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窗户紧闭,但毕竟是大户人家装一台随时更新空气的转换器还是有余裕的。
不过沉重压抑的氛围始终挥之不去,这种东西靠风是带不走的,要靠话。
只是两人直到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始话题。
“那个穗里,你喜欢哪个惹人气的小子?”神代天成只能靠外人打开话匣子。
仅仅是父女的话,好像没什么能聊的,就像小时候玩的传话筒,没有中间的那根线什么都传递不过去。
“是啊,父亲很反对吧,不过要是你的命令我可以立刻放弃。”神代穗里面无表情地回道。
“不是不是,我只是猜猜而已,不错啊,他比家族的后辈都强不少。”神代天成连忙否定。
“所以父亲是来定我和他的结婚日期的?”
楼下的日暮枫突然感到一股寒气。
“不是啊,我…想说说那小子溜出去前说的事。”
“呵,父亲怎么会有错?”神代穗里轻蔑地笑道。
“当父母都没个标准,肯定要犯错啊。只是我更混蛋点犯了个大错。”
神代穗里搅着茶叶不知在想着什么,但还是安静听了下去。
…
“嗯,确实。”日暮枫没有丝毫惊讶地点头。
“你不惊讶吗?”神代太太好奇。
日暮枫看看身旁的位置。
对面是两个小靠垫,说明是某人常待的位置,可阿姨正对面的沙发却没有靠垫。
当然这些小细节没什么好说的。
重要的是称呼。
父亲这个称呼太生分了,即威严又陌生。
“我猜大概是这样,毕竟叔叔感觉天天热脸贴冷屁股。”日暮枫随意地说。
“嗯,希望你的想法能帮他们稍微解开点隔阂吧。”神代太太意有所指。
她知道穗里是被日暮枫叫上去的,现在有只有他下来,也就是说上面只剩两人了。
“我只是觉得两人都愿意谈谈就一起谈谈,而且我觉得叔叔应该是个好父亲,两人的关系只差几句话罢了。”日暮枫低声回道。
“要是他们关系更差了怎么办?你不去斡旋一下?”神代太太饶有趣味地问道。
他对这个未来女婿更感兴趣了。
“男人都死犟的,要是我在叔叔更说不出什么话。”
……
“穗里你肯定对我把小时候的你带到那些恶心的名利场挺怨恨的吧,那时候你明明说了不想去我还硬拉着你去。”神代天成谢罪似的说道。
“哪有,我学到了很多经验啊,多亏了你现在不是游刃有余地处理各种事情吗?”神代穗里笑着说。
神代天成没有抬头看她的眼睛,不是不敢看只是知道她肯定会避开。
“有一天,我的好友突然问道‘那是你的女儿吗?’,我很骄傲地回答说是,但他突然和我说‘不像啊’。”
“我以为他在说笑,于是我转身看了看你,端庄大气,举止言谈尽显优秀家教风范,周围的孩子都围着你转且不说,大人也会有意无意地注意到你。”
“你是觉得现在夸我我会开心?”神代穗里停住手。
“但是,你的活泼劲呢?我突然觉得你好陌生,在家里明明缠着你妈妈到处转,在院子里乐此不疲地玩着男生玩的玩具。”
“这些都是我从老婆那听来的,我那时想着给你打下个江山,让你这辈子都不用努力的那种,所以除了带你去聚会基本没什么时间见着你。”
“哪怕在聚会见着了,也为了让你独立点故意离得远远的。”
“这下我突然意识到了,你除了那次拒绝再没有主动靠近过我。”
“没有哦,现在我就在你面前。”神代穗里否定。
“毕竟是我叫你谈谈的。”神代天成倒是很清楚。
他拿出藏在茶几底下的小零食,伸手放到了神代穗里的那边。
“翻旧账显得我想要你理解理解我,但这不是我的想法,说实话如果可以我真想和那小子建议的一样回去给过去的自己一拳头。”
“所以父亲是来忏悔的?”神代穗里看着那颗糖。
那是很小很小的时候她爱吃的。
“不是,忏悔的人都乞求原谅,我还没这么不要脸。”神代天成轻笑。
听到这里神代穗里的嘴角微不可查地抬起来点。
“父亲该有的两样东西我都没做到,爱,我迟迟地想要给你但你好像接受不来,安全感,你要是能不远离我就算好的了。”
“我前些年还在用当时有无暇顾及其他的工作做推脱,自我安慰,但现在想想做父亲不也是重要又无可替代的工作吗?”神代天成自嘲似的说。
“我估计只一个优点了,我吃的饭比你多了几桶,有重要事情能找我商量商量,我一定比任何人都用心地考虑。”
“我考虑考虑。”神代穗里站起身脚步不停地离开。
果然失败了啊。
正沮丧,神代天成看到了原本在神代穗里面前的糖果被拿走了。
他缓缓睁大无神的双眼,不由得轻笑出了声。
门外正下楼的神代穗里点开自己的推号,按照时间顺序找到了那个每次都第一个出现的评论。
加个了关注。
心情不错地下楼。
……
“你倒是很了解他。”神代太太笑道。
“是因为你父亲也是这样的人吗?”
日暮枫回想了一下。
嘶,完全不同。
“这倒不是,差远了。”日暮枫摇头。
“我有点好奇,不过要是让你回想起那些糟糕的事情又不好。”神代太太相当直接的表达自己的想法。
“这倒没什么,就当是吃蛋糕的回礼吧。”日暮枫毫不在意。
日暮对这边的父亲没什么详细的感受,更像是一个记忆中的存在,于是日暮枫决定说说感受更多的这个。
“嗯…我的父亲啊,他是个挺有距离感的人,大概是地位还是力量上的差距导致的,总之他是个烦人又吓人的家伙,这是我最忘却不了的印象。”日暮枫缓缓说道。
“这么说和以前的天成也差不多。”神代太太想起小时候穗里和她说的悄悄话。
“不,叔叔是个知错立马改的少数派父亲,我爹怎么也改不了他的毛病。当然我现在也多少理解他。”日暮枫耸耸肩。
“他很固执?”神代太太问道
“那是真固执又封建,老子说道理,无所不对,儿子说道理,没说就先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