊上弥漫着雨前的潮湿气息,远处传来教导主任训斥学生的声音。转角处,小林夜夜靠在消防箱旁,指尖把玩着美工刀。
"要一起走吗?"她歪着头微笑,刀刃在夕阳下折射出细碎金光,"听说你家附近有片很美的樱花林呢...虽然现在都枯死了。"
我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出佐藤发来的消息:「紧急!你昨天说的天台异常!我刚看见夜夜同学把剪刀插在值日生的课桌里!!」后面跟着三个颤抖的哭脸表情。
我抬头望向窗外,铅灰色云层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吞噬天空。小林夜夜不知何时已站在我面前,黑色裙摆无风自动,她伸手拂去我肩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
"要下雨了呢。"她轻声说,瞳孔深处泛起诡异的漩涡,"就像三年前那个夜晚一样......"
第一滴雨砸在窗玻璃上的瞬间,走廊尽头传来值日生惊恐的尖叫。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