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滑稽”，苏叶给这个地下防空洞取的新代号。
前黑市主人，那个轮椅上的病弱少女，被他强行安上了一个代号——“零”，以及一个职位——分部主任。
王胖子和李浩，成了第一批被他从群里薅出来，拥有正式编制的核心成员。
此刻，他们正满头大汗地往防空洞的金属大门上，贴一张巨大的【狗头】表情包打印画。
画下，是一行加粗的黑体字：内部成员禁止内卷，违者触发“禁止套娃”协议，将被强制观看《俄罗斯套娃》MV一小时。
“叶哥，这……这玩意儿真有用吗？”王胖子擦了擦汗，对这种管理方式表示深刻的怀疑。
苏叶没理他，只是指了指不远处刚改造完的简易食堂。
食堂门口，挂着一个【真香警告】的霓虹灯牌，下面小字备注：所有食材均经过梗能量净化，绝对安全，吃了就停不下来。
这种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气息，迅速笼罩了整个草台班子，冲淡了原本黑市的阴森，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沙雕气质。
少女“零”安静地坐在轮椅上，在阴影里看着这一切，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她操纵着轮椅滑到苏叶身边。
“既然是‘研究中心’，就需要对收容物进行定期的活性测试，以确保封印稳定。”她的声音清冷，像碎冰。
“你想说什么？”苏叶侧头。
“A-03号收容物，‘薛定谔的猫箱’，能量波动异常。我建议，由你亲自主持，进行第一次开启观测，也算为我们这个新成立的‘中心’，立一个标准作业流程。”
零的语调平铺直叙，听上去完全是出于公心。
但苏叶脑内的面板，却在【梗源洞悉】模块下，弹出了一行微不可查的提示。
【目标：薛定谔的猫箱。状态：受到轻微的人为干涉，其‘不确定性’被恶意导向‘怨灵猫’出现的概率。】
这个名义上的分部主任，不服气。
她想看他出丑。
“可以。”苏叶应了下来，嘴角勾起一个弧度，“就叫‘第一次收容失效应急演习’吧。把所有人都叫过来。”
零的指尖在笔记本电脑上轻轻一顿。
演习？他察觉到了？不，不可能，自己的操作没有任何痕迹。他只是个运气好的莽夫，想摆谱而已。
零的内心闪过一丝冷笑。她很期待，期待这个莽夫在打开箱子，直面那只无法用任何“梗”来对抗的，纯粹由量子悖论催生出的怨灵时，会是什么表情。
这是她对他领导力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压力测试。
空旷的地下仓库中央，一个平平无奇的纸箱被放在地上。
王胖子和李浩等几个新成员，紧张地围在四周，手里拿着苏叶分发的灭火器和……水枪。
“都站远点。”
苏叶的指令让气氛更加凝重。
他没有走近箱子，反而掏出手机，在聊天群里发了一条消息。
【群主苏叶】：“@键盘侠七代目 活来了。”
【键盘侠七代目】：“大佬请吩咐！我的代码已经饥渴难耐了！”
【群主苏叶】：“黑进基地附近三公里内所有的公共和私人监控摄像头，把信号全部转接到基地的主屏幕上。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
【键盘侠七代目】：“……哈？大佬你这是要干嘛？直播开箱？”
【群主苏叶】：“让你做，你就做。”
几分钟后，仓库尽头的巨大投影墙，被分成了上百个细小的窗口。
超市收银台，街道拐角，办公室，网吧……无数个静止或移动的画面，像一双双沉默的眼睛，注视着仓库中央。
零在轮椅上，眉头紧锁。
她完全看不懂苏叶的操作。这些普通的监控画面，和解决“薛定谔的猫”有什么关系？
就在这时，苏叶清了清嗓子，对着空无一人的前方，用一种电视购物主持人般热情的语调开口了。
“各位屏幕前的观众朋友们，大家晚上好！欢迎收看大型科学探索节目，《走进伪科学》！”
王胖子一个踉跄，差点把水枪扔出去。
李浩和其他成员，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的哲学三问。
只有零，脸色瞬间变得比之前更加苍白。
她隐约捕捉到了苏叶的意图，一个她想都不敢想的，疯狂到极致的破局方式。
苏叶没有理会众人的反应，自顾自地继续他的“表演”。
“今天，我们将共同见证一个伟大的科学实验！那就是，当一个物体同时处于‘生’与‘死’的叠加态时，我们如何用爱与和平，来定义它的最终形态！没错，我们今天要做的，就是‘云养猫’！”
“云养猫”三个字，像一道惊雷，劈在零的脑海里。
她明白了。
彻底明白了。
苏叶根本没打算去“观测”箱子。
“观测”行为会使量子态坍缩，这是一个物理学规则。
但苏叶，他直接掀了物理学的桌子，把问题拖进了传播学和模因论的领域！
当成千上万的“观众”，通过摄像头这个“媒介”，被告知他们正在“云养猫”时，一个强大无比的集体潜意识被瞬间构建！
这个潜意识，这个由无数个“观测者”共同期望产生的“概念”，本身就成了一个更高维度的“观测者”！
它用一种不讲道理的，定义现实的方式，强行覆盖了箱子本身的物理属性！
它在对那个箱子说：你不需要随机，你不需要叠加。你里面，必须，也只能是一只可爱的猫！
因为，观众想看猫！
苏-叶走上前，在所有人，以及那上百个“摄像头眼睛”的注视下，轻轻踢了踢纸箱。
箱子被打开了。
没有怨灵的尖啸，没有恐怖的黑影。
一只胖乎乎的橘猫，睡眼惺忪地从箱子里探出头，打了个哈欠，然后懒洋洋地对众人“喵”了一声。
危机，以一种近乎荒诞的方式，解除了。
零坐在轮椅上，双手死死攥着膝上的毛毯。
她输了。
输得心服口服，输得体无完肤。
苏叶不仅解决了问题，还顺手把这件极其危险的收容物，变成了一只无害的宠物。
这种玩弄规则，定义现实的力量，已经超出了她能理解的范畴。
苏叶抱起那只橘猫，走到零的面前，将猫塞进她的怀里。
“以后，它归你管了。名字就叫……‘薛定谔’。”
一个微妙的动作，既是宣告权威，又是一种不容拒绝的“恩赐”。
零抱着怀里温热的生命，低下了头。
“是，群主。”
她第一次，心甘情愿地叫出了这个称呼。
苏叶没有在胜利的氛围里停留一秒。
他转身，面向所有人。
“演习结束。‘梗策’小队，第一次实战任务现在开始。”
他将一张照片投射到大屏幕上。
那是一副街头涂鸦，画着一个奇怪的水泥雕像，下面有一行小字：SCP-173。
“根据零主任提供的情报，这个梗涂鸦正在城西的老工业区传播。效果：任何看到它并眨眼的人，都会被强制传送到一个随机的密闭空间里，比如储物柜或者冰箱。”
“我们的任务，”苏叶的语气变得冰冷，“不是清除涂粗，是活捉那个拿着画笔的传播者。”
半小时后，城西废弃工厂。
一个戴着兜帽，正在墙上喷涂着什么的瘦削身影，突然被从天而降的一张大网罩住。
王胖子和李浩一拥而上，将他死死按在地上。
被捕的，是一个看上去只有二十出头的街头艺术家，他身上散发着被“梗”轻度污染的混乱气息。
审问进行得很快，对方只是个被利用的棋子。
“我不知道什么小丑！我只是……只是在一个论坛上接了个任务！”
“什么论坛？”苏叶的声音从阴影里传来。
“叫……叫‘潘多拉’。”艺术家颤抖着，“只要在指定地点画这些画，就能获得一种……一种能量，能让我的涂鸦变得更有‘灵性’！”
潘多റാ。
苏叶的脑中，那个哭泣的小丑面具，与这个名字重叠在了一起。
他明白了小丑的玩法。
它不再亲自动手制造灾难。它在建立一个庞大的，以无数普通人为基础的“梗污染生态链”。
它把自己的恶意，做成了悬赏任务，发布出去。
它正在将全人类，都变成它的棋子，变成它摧毁这个世界的帮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