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时分的万象城依旧灯火阑珊,但透着一股冰冷的繁华。拉斐尔开着那辆破旧但经过精心检修(主要是加固了车门和悬挂)的面包车,稳稳停在停车场入口附近。比起上次的狼狈逃亡,这次五人组准备充分,气氛凝重而决绝。
铃星、罗兰、卡蒂、风雅依次下车。拉斐尔留在驾驶座,作为接应和预备力量。
罗兰最后一次检查腰间的长刀,冰蓝色的眼眸扫过停车场入口那幽深的通道,仿佛能穿透黑暗看到那约定的场所。她的眼神复杂,既有冰冷的恨意,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挣扎。最终,她将目光投向铃星“顶楼。目标明确。行动。”
“嗯!走!”铃星用力的点头,回应这句话。
通过隐秘的VIP通道,铃星、罗兰、卡蒂,登上了万象城顶层的“观星台”,风雅留在稍远处策应。
这里并非露天,而是一个巨大的、由玻璃幕墙环绕的豪华观景厅。脚下是星海市璀璨如星河的夜景,但厅内气氛却冰冷压抑。
一个穿着深紫色丝绒长裙、气质雍容华贵却带着一丝疲惫与沧桑的女人,背对着她们,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身旁是一左一右的贴身侍从。此人正是旭日组目前的代领袖——莉亚女士。
莉亚缓缓转过身,目光锐利地扫过三人,尤其在铃星脸上停留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你们来了。比预想的…快一点。”
“坐吧,时间不多,恋丸,泡杯茶给她们。”
她示意了一下旁边的沙发,让众人坐下后,吩咐了侍从给三人泡了三杯茶,三人拿起杯子抿了一口后,卡蒂最先开口:“莉亚女士,托马斯说你知道星尘妈妈桑的下落。她在哪?”
“星尘…她很好。至少暂时是安全的。她现在和薇奈在一起。”
“薇奈大姐头?!”铃星听见莉亚的回答,惊呀了一下:“她不是重伤了吗?妈妈桑怎么会和她在一起?!”
莉亚苦笑一声,眼中流露出深切的痛苦与追忆:“这就要从很久以前说起了…关于星尘为什么如此在意你,铃星。”
“因为…你是她,也是我的侄女。”
铃星如遭雷击,瞬间呆立当场!莉亚声音低沉,带着沉痛的回忆继续说道
“当年,我和星尘,还有我们最小的弟弟——星野,是三胞胎。星野…你的父亲。他和我们不同,他厌恶黑帮的一切,只想做个普通人,开间小店,有个温暖的家…他遇到了你的母亲,有了你…”
“然而,黑道的漩涡不会放过任何人。”莉亚的语气变得冰冷:“当年旭日组内部权力倾轧,有人为了打击我,想除掉我唯一的儿子阿瑞斯…他们找不到机会,就把毒手伸向了与世无争的星野!一场精心策划的‘意外’…星野他为了保护怀中刚满月的你…当场身亡…”
混乱的街头,刺耳的刹车声,一个温润如玉的男子在最后关头将襁褓奋力推开,背上却被乱刀砍下…星尘和薇奈匆匆赶来,那里最后只剩下星尘撕心裂肺的哭喊和两个杀神的狂暴现场…
莉亚眼中含泪,声音哽咽,一旁的侍从拿来了纸巾:“当时…薇奈是我们三姐弟共同的贴身保镖。她实力强大,忠心耿耿。但就在那场阴谋前夕,她因为看不惯长老会内某些元老的行径,顶撞了高层,被暂时剥夺了护卫职责,调离了我们身边…她没能阻止那场悲剧!这是她心中永远的刺!她一直认为,如果她在…星野和你母亲…或许就不会…”莉亚深吸一口气,平复情绪。
“星尘目睹了弟弟的惨死,悲痛欲绝。她带走了襁褓中的你,将你托付给一个绝对安全的熟人那里抚养,自己则隐姓埋名,在铜盆岭开了那家店‘星尘小筑’,既是为了守护你长大的地方,也是为了暗中调查真相,等待复仇的时机。”
“至于托马斯和星尘的真正目的…”莉亚的眼神变得深邃“他们看到了旭日组与至上会无休止的争斗带来的只有毁灭。阿瑞斯被构陷带走,薇奈重伤…都是旧秩序崩塌前的征兆。他们…想终结这一切,结束这流血的循环。”
说完她递给铃星一张纸条:“这是星尘和薇奈目前的藏身地址。她们需要时间恢复和准备。托马斯会在下面等罗兰小姐。至于你,铃星…”她深深地看着铃星,眼中是长辈的慈爱与愧疚“…去见见你的姑姑吧。她等你很久了。”
莉亚说完,不再多言,转身再次面向窗外的城市灯火,背影孤寂而沉重。
告别莉亚,侍者恋丸将三人送离后,三人带着震撼的心情和地址,迅速下到地下停车场B区。在冰冷的承重柱旁,托马斯·阿卡迪亚和绯月·阿卡迪亚早已等候在此。
托马斯卸去了司机的伪装,穿着一身剪裁考究的深灰色西装,身姿挺拔,气质深沉内敛,如同蛰伏的君王。他站在那里,没有任何护卫,只有绯月沉默地站在他身侧半步之后。绯月依旧面无表情,但那双月光石般的眼眸深处,似乎压抑着风暴。
空气仿佛凝固。承重柱的阴影切割着惨白的灯光。罗兰的手无声地按在了刀柄上,眼神如同淬毒的冰锥,刺向托马斯。
“罗兰小姐。感谢你赴约。关于贵道场之事,我已知无不言。”托马斯目光平静地迎向罗兰的杀意,声音沉稳而清晰:“真相是:当年下令摧毁道场、迫害令尊的,并非至上会,而是我的父亲——前任首领,一个被权力和猜忌彻底扭曲的暴君。”
托马斯语气中带着深深的厌恶:“他听闻令尊曾私下评论他手段酷烈,便认定令尊是潜在威胁,更因为长老会觊觎道场那块位置不错的地皮。他利用至上会的名号,行的是灭绝人性的私欲!”
罗兰的瞳孔猛地一缩!这个真相比她想象的更肮脏,也更令人作呕!
“我与绯月,当时不过是两个在父母虐待阴影下挣扎求存的孩子。父亲暴虐,母亲冷漠。道场惨剧发生时,绯月因执行父亲安排的另一项‘任务’而外出,对此毫不知情。我虽在家,但人微言轻,无力阻止。”他看向身旁的绯月,眼中流露出兄长独有的温情与痛楚“此事,是我阿卡迪亚家族对贵流派犯下的、不可饶恕的罪行。我父虽已死,但罪责犹存。作为现任家主,我责无旁贷。”
托马斯向前一步,毫无防备地站在罗兰面前,将左手平伸出来,放在冰冷的承重柱上。他的眼神坦然而决绝。
“先前所言,关于债务一笔勾销,并非虚言。至上会欠残心流派的,永远无法用金钱衡量。”
“而我个人的歉意与承担,在此。”
他看向绯月,语气不容置疑:“绯月,动手吧。”
绯月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眼眸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波动!痛苦、挣扎、抗拒!她死死咬着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让她亲手伤害相依为命、如同父亲般守护她的兄长?这比杀了她更痛苦!
在托马斯温柔但决绝的目光的逼视下,绯月眼中蓄满了泪水,却倔强地不让它落下。她缓缓抽出了腰间的战术匕首——那把名为“血啼”的利刃,在昏暗灯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寒芒。她的手颤抖着,匕首的锋刃对准了托马斯左手那根修长的小指。
匕首带着绯月无声的悲鸣和剧烈的颤抖,向下挥落!泪水终于从她眼角滑落!就在锋刃即将接触皮肤的刹那!
锵! 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
罗兰的动作快如闪电!手中的长刀并未出鞘,而是连鞘挥出,精准无比地格开了绯月下落的匕首!
匕首被荡开,悬停在半空。绯月惊愕地抬头,泪眼婆娑地看着罗兰。托马斯也微微动容。
“收起你的匕首,绯月·阿卡迪亚。也收起你那廉价的断指,托马斯·阿卡迪亚。”
罗兰冰蓝色的眼眸中,翻涌的仇恨风暴并未平息,却沉淀出一种更为冰冷、更为沉重的光芒。她缓缓收刀,声音如同万载寒冰,一字一句砸在地上
“残心流的血债,你一根手指,不够偿还万分之一!”
“死亡是解脱。忏悔才是永恒的枷锁。”
“我要你——托马斯·阿卡迪亚,带着这份罪孽,带着对我家族亡魂的愧疚,带着你妹妹今日为你流的眼泪… 活下去!”
“用你的余生,去偿还,去弥补,去终结这该死的循环!去证明你和你那暴君父亲不同!”
“如果你做不到…”
罗兰的目光如同最锋利的刀,深深刺入托马斯的眼底
“…那么当这一切尘埃落定,当星海市迎来它应有的黎明之时,我罗兰,必将亲临至上会总堂,用家族的祖传之刃,取下你的头颅,祭奠我道场英灵!这,才是真正的血债血偿!”
“至于你妹妹…她手上未染我族人之血。我的刀…不斩她。”
托马斯缓缓收回手,站直身体,对着罗兰,深深鞠了一躬,久久没有起身。他的声音低沉而郑重“…受教了,罗兰小姐。这份血债与期许,我托马斯·阿卡迪亚…铭记于心,至死方休。”
罗兰不再看他们,决然转身,拍了拍铃星和卡蒂的肩膀:“我们走。去见星尘…和你的姑姑,铃星。”
三人身影没入停车场的阴影,向着面包车走去。留下托马斯依旧保持着鞠躬的姿势,和一旁泪流满面、紧紧攥着匕首的绯月。承重柱上,仿佛还残留着匕首的寒光和罗兰那比刀锋更冰冷、更沉重的判决。血债并未勾销,而是化作了一座无形的山,压在了“影皇帝”的肩头,也照亮了一条更为艰难、却也充满可能的救赎之路。
面包车疾驰在回望月湖的路上。车内气氛异常沉默。
铃星看着身旁闭目养神、脸色依旧冰冷的罗兰,又看看手中写着星尘和薇奈模糊地址的纸条,轻声道:“罗兰…谢谢你…”
罗兰没有睁眼,只是放在刀柄上的手,指节依旧有些发白,声音低沉
“…不必。血债未消,只是换了种方式讨还。现在…目标变更。”
她睁开眼,冰蓝色的眼眸中燃烧着新的火焰:“找到星尘和薇奈。然后…让真正的黑手,付出代价。”
卡蒂后视镜中罗兰的眼神,又看看前方道路,嘴角勾起一抹凌厉的弧度:“正合我意!管他什么长老会短老会…敢动我们的人,掀了他的老巢!”
面包车迎着冰冷的白光,驶向未知的战场。身世的迷雾已揭开,血仇的枷锁以另一种方式卸下。现在,“流星组”的目标前所未有的清晰:找到亲人,摧毁元凶!属于她们的战争,才刚刚进入最激烈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