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的石壁渗出阴冷的湿气,如同巨兽冰冷的腹腔。时间在绝望中凝固,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霉斑的腐朽与铁锈的腥咸,沉甸甸压在胸口。我和艾菈在相对的角落沉默休憩,冰冷的石壁透过单薄衣物,将寒意渗入骨髓
手腕上,霜魂之缚沉寂得异乎寻常,那圈幽蓝的光泽黯淡如蒙尘的古玉。每一次试图引动熟悉的冰寒,回应我的都是深入骨髓的剧痛。一股无形而灼热的力场,如同烧红的烙铁烙印在灵魂深处,死死压制着我的核心。力量被束缚的感觉,比深陷泥沼更令人窒息
沉默在黑暗中蔓延,唯有远处守卫巡逻时盔甲偶尔的碰撞声,如同丧钟般敲打着紧绷的神经。不能坐以待毙。必须行动。
「艾菈。」我的声音压得极低,在地牢的死寂中如同砂纸摩擦,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静,「告诉我,你知道些什么,关于这里,关于那些精灵,关于...我们被夺走的东西。」
艾菈碧绿的眼眸在昏暗中转向我,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化为被压抑许久的倾诉渴望。她挪近了些,声音同样压得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我...被抓进来时,迷迷糊糊听到守卫说...说我们的东西都被收缴了,送到...送到了叫什么'地下收藏室'给封存起来」
她顿了顿,脸上浮现出沮丧,「我的法杖...还有你那些物品...应该也在那里...只是,我...我现在只能弄出一点点火星而已...」
她伸出纤细的手指,指尖微微颤抖,试图凝聚力量。几点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般的橘红色火星在黑暗中明灭不定地跳跃了一下,随即熄灭。她懊恼地垂下头,声音带着失落:「...没有了法杖,我和一个普通人没什么两样…根本帮不了小璃」
我默默记下“地下收藏室”这处地方,我的扫帚,还有,赛尔维亚的短笛...必须想办法拿回来。
「还有呢?」我追问道,「关于那朵花...无瑕之花?或者这座监狱?」
艾菈努力回忆着,碧绿的眼眸在昏暗中显得格外专注:「关于那朵花...我想小璃你应该先看看这个...」她缓缓摊开手心,露出隐藏其中的一个与无瑕之花极其相似的印记,金黄色的光辉时隐时现。
「这是...?」我看向她,不解。
「这个...我听之前的人说,好像叫什么无瑕之印,代表你受到了无瑕之花的影响...那些人还没来得及讲完就被带走了。不过看他们的反应,这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她催促道,「小璃你也看看自己手心吧...」
我依言看去。果然,原本空荡的皮肤上不知何时也浮现了与艾菈手上一模一样的刻印。只是...或许是霜魂之缚的影响,这刻印并未显现金黄,而是散发着冰蓝色的幽光,并同霜魂之缚一样,缓慢释放着寒气。
「嗯...小璃果然也被影响了...诶,不过好像不太一样?」
「嗯...可能因为我特殊吧...艾菈还知道些什么?」
「唔...关于这里...这座监狱,好像是依托巨树内部废弃的根须和天然溶洞改造的。我能感觉到...空气的流动。」她闭上眼睛,尖尖的耳朵微微翕动,仿佛在聆听风的低语
「风...带着湿气和腐朽的味道,从南边来...那里有水流的声音,很大...还有...一些细微的震动,像是很远的地方有东西在运转。」
她睁开眼,指向一个方向:「那边...气流最弱,但墙壁最厚实,可能是守卫密集的地方。而这边...」她指向另一个方向,那里隐约有极其微弱的风拂过脸颊
「气流稍强,带着更重的霉味和铁锈味...而且,」她纤细的手指轻轻触碰墙壁上一片不起眼的、湿滑青苔,「这些苔藓...它们很古老,也很...悲伤。它们告诉我,那边...有通往更深、更黑暗地方的老旧通道,很久没人走了。」
精灵族对自然元素的敏锐感知和与植物的亲和力...果然非同凡响。这份天赋,在绝境中尤为珍贵。
「很好。」我沉声道,脑中飞速整合着信息。艾菈的方向感与环境感知,是我们最大的依仗,再加上霜魂之缚...一份越狱计划在心底成型。
「艾菈。」我的目光锐利地看向她,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我需要你的信任。我的力量...被压制了,但并非完全消失。」我缓缓抬起右手,手腕上那圈幽蓝的霜魂之缚在昏暗中散发着微弱而冰冷的光泽
「它叫霜魂之缚,是一种...古老的诅咒。它能操控冰霜,但代价巨大,尤其在这里。」我直视着她碧绿的眼眸,「我可以尝试用它破开牢门,但后果...难以预料。力量爆发可能引来守卫,反噬也可能让我暂时失去行动力。你...愿意赌一次吗?」
艾菈的瞳孔微缩,震惊地看着那幽蓝的光圈。诅咒...操控冰霜...巨大的代价...这些信息如同重锤砸在她心上。但仅仅片刻犹豫,她眼中便燃起近乎固执的火焰。她用力点头,声音虽轻却无比坚定:「我愿意,小璃,我相信你。与其等死,不如拼一把,我帮你,需要我做什么?」
这份毫不犹豫的信任,就如同黑暗中骤然亮起的火种一般,点亮了我和她心中那盏名为“希望”的灯
「好。」我压下翻涌的情绪,清晰道出计划:「黄昏换岗时,东侧通道守卫会短暂空置片刻。西侧守卫室门口,钥匙会挂在一个不易察觉的钉子上,时间很短,大约三息。这是第一目标。」
「第一步,破开大门」我指向牢门巨锁,「我会全力破开它。动静必然极大,守卫会立刻被惊动。警报响起后,他们最快会从东侧通道涌来。」
「第二步,制造混乱」我看向艾菈,「门破瞬间,我需要你制造一点光亮或声响,吸引守卫第一时间的注意,哪怕只有一瞬。为我们争取取钥匙的时间。」
艾菈用力点头:「我...我试试。虽然只有火星,但突然亮一下应该可以。」
「第三步,取得钥匙,解救你」我语速加快,「门破后,我会立刻冲向守卫室方向,利用你制造的混乱间隙,取钥匙,再打开你的牢门」
「第四步,逃出去。」我看向艾菈,她顿时明白,指向之前感知到的、气流稍强、霉味更重、有青苔的方向
「嗯…那边的南墙有块松动的砖,后面应该是废弃的升降井道,但井道早已废弃,下面...深不见底,可能通向暗河,也可能....」
「无论如何,我们别无选择。」我的声音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哪怕再险,再深,也得跳下去。」
「艾菈,你,明白了吗?」
艾菈听得极其专注,碧绿眼眸快速闪动,将每一个细节刻入脑海。她深吸一口气,眼神无比坚定「嗯...我会尽我所能的帮助小璃的...」
黄昏的光线如同垂死者的喘息,艰难挤入高窗,在地面投下扭曲拉长的鬼魅之影。盔甲碰撞声与模糊的换岗指令如期响起,如同死寂中投入的石子,激起名为“机会”的涟漪。
我和艾菈如同绷紧的弓弦,贴紧牢门。艾菈双手紧握,指尖因用力而发白,死死盯着外面。
机会。
「准备。」低喝声落,我猛地后退一步。意念如同沉入万载冰渊底层,不顾一切地撕扯着那被无形烙铁禁锢的冰寒核心。
轰——!
剧痛。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瞬间贯穿全身。眼前猛地一黑。视野边缘炸开无数金星。手腕上的幽蓝光圈如同垂死星辰最后的燃烧,爆发出刺目欲盲的冰蓝光芒。无数细密、散发着绝对零度气息的冰晶在掌心疯狂汇聚、凝结、压缩。空气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温度骤降至冰点。地牢瞬间凝结出厚厚白霜。
「捂住耳朵!闭眼!」我嘶吼出声,声音因剧痛而扭曲
艾菈立刻照做,双手死死捂住耳朵,紧闭双眼。
「给我——破!」压抑到极致的咆哮从喉间迸发。凝聚了所有力量、带着毁灭性锋锐寒芒的冰锥,如同挣脱枷锁的远古冰龙,咆哮着狠狠撞向牢门的魔法巨锁。
滋啦啦——轰隆!
刺耳的能量湮灭声和金属扭曲断裂的巨响猛烈炸开。如同惊雷在地底炸响。刺目的冰蓝色光芒混合着破碎的魔法符文碎片,如同烟花般四散飞溅。
坚固的魔法巨锁在绝对零度与极致冲击力的双重撕扯下,如同脆弱的琉璃般寸寸崩解、扭曲变形。坚固的铁栅栏被巨大的冲击力震得向内剧烈弯曲、撕裂,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呻吟,露出一个勉强可供一人通过的狰狞豁口。
破开的瞬间,狂暴的反噬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砸中胸口。喉头一甜,腥热的液体涌上口腔。眼前天旋地转,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踉跄两步,重重撞在冰冷石壁上。半边身体瞬间麻痹,刺骨的寒意从手腕蔓延至肩胛。
「小璃!」艾菈放下手,看到我嘴角溢出的鲜血和惨白的脸色,惊骇出声。
尖锐刺耳的魔法警报在门锁破碎的瞬间已然凄厉响起。「警报!地牢!有犯人逃脱!」「快!堵住他们!」
「艾菈!就是现在!」我强行压下翻涌的气血和眩晕,声音嘶哑如破锣。
艾菈没有丝毫迟疑。她双手掌心相对,贝齿紧咬下唇,用尽全身力气在胸前凝聚力量。没有法杖,她纤细的身体剧烈颤抖,指尖因过度用力而泛白。几点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般的橘红色火星在掌心明灭跳跃。
「嘿!看这边!」她对着正从东侧通道口涌来的守卫大喊一声,同时将那几点可怜的火星猛地向前弹出。
火星微弱,几乎瞬间熄灭在冰冷的空气中,但那骤然亮起的微弱光芒和她的喊声,成功吸引了守卫的瞬间注意。冲在最前面的几个守卫下意识地脚步一顿,目光投向火星亮起的方向。
「在那边!」「抓住她!」
视线被短暂引开。
就是现在。借着这转瞬即逝的机会,我强忍剧痛和力量的空虚,榨取体内最后一丝冰寒之力。一缕细若游丝、带着刺骨寒意的冰蓝气息,如同濒死的蛇,艰难地从指尖溢出,卷向守卫室门口钉子上的钥匙串。
寒气接触钥匙的刹那,反噬再次如同烧红的钢针狠狠凿进骨髓。钥匙被成功牵引滑落。我如同扑食的猎豹,强忍眩晕,闪电般抄起钥匙,冲向艾菈的牢门。
「咔嚓。」门锁应声而落。
「快走!」我一把将踉跄的艾菈拽出。没有片刻犹豫便朝外奔去。
「这边!」艾菈凭着精灵的直觉和对气流的敏锐感知,拉着我冲向一条狭窄、布满湿滑青苔的岔道。「守卫室那边有动静!他们肯定从东边主道包抄过来!走小路!」
身后,守卫的怒吼和沉重的脚步声如同跗骨之蛆般紧追而来。「他们往西边跑了!」「堵住出口!」「放箭!」
冰冷的破空声在身后呼啸。淬毒的箭矢带着幽绿的微光,如同毒蛇般钉在身侧的石壁上,溅起刺目的火花。「小心!」我猛地将艾菈拽向一根粗大的石笋之后。笃笃笃。几根毒箭狠狠钉在我们刚刚掠过的地面。
「呜!」艾菈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脸色煞白。一支箭矢擦过她的小腿外侧,划开一道血痕,涌出的鲜血迅速染红了衣料。
「别停!」我低吼,拉着她继续在迷宫般错综复杂、弥漫着腐朽气息的溶洞通道中亡命奔逃。通道忽高忽低,时而狭窄仅容一人侧身,时而宽阔如厅堂,湿滑的岩石和垂落的藤蔓处处皆是。追兵的脚步声在空旷的溶洞中回荡,如同死神的鼓点。
前方出现岔路。「左边!」艾菈毫不犹豫,拉着我拐入一条更陡峭、向下倾斜的通道。「下面水流声更大。可能有出路。」
我们跌跌撞撞向下冲去。身后追兵的火把光芒在拐角处晃动。「他们在下面!」「快追!」
通道越来越陡峭湿滑。脚下是布满滑腻苔藓的岩石。「啊!」艾菈脚下一滑,惊呼着向下摔去。我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巨大的惯性带着我一起向下滑落。尖锐的岩石刮擦着皮肤,火辣辣地疼。我的手掌在试图撑地减速时,被一块锋利的凸石狠狠划破,鲜血淋漓。
滑出通道尽头。眼前豁然开朗。我们重重摔在一个相对开阔的平台上。平台边缘,是无数粗壮、盘根错节的巨大树根,如同天然的桥梁和阶梯,向上延伸至黑暗的穹顶,向下则深入更幽暗的深渊。巨大的水流轰鸣声从下方传来,震耳欲聋。
「这边!」艾菈忍着腿痛,指着一条缠绕在巨大树根上的、由腐朽木板和藤蔓搭建的悬空栈道。「沿着树根走。可以避开下面的守卫。」
我们挣扎着爬起,冲向栈道。栈道腐朽不堪,踩上去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小心!」我提醒道,同时警惕地扫视四周。追兵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上方通道口。「他们在树根栈道上!放箭!」
箭雨再次袭来。「趴下!」我拉着艾菈伏低身体,利用粗大树根作为掩护。箭矢钉在树根和木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栈道剧烈摇晃。
「快走!」趁着箭雨间隙,我们手脚并用,在摇摇欲坠的栈道上艰难前行。栈道蜿蜒向下,通向下方一片更开阔、被巨大树根分割成无数区域的幽暗空间。水流声越来越大,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水汽和铁锈味。
「前面就是南墙松砖了!」艾菈指着前方栈道尽头隐约可见的、布满青苔的墙壁。
然而。就在我们距离栈道尽头仅几步之遥,几乎以为看到了希望时——
「堵住他们!」
数名守卫如同鬼魅般,毫无预兆地从前方栈道旁一根粗大树根的阴影里暴起冲出。他们显然早已埋伏在此,手持长矛和淬毒短弩,狞笑着封死了通往南墙的最后一段栈道。「此路不通。束手就擒吧。」
后有追兵,前有堵截。原定出口被彻底封死。
「该死。」我低骂一声,目光锐利扫视四周。「艾菈!还有其他路吗?!」
艾菈脸色煞白如纸,碧绿的眼眸急速扫视周围环境。尖尖的耳朵高频翕动,捕捉着风的低语
「那边!」她猛地指向栈道下方不远处,一根斜伸向深渊的巨大树根。「气流从那边来。带着水汽。下面...可能有路。但太危险了。」她的声音因恐惧而发颤。
守卫的吼声从前后传来。「抓住他们!」「放箭!死活不论!」
冰冷的箭矢如同毒蜂般倾泻而下。一支短弩射出的淬毒弩箭带着刺耳的尖啸,狠狠钉入我左臂外侧。剧痛和瞬间蔓延的麻痹感让我一个趔趄。「呜呃!」另一支箭矢则刁钻地射中了艾菈支撑身体的右臂。「呜啊——!」她痛呼出声,鲜血瞬间染红衣袖。
「艾菈!」我心中一紧。剧痛和毒素让左臂几乎抬不起来。
「没...没时间了!」艾菈强忍剧痛,声音带着绝望的决绝,「只能走那边了!」她率先冲向那根斜伸的巨大树根。动作因伤痛而明显迟缓。
我们手脚并用,沿着湿滑的巨大树根向下攀爬。树根末端,连接着一片狭窄、布满碎石和湿滑苔藓的岩石平台。平台边缘,就是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浓重的水雾弥漫在深渊之中,巨大的水流轰鸣声震耳欲聋。下方深不可测。
守卫的脚步声和怒吼声已近在咫尺。火把的光芒将平台映照得如同地狱。「他们在那里!」「围住他们!」「放箭!」
冰冷的箭矢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钉在岩石上,溅起碎石。「趴下!」我拉着艾菈紧贴冰冷湿滑的岩石。箭矢擦着头皮飞过。绝境。真正的绝境。平台三面环渊,一面是步步紧逼的追兵。
「小璃!没路了!」艾菈的声音带着哭腔和彻底的绝望,肩头、手臂、腿上的伤口都在渗血,脸色惨白如纸,身体因疼痛和恐惧而剧烈颤抖。
我猛地抓住艾菈冰冷颤抖的手。无视左臂的剧痛和麻痹,目光锐利地直视她充满恐惧的碧绿眼眸。
「没时间了,艾菈。」我的声音低沉而急促,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相信我。我能感知到这下面有水。这是我们唯一的生路。跳!」
艾菈的瞳孔因极致的恐惧而放大。她看着我的眼睛,又看了一眼下方那吞噬一切的黑暗深渊和浓重水雾,身体抖如筛糠。但仅仅一瞬的犹豫,她眼中便燃起一种孤注一掷的信任。
「我...我相信你。小璃。」她用力点头,声音带着哭腔却无比坚定。
「好。」我握紧她的手,「跳!」
话音未落。我拉着艾菈,纵身跃向下方那被浓重水雾笼罩、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艾菈的惊呼被下坠的疾风瞬间吞没。我们紧握的手,在失重中成为彼此唯一的依靠。
失重。心脏仿佛要跳出胸腔。冰冷刺骨的水汽如同无数冰针拍打在脸上。巨大的水流轰鸣声震耳欲聋。
噗通。噗通。
两声巨大的落水声伴随着惊散的水花响起。难以言喻的刺骨寒冷瞬间包裹全身。污浊腥臭、混杂着腐烂藻类气味的液体猛地灌入口鼻。巨大的冲击力几乎将意识震散。身体被汹涌的暗流裹挟着,翻滚着,如同破败的玩偶般狠狠撞向坚硬的岩石。剧痛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左臂的箭伤被水流冲击,传来撕裂般的痛楚。
冰冷的、浑浊的、带着强烈腐败臭气的液体疯狂地涌入四肢百骸。刺骨的寒意并非仅来自水源,体内被强行压榨又被冰冷污水激发的霜魂之缚反噬,如同苏醒的冰蛇,瞬间冻结了意识和残存的力量。肺部如同被撕裂般疼痛,试图挣扎的力量却被汹涌的暗流和身体的剧痛完全剥夺。
视线迅速被黑暗吞没,意识沉沦的最后一瞬,只模糊感觉到艾菈紧握的手正在滑脱,以及自己腕间那幽蓝光圈在水流中明灭不定,如同濒死的萤火...
......
......
黑暗....深沉,粘稠的黑暗,无边的冰冷包裹着残存的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一丝细微的、混合着陈旧药草和微弱消毒水气味的温暖气流,极其微弱地拂过脸颊。冰冷沉重的眼皮,如同被冻结了千年,在某种温热液体的擦拭下,艰难地撬开一丝缝隙。
模糊的视野里,首先映入的是一片昏暗光线中简陋、低矮的木制屋顶。简陋的木梁上挂着几束干枯的草药。紧接着,是身旁不远处的稻草堆上,同样湿淋淋昏迷着、眉头紧蹙、脸色苍白得如同纸张的艾菈
她身上盖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粗布毯子。她的左手无力地摊开在身侧,掌心朝上。她裸露的手臂和小腿上,包扎着简陋但干净的布条,渗着点点血迹。
我们...活下来了...吗...?
意识依旧混沌,身体如同被碾碎后重组,冰冷且麻木,没有一丝力气。唯有右手腕处,那圈幽蓝的霜魂之缚,传来一阵阵深入骨髓的刺痛和冰冷僵硬感,几乎失去知觉。皮肤覆盖着一层不自然的霜白色。
手腕处传来一阵深入骨髓的刺痛和冰冷僵硬感。我下意识地低头看去——那圈幽蓝的霜魂之缚光圈,在昏暗的光线下,散发着微弱却冰冷的光泽。皮肤覆盖着一层不自然的霜白色。手臂内侧,一丝微弱的灼热刺痛感如同潜伏的毒蛇,蠢蠢欲动。
「你醒了?」一个略带沙哑、带着浓浓疲惫的女声在床边响起。
我猛地转头。一个年轻的精灵女子站在床边,栗色长发随意挽着,露出尖尖的耳朵,深灰色的粗布衣裙洗得发白。她的面容清秀,但眉宇间笼罩着一层浓得化不开的疲惫和沧桑,眼神却平静得像一潭深秋的湖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