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痛。
像是被攻城锤反复砸中太阳穴,又沉又闷的痛感一波波冲击着林伟的意识。每一次脉搏的跳动,都牵扯着整个颅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他费力地想要睁开眼,眼皮却像灌了铅,沉重得不可思议。
“呃…” 一声微弱、陌生的呻吟从喉咙里逸出,带着一种奇异的、不属于他自己的清亮质感。
这声音像根针,刺破了混沌的黑暗。
林伟猛地一个激灵,彻底清醒过来。他……或者说,他感觉自己正躺在一个冰冷、坚硬的地方,后背硌得慌。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潮湿的泥土味、陈年石料的霉味,还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淡淡的铁锈和腐败混合的气息。
他挣扎着,终于掀开了沉重的眼皮。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粗糙的石质天花板,高而压抑。几缕微弱的光线从高处狭小的气窗透进来,勉强勾勒出这个空间的轮廓——一个狭窄、阴暗、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石头牢房。
“我靠…这什么地方?” 他下意识地想撑起身体坐起来,手臂却传来一阵异常的酸软无力。
等等!
不对劲!
胸口…好沉!一种从未体验过的、陌生的重量感,沉甸甸地压在胸前,随着他试图起身的动作,带来一阵轻微的晃动和牵扯感。这感觉太诡异了,让他瞬间僵住。
林伟难以置信地低下头。
视线艰难地越过…那阻碍视线的、异常丰满隆起的弧度…他看到自己身上覆盖着一层布料。不是他熟悉的T恤或格子衫,而是一种…看起来就很名贵的、却沾满了污渍和尘土的…丝绸?上面绣着繁复的金线花纹。视线再往下,是同样材质、同样华丽但此刻已显得破败不堪的…长裙?
长裙?!
林伟的大脑“嗡”的一声,仿佛被投入了一颗炸弹。
他猛地抬手——一只纤细、白皙、骨节并不突出、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甚至还残留着些许淡粉色蔻丹痕迹的手——颤抖着摸向自己的脸。
触感是光滑细腻的皮肤,轮廓柔和,下巴小巧。手指颤抖着向上,摸到了散乱披在肩颈的长发——丝绸般顺滑,带着一种冰凉柔韧的触感。
“不…不可能…” 一个尖细、惊恐的女声从他自己的喉咙里发出来,带着变调的哭腔。这声音像一盆冰水,彻底浇灭了他最后一丝侥幸。
他触电般缩回手,像看怪物一样看着自己这双陌生的手。这不是他的手!这绝对不是那个因为常年敲代码而指节微凸、带着点薄茧的、属于林伟的手!
“我…我怎么了?” 他试图找回自己那低沉、带着点熬夜沙哑的男声,但出口的依旧是那个陌生的、清亮的女声,充满了恐惧和茫然。
恐慌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了他的心脏。他猛地环顾四周,狭窄的囚室,冰冷的石壁,沉重的脚镣锁在纤细的脚踝上,发出轻微的金属摩擦声。这一切都在疯狂地叫嚣着一个荒诞绝伦的事实——他,林伟,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社畜,好像…大概…也许…可能…是穿越了?而且,还他妈是魂穿!穿成了一个…女人?!
“WTF?!!” 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在他脑海里炸开,震得他自己都头晕眼花。“老子熬夜改BUG猝死也就算了!穿就穿吧!穿成个女人算怎么回事?!老天爷你玩我呢?!”
极度的荒谬感和生理上的强烈不适感交织在一起,让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胸前那两团沉甸甸的异物感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这具身体的“异常”,长裙的束缚感更是让他浑身不自在,感觉像被裹在一条湿透的厚毛毯里,每一步动作都充满了阻碍。
“冷静…林伟!冷静!” 他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臂(纤细的手臂上瞬间出现一道红痕),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先搞清楚状况…这身体是谁?我在哪?为什么被关着?”
这个念头如同钥匙,瞬间打开了记忆的闸门。
轰——!
海啸般的记忆碎片毫无征兆地涌入他的脑海,不属于他的痛苦、绝望、恐惧和屈辱瞬间将他淹没。
莉薇娅·冯·鸢尾。
圣罗兰王国名义上的三公主。
一个美丽、脆弱、被宫廷倾轧和父王忽视的牺牲品。
一个被教会和圣子塞德里克视为完美棋子的…炮灰。
记忆如同走马灯般闪过:
• 宫廷宴会上,被贵族子弟带着轻佻目光的审视和评头论足。
• 被侍女私下议论为“空有美貌的花瓶”、“用来联姻的工具”。
• 父王冷漠的眼神,王后虚伪的关切,兄弟姐妹间冰冷的算计。
• 最深刻的,是圣子塞德里克那张俊美如神祇、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冰冷算计的脸。他用温和得体的言语,轻易地将一个莫须有的“勾结魔族、亵渎圣光”的罪名扣在了莉薇娅头上。记忆里充斥着莉薇娅徒劳的辩解、绝望的哭泣和最终被拖走时,塞德里克眼底那一闪而过的、如同看死物般的漠然。
“勾结魔族…亵渎圣光…” 林伟咀嚼着这两个词,结合记忆里莉薇娅那懦弱、几乎与世无争的性格,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脊椎骨窜起。这他妈就是个赤裸裸的栽赃陷害!一个针对无权无势、空有美貌的公主的、卑劣的政治阴谋!而莉薇娅,就是那个被选中的、用来平息某些事端或转移视线的完美替罪羊!
记忆的最后片段,是阴森的地牢,粗糙的麻绳紧紧勒进手腕的剧痛,塞德里克带着悲悯(实则冷酷)的声音在审判厅回荡:“…背弃信仰,勾结黑暗…判处…火刑。”
火刑!
这个词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林伟(或者说莉薇娅)的灵魂上。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比发现自己变成女人还要强烈百倍!那是对死亡的原始恐惧!
“不!我不想死!” 林伟在心底疯狂呐喊,属于莉薇娅的绝望和他自己的求生本能激烈碰撞、融合。“老子刚穿过来,连这鬼地方长什么样都没看清就要被烧死?!开什么玩笑!”
他挣扎着想站起来,脚镣哗啦作响,胸前那两团沉甸甸的累赘随着动作剧烈晃动,带来一阵强烈的恶心感和眩晕感。这具身体太虚弱了,长期的精神压力和营养不良让肌肉绵软无力。
“该死…这破身体!” 林伟咬牙切齿,额角渗出冷汗。他强迫自己深呼吸,压下翻腾的胃液和那股挥之不去的、因性别错位带来的强烈不适。“冷静…冷静下来!林伟!想想办法!一定有办法!火刑…火刑场…”
记忆碎片再次闪烁,关于刑场的位置、布局、行刑的流程…模糊的信息开始拼凑。同时,属于他前世林伟的、作为程序员特有的逻辑分析能力和在高压环境下寻找“BUG”(生机)的本能开始高速运转。
不能坐以待毙!绝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