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塔基座的岩石在身后“轰隆”闭合,隔绝了咸腥的海风与隐约的追兵能量波动。最后一丝天光消失,众人瞬间被浓稠的黑暗和刺鼻的霉味吞没。只有吉吉护目镜发出的微弱红光和骷髅头传感器(被抢救下来的核心)间歇性的绿芒,在黑暗中勾勒出惊魂未定的轮廓。
“哒…(好黑…)” 骷髅A颅骨里的鬼火彻底熄了,莉娜下意识地把它抱在怀里,仿佛那冰冷的骨头能带来一丝慰藉。她另一只手紧紧抓着白骨拖车(只剩骨架)的边缘,上面躺着依旧沉睡的艾莉诺。银发魔王的眉头在颠簸中蹙得更紧,手腕上的金丝光芒微弱却稳定。
“老板!空气成分分析:惰性,无致命毒素!但‘愉悦’情感残留指数爆表!源头在下面!”吉吉的声音在密闭空间里带着回音,护目镜的红光扫过脚下——一条被厚厚的灰尘和黏腻苔藓覆盖的金属阶梯,盘旋向下,深入灯塔基座的黑暗深处。阶梯边缘残留着模糊的荧光涂料痕迹,指向下方。
“愉悦残留…”林风喃喃重复,掌心那几粒金砂在黑暗中发出微弱的、共鸣般的暖意,如同归家的游子找到了灯塔。他深吸一口带着铁锈和陈年尘埃的空气,荧光绿制服成了移动的微弱光源。“下去看看。吉吉,探测器全开。莉娜,看好陛下。”他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紧绷。
阶梯陡峭湿滑,每一步都激起呛人的灰尘。墙壁是粗糙的岩石,偶尔能看到嵌入的、早已锈蚀断裂的金属管道。越往下,空气越潮湿阴冷,那股奇特的“愉悦”感却越来越清晰——不是欢乐,更像是一种…机械性的满足感?如同设定好的程序完成指令后的空虚回响。
走了大约三层楼深度,阶梯尽头出现一扇厚重的金属门。门上没有锁孔,只有一个嵌入式的屏幕,布满了蛛网和裂痕。屏幕下方,是一个模糊的…掌印?
“能量识别装置!需要生物密钥!”吉吉凑过去,骷髅头传感器对准屏幕扫描,“结构损坏率87%…但核心回路似乎还有微弱响应…”他看向林风,“老板!试试你的手!这里的‘愉悦’波长和你体内种子的完全同源!”
林风看着那个模糊的掌印,心脏狂跳。他犹豫了一瞬,将沾满灰尘和冷汗的右手,缓缓按了上去。
嗡——!
沉寂的屏幕猛地亮起刺眼的白光!无数乱码和雪花疯狂闪烁!一个扭曲、断断续续的电子合成音,如同卡带的录音机,艰难地从门内传出:
“生…生物密钥…扫描…”
“DNA序列…匹配…”
“脑波频率…异常波动…匹配度…98.7%…”
“愉悦阈值…持续超标…确…确认…”
“欢…欢迎…回家…”
“样本…B…”
“咔哒…嘎吱…轰隆…”
沉重的金属门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向内缓缓滑开!一股混合着机油、消毒水和…浓郁奶茶香的怪味气流扑面而来!
门后的景象,让所有人瞬间石化!
这是一个巨大的、半球形的地下空间,占据了灯塔基座的主体。空间中央,矗立着一台庞大得如同史前巨兽的破损机器!无数粗大的电缆如同巨蟒般从机器主体延伸出来,有的连接着嵌入墙壁的复杂管道,有的则垂落在地,断口闪烁着危险的电火花。机器外壳布满锈迹和凹痕,几个巨大的屏幕镶嵌其上,大部分漆黑一片,只有最中央的一块,顽强地亮着幽绿的光,上面跳动着一行刺眼的猩红文字:
【第114514次轮回实验 - 执行中 - 进度:███ 停滞】
【核心样本B - 状态:已回归 - 绑定样本A - 状态:异常休眠】
机器的四周,是倒塌的金属货架和散落一地的杂物。而最让林风血液冻结的,是墙壁!
墙壁并非岩石,而是某种光滑的合金。上面布满了照片!成千上万张!如同密集的蜂巢!
照片的主角,无一例外,都是林风!
穿着荧光绿外卖制服在车流中穿梭的林风…
在魔王城地牢里崩溃摇奶茶的林风…
被骷髅兵围观、被魅魔莉娜骨刃抵喉的林风…
捧着金汤碗面对魔王死亡凝视的林风…
甚至…还有他刚刚踏入灯塔阶梯、背影消失在黑暗中的林风!
拍摄角度诡异,有些清晰得如同监控,有些模糊晃动像偷拍。时间跨度…似乎覆盖了他穿越后的每一刻!
“这…这到底…”林风声音干涩,浑身冰凉。被无数个“自己”注视的感觉,如同坠入无间地狱。
“老板!看那边!”吉吉的惊呼带着骇然。他指向机器下方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那里堆着一些个人物品。一件沾满油污、和林风身上一模一样的荧光绿外卖制服!一部屏幕碎裂、型号古老的智能手机!手机插着一个便携充电宝,屏幕居然还亮着!显示着一个外卖平台的界面,最后一条订单信息赫然是:
【订单号:114514】
【商品】x1 波波奶茶(去冰/三分糖/不要珍珠)
【配送地址】深渊灯塔(东海岸断崖)
【状态】配送中…(信号弱)
【预计送达】——
订单下方,还有一行手打备注,字体歪歪扭扭,透着极度的疲惫:
“放门口就行,别按铃,在补觉。钱转WX了。下次别放珍珠,塞牙。——林晚”
林晚!又是林晚!和他穿越前的名字一字不差!备注语气和他写的一模一样!甚至连讨厌珍珠的细节都完全一致!
“嗡——!”
掌心的金砂骤然变得滚烫!共鸣的嗡鸣瞬间放大,如同洪钟大吕在林风脑海中炸响!一段更庞大、更混乱的**记忆碎片**如同决堤洪水般冲入他的意识:
冰冷的束缚椅。电极贴片刺入太阳穴。
白袍身影(面容模糊)的声音带着狂热的回响:“植入‘普罗米修斯之种’…链接‘灯塔’…锚定时间线…这次一定要找到打破‘阿南西之茧’的钥匙…”
巨大的机器轰鸣启动,视野被刺眼的白光吞没…
坠落…无休止的坠落…耳边是无数个自己的惨叫和呢喃…
最后定格的,是艾莉诺在金色火焰中融化前,那双绝望的紫瞳,和无声的唇语:
“找…到…灯…塔…”
“呃啊——!” 剧烈的头痛让林风跪倒在地,双手死死抱住头颅!荧光绿制服在幽暗的空间里剧烈起伏。
“绿皮!”莉娜惊呼,骨刃瞬间出鞘,警惕地指向四周,又担忧地看着痛苦的林风。吉吉则扑到那台巨大机器前,骷髅头传感器疯狂扫描中央屏幕的数据流:“实验记录!庞大的实验记录!样本B…林风…被反复投入不同时间线的魔王城节点!目标…都是接近样本A…艾莉诺!寻找‘愉悦’峰值点?打破某种‘茧’?!”
就在这时,莉娜怀里的骷髅A颅骨,眼窝中本已熄灭的鬼火,如同接触不良的灯泡,“噗”地一下,重新燃起!幽蓝的火苗跳跃着,指向空间深处一个被电缆半掩埋的操作台!
操作台上,一个不起眼的银色金属圆盘,正随着骷髅A鬼火的指向,同步亮起柔和的白色荧光!圆盘表面,复杂的纹路如同呼吸般明灭。
“那…那是什么?”莉娜的声音带着颤抖。
吉吉的护目镜数据瀑布般刷过:“未知设备!能量反应温和!波长…与老板体内种子、陛下体内诅咒残留、还有这空间的‘愉悦’残留…全都存在调和共振!像是个…稳定器?或者…唤醒程序?!”
唤醒程序?!
莉娜猛地看向拖车上沉睡的艾莉诺。魔王陛下的脸色似乎更加苍白,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手腕上的金丝光芒也黯淡到了极限。
“试试!”莉娜几乎没有犹豫。陛下的状态拖不起了!她影触一卷,将那个发光的银色圆盘抓了过来!
“等等!不知道有没有危险!”林风挣扎着抬头,头痛稍缓,但心中的惊涛骇浪未平。
“没有选择了!”莉娜眼神决绝,她捧着圆盘,小心翼翼地靠近艾莉诺,然后,深吸一口气,将圆盘轻轻贴在了艾莉诺的…**心口位置**!
嗡——!!!
圆盘上的纹路瞬间光芒大盛!柔和的白光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笼罩住艾莉诺全身!她手腕上那几缕黯淡的金丝如同被注入了活力,猛地亮起璀璨的光芒,如同活过来的金色小蛇,顺着她的手臂向上蔓延!
“呃…!”艾莉诺的身体猛地弓起!发出一声痛苦压抑的呻吟!银色的长睫剧烈颤抖!
白光与金光在她身上交织、融合!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冰冷与温暖的奇异波动瞬间扩散!
林风掌心的金砂发出前所未有的灼热共鸣!墙壁上那无数张“林风”的照片,在波动扫过时,竟如同水波般荡漾、模糊了一瞬!中央屏幕上那行猩红的“第114514次轮回实验 - 执行中”字样,疯狂闪烁!
下一秒!
艾莉诺紧闭的紫瞳,倏然睁开!
没有初醒的迷茫,只有一片冰雪初融般的空洞,以及瞳孔深处那尚未完全褪去的、残留的…炽热金光!
她的目光,如同精准的探针,瞬间穿透了昏暗的光线,牢牢锁定了跪在地上、脸色惨白、掌心还闪烁着金砂微光的林风!
苍白干裂的唇瓣微微开合,带着刚刚苏醒的沙哑与虚弱,却如同冰冷的刀锋,切开了地下空间死寂的空气:
“你…”
“究竟…是谁?”
“为什么…你的身上…有‘祂’的味道?”
“那个…把我…变成这样的…‘造物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