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城,振远镖局。
往日里门庭若市、车马喧嚣的镖局大门,此刻紧紧关闭。门前那对威风凛凛的石狮子,似乎也沾染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晦气,蔫头耷脑地蹲着。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压抑的、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
“砰——!”
一声巨响,来自镖局后院那间平日里算盘声噼啪作响、油墨味浓郁的账房。声音沉闷,却震得窗棂嗡嗡作响,灰尘簌簌落下。
屋内,一片狼藉。
一张结实的榉木算盘被硬生生拍碎在厚重的紫檀木桌面上!檀木桌面倒是完好无损(显然材质过硬),但那精铁打造的算盘珠子却如同天女散花般迸射出去,打得墙壁“噼啪”作响,滚落一地。雪白的账册被震得散开,墨迹未干的数字糊成一团。
“万…万两黄金?!”一个穿着绸衫、留着山羊胡的账房先生,面如死灰地瘫坐在太师椅上,手里死死攥着一本被捏得皱巴巴的账册,手指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他看着眼前那个扛着大刀、如同怒目金刚般站在桌前的绯红身影,声音带着哭腔和无法置信的尖锐:“小姐!您…您再说一遍?这趟镖…押的…是什么?佣金…多少?!”
苏棠单手拄着她的祖传大刀“震岳”,刀柄末端的金环还在微微嗡鸣,仿佛在替主人宣泄着无处安放的怒火。她那张明艳的脸庞此刻绷得紧紧的,眉宇间是长途跋涉的疲惫,更是几乎要凝成实质的憋屈和烦躁。绯红的劲装上沾满了落魂涧特有的灰黑色泥点,还有几处暗红色的、早已干涸的血迹。
“耳朵聋了?”苏棠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金属刮擦的质感,每一个字都砸在账房先生脆弱的心尖上,“《逍遥游》藏宝图!佣金,黄金!万两!白纸黑字签的镖单!押镖前,你们这群老家伙不也一个个眼冒金光,拍着胸脯说‘小姐英明’吗?怎么?现在想赖账?!”
她猛地用刀柄末端重重一跺地面!
“咚——!”
整间屋子又是一震!墙角博古架上几个不值钱的瓷瓶应声落地,摔得粉碎。
账房先生吓得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山羊胡抖得更厉害了,声音带着绝望的哭音:“小姐!老朽…老朽不敢赖账啊!可…可这账…这账它平不了啊!万两黄金!那是万两黄金啊!镖局账面上能动用的现银,加上所有能抵押的产业,满打满算…满打满算也就…也就三千两出头!剩下的七千两…七千两…拿什么填啊!盟主府那边…那边也不可能…”
“闭嘴!”苏棠烦躁地打断他,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这一路上憋着的邪火,回到镖局面对这烂摊子,更是烧得她心口发闷。她当然知道这窟窿有多大!她更知道这事要是传出去,振远镖局百年信誉就得砸在她苏棠手里!
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把整间账房拆了的冲动,另一只手猛地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狠狠地拍在算盘珠子和账册的残骸之上!
“啪嗒!”
那东西冰凉坚硬,带着落魂涧的泥土气息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沧桑感。是一块巴掌大小、边缘锋利的青灰色石片。石片表面,几道残缺不全、却依旧透着森然剑意的古篆刻痕,在昏暗的灯光下清晰可见。
“拿去!”苏棠的声音带着一股破罐子破摔的狠劲,“这就是那‘藏宝图’最后指到的东西!半块刻着《逍遥游》的破石头!够不够抵你那万两黄金?!不够?行!你告诉我那破图的原主是谁?姓贾的那个土鳖魔头?还是那个姓谢的混蛋?老娘现在就去把他们剁了,拿人头来抵债!”
账房先生看着桌上那块沾着泥、还隐隐带着血腥气的石片,又看看自家小姐那副“你敢说不够我立刻就去杀人”的架势,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他用颤抖的手指,小心翼翼地、如同捧着烧红烙铁般捏起那块石片,入手冰凉沉重。
“这…这…”他嘴唇哆嗦着,看着那残缺却依旧凌厉的刻痕,感受着石片本身那股不凡的气息,心里稍微活泛了一丝——这玩意儿,看着…好像真有点门道?说不定…能卖点钱?
可一想到万两黄金的窟窿,这点微末希望瞬间又被巨大的绝望淹没。他哭丧着脸,看向苏棠:“小姐…这…这石片固然…不凡,可…可它值不值钱,得看有没有识货的啊!再说,这…这缺口也太大了…”
“值不值钱是你的事!窟窿怎么填也是你的事!”苏棠不耐烦地一挥手,大刀“震岳”的金环又是一阵嗡鸣,“老娘只管押镖!镖送到了地方,东西也‘挖’出来了!至于雇主认不认这‘货’…哼!”
她眼中闪过一丝凶光,想起了那个泥猴似的贾仁义,更想起了那个站在树梢上、优雅地说出“擦屁股纸”的谢语花!新仇旧恨涌上心头!
“张叔!”苏棠猛地转头,对一直沉默站在门口、同样一身狼狈的刀疤脸镖师吼道,“放出话去!就说我苏棠回来了!悬赏!黄金百两!给我刮地三尺,也要把那个叫谢语花的小白脸找出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还有那个日月神教的土鳖舵主贾仁义!一并给我找!”
张叔嘴角抽搐了一下,看着自家小姐那副要吃人的模样,只能硬着头皮抱拳:“是!小姐!”
苏棠扛起大刀,转身就往外走,厚重的靴底踩在满地的算盘珠子上,发出“嘎吱嘎吱”的碎裂声。走到门口,她脚步一顿,没有回头,声音冰冷地砸向还在对着石片发呆的账房先生:
“那破石头,给我收好了!敢弄丢一块渣,老娘就把你当石头劈了垫门槛!”
说完,她一脚踹开房门,扛着大刀,带着一身生人勿近的煞气,大步流星地消失在回廊深处。留下账房先生捧着那块冰冷的石片,对着满屋狼藉和一地算盘珠子,欲哭无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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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安城,最负盛名的销金窟——“软玉温香阁”。
顶楼,一间临河的雅室。推开雕花的檀木窗,便能将城中灯火与流淌的秦淮河水尽收眼底。空气里弥漫着顶级沉水香清幽的气息,混合着女儿家身上甜而不腻的脂粉香。
谢语花换了一身月白色的新锦袍,料子轻柔如云,衬得他身姿愈发颀长挺拔。他斜倚在铺着厚厚绒毯的软榻上,姿态慵懒,如同休憩的豹。指间,那杆温润的玉嘴烟杆依旧在,淡青色的烟雾袅袅升腾。
一个身着鹅黄纱裙、容貌清丽绝伦的少女,正跪坐在他身侧的小几旁。少女眉眼温顺,动作却极为利落。她小心翼翼地用一把小巧的银刀,将一块青灰色的石片边缘沾染的泥污仔细刮去。那石片,正是他在落魂涧坑洞边缘卷入袖中的、刻着《逍遥游》残篇开头的石碑碎片。
少女刮下的每一丝泥粉,都极其小心地收集在一张洁白的宣纸上。
“先生,”少女的声音如同黄莺出谷,清脆悦耳,“这石质…非金非玉,坚硬异常,绝非寻常山岩。内里似乎蕴藏着一丝极淡的…水韵与金气?像是被某种特殊的地脉温养了无数岁月。这刻痕…”她用指尖极其轻柔地拂过石片表面的凹槽,“笔锋走势,古拙苍劲,剑意内敛,隐有‘御虚乘风’之意,绝非近百年内的流派。倒像是…前朝‘天工院’秘录中提及的‘云篆’变体?但又有所不同…”
谢语花半眯着眼,听着少女条理清晰的分析,目光却落在自己手中的玉嘴烟杆上。烟杆末端,那繁复的缠枝莲纹深处,几个极其微小的、常人根本无法察觉的螺旋状纹路,在灯光下若隐若现。
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烟杆,脑海中清晰地回放着绘制假图那日,在茶馆雅间,烟杆敲击桌面的节奏。
嗒——嗒——嗒——
那并非随意的敲击,而是一种近乎本能的、源自记忆深处的韵律。一种…他本以为早已遗忘、只存在于烟杆本身纹饰中的…韵律。
“璇玑,”谢语花忽然开口,打断了名为璇玑的少女的分析,声音依旧慵懒,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查‘拾遗录’近三十年的所有甲字密档。关键词:落魂涧、地脉异常、前朝‘云篆’、以及…‘逍遥宫’。”
“逍遥宫?”璇玑刮泥的动作微微一顿,清丽的脸上露出一丝讶异,“先生怀疑…这残碑与传说中的‘逍遥宫’有关?可‘拾遗录’中关于此宫的记载,几乎都是语焉不详的传说,且年代久远,早于前朝…”
“传说?”谢语花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目光从烟杆的螺旋纹路移开,落在那块刮去部分泥污、露出更多青灰本质的石片上,“落魂涧的石头不会说谎。我随手画的几条线,更不会凭空指向一个湮灭千年的名字。”
他吸了口烟,缓缓吐出,烟雾模糊了他眼底的锐利:“巧合太多,就不是巧合了。查。掘地三尺,也要把‘拾遗录’里关于‘逍遥宫’的蛛丝马迹,给我翻出来。尤其是…它与水脉、金石相关的秘闻。”
“是,先生。”璇玑不再多问,恭敬应下,动作更加细致地清理着石片。
谢语花重新靠回软榻,闭上眼。脑海中,那记下的残篇口诀如同活水般流淌而过,每一个字都似乎与手中烟杆那隐藏的螺旋纹路产生着微妙的共鸣。一种冰冷而刺激的探究欲,如同藤蔓,悄然缠绕上他的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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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之外,日月神教总坛所在,阴风峡。
这里终年笼罩在灰黑色的雾气之中,怪石嶙峋如同魔鬼的獠牙。一座由黑色巨石垒砌、风格粗犷狰狞的巨大殿堂,如同匍匐在峡谷深处的洪荒巨兽。
此刻,大殿深处,光线昏暗。只有几盏长明灯摇曳着惨绿的火苗,映照着正中高台上那尊巨大的、面目模糊的魔神雕像,更添几分阴森。
高台之下,贾仁义如同一条刚从泥塘里捞出来的死狗,五体投地地跪在冰冷光滑的黑曜石地面上。他浑身湿透(不知是汗水还是吓出的尿),那件引以为傲的山寨熊皮大氅早已不知去向,只穿着一身沾满泥污、破破烂烂的里衣。脸上精心涂抹的厚粉被汗水和泪水冲刷得一塌糊涂,露出底下蜡黄的本色,混合着污泥,如同开了染坊。他右手的拇指上,那枚硕大的骷髅戒指倒是还在,只是此刻也沾满了泥,黯淡无光。
他面前几步远,站着两个人。
左边一人,身形高瘦如同竹竿,裹在一件宽大的、绣着惨白色骨纹的黑袍里。脸上戴着一张毫无表情的青铜面具,只露出两个黑洞洞的眼窝。他双手拢在袖中,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阴冷气息。正是总坛执掌刑罚的“白骨使”阴无鹫。
右边一人,却是个侏儒。身高不过四尺,穿着一身极其鲜艳的大红袍子,袍子上用金线绣满了张牙舞爪的毒虫图案。一张娃娃脸,白白胖胖,眼睛眯成两条缝,嘴角总是向上弯着,仿佛带着永恒的笑意。只是那笑容,怎么看都透着一股子邪性和残忍。他腰间挂着一串用各种毒虫干尸串成的铃铛,随着他轻微的晃动,发出细微而令人牙酸的“沙沙”声。正是总坛掌管财赋和情报的“百毒童子”巫七笑。
贾仁义被这两道目光(一道阴冷如刀,一道笑里藏针)盯着,只觉得脊背发凉,骨髓都要冻僵了。他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额头死死抵着冰冷的地面,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变调走音:
“阴…阴使…巫…巫大人…属…属下…罪…罪该万死…但…但属下…真的是为了神教…为了《逍遥游》…倾…倾家荡产…呕心沥血…绝无半点私心啊…那高人…那神图…那石碑…都是真的…属下…属下还带回了神功碎片…献…献给总坛…求…求两位大人明鉴…饶…饶属下一命啊…”
他一边哭嚎着表忠心,一边手忙脚乱地从怀里掏出那块被他视若性命的、仅有拇指大小的青灰色石片。石片边缘粗糙,上面只有半个模糊不清、扭曲得几乎无法辨认的刻痕。他如同捧着稀世珍宝,高高举过头顶,献宝似的递向高台下的两人。
阴无鹫面具后的目光扫过那指甲盖大小的碎石片,又落在贾仁义那张涕泪横流、肮脏不堪的脸上,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有一股冰冷的杀意在无声蔓延。
巫七笑倒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笑声如同孩童般清脆,却在这阴森的大殿里显得格外诡异。他扭动着矮小的身躯,迈着小短腿,踱到贾仁义面前。伸出白白胖胖、如同婴儿般的小手,用两根手指,极其嫌弃地、拈起了那块沾满贾仁义汗水和污泥的石片。
他凑到眼前,眯着那双弯弯的笑眼,仔细端详着那半个模糊的刻痕,小鼻子还抽动了两下,似乎在嗅上面的味道。
“啧啧啧…”巫七笑摇着头,娃娃脸上笑容不变,声音却带着一丝戏谑的冰冷,“贾舵主啊贾舵主…万两白银…哦不,是耗尽了分舵库房,连耗子都饿跑了…又搭上几十号弟兄在冰水里泡着,倒立挖坑,半夜鸡叫…最后…就带回来这么个…玩意儿?”
他两根手指一松。
“啪嗒。”
那枚被贾仁义视若珍宝的石片,掉落在冰冷光滑的黑曜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滚了两圈,停在不远处。
贾仁义的心,也跟着那石片一起,沉入了无底深渊。他绝望地看着那石片,又惊恐地抬头看向巫七笑那张永远带笑的脸。
“巫…巫大人…那…那真是…”
“闭嘴!”阴无鹫冰冷的声音如同九幽寒风吹来,打断了贾仁义的辩解。
巫七笑依旧笑眯眯地,弯腰捡起那块石片,在手里掂量了一下,随手丢给旁边一个如同影子般侍立的黑衣教众,仿佛丢掉的只是一块路边的碎石。
“东西嘛…虽然磕碜了点,但好歹是贾舵主一番‘孝心’。”巫七笑拍拍白白胖胖的小手,仿佛沾上了什么脏东西,弯弯的笑眼看向面如死灰的贾仁义,“死罪嘛…暂时可免。”
贾仁义眼中瞬间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之光!
“不过…”巫七笑话锋一转,笑容愈发“和善”,“这窟窿,总得填上。库房亏空,弟兄们受罪,总坛的颜面…也都折损了。贾舵主,你说…该怎么办呢?”
他踱着步,绕着瘫软在地的贾仁义走了一圈,那串毒虫干尸铃铛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如同毒蛇吐信。
“听说…落魂涧附近,最近发现了一条小型的精铁矿脉?”巫七笑停下脚步,弯下腰,那张娃娃脸凑近贾仁义,几乎要贴到他脸上,笑容灿烂无比,声音却如同毒液般渗入骨髓,“分舵重建的银子,还有总坛的‘损失’,就麻烦贾舵主…带着你剩下的那些‘宝贝’弟兄们,去矿上…好好‘将功折罪’吧?什么时候挖够了数,什么时候…再谈你的舵主之位。如何?”
贾仁义脸上的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尽了。精铁矿?那地方比落魂涧还穷山恶水!挖矿?那是真正的苦役!九死一生!他张了张嘴,想求饶,想辩解,却在对上巫七笑那双弯弯的、却毫无笑意的眼睛时,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只剩下无边的恐惧和冰冷。
“带下去。”阴无鹫冰冷的命令响起。
两个如狼似虎的黑衣教众上前,如同拖死狗般将瘫软的贾仁义拖出了阴森的大殿。
巫七笑直起身,脸上孩童般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与外貌极不相称的阴鸷和精明。他走到阴无鹫身边,看着贾仁义被拖走的方向,声音低沉:
“阴老鬼,你怎么看?那石碑…还有那个‘谢语花’?”
阴无鹫面具后的目光幽深,如同两口深潭:“石碑碎片,已派人去寻。‘逍遥游’…宁信其有。至于谢语花…”他顿了顿,声音更冷,“此人…不简单。查。”
巫七笑眯了眯眼,娃娃脸上重新挂起那副人畜无害的笑容,只是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毒蛇般的寒光:“是该好好查查。能让贾仁义那种蠢货倾家荡产去跳坑,又能让苏正罡的宝贝女儿吃这么大亏…啧,这出戏,比总坛排的那些鬼戏,可有意思多了。”
大殿内,惨绿的长明灯火焰跳跃了一下,将两人的影子拉得扭曲变形,投在冰冷的墙壁上,如同潜伏的妖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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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魂涧石碑崩碎,《逍遥游》残篇流落江湖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的瘟疫,在极短的时间内,以惊人的速度席卷了整个武林!
茶馆酒肆,街头巷尾,人人都在谈论。
“听说了吗?落魂涧!真挖出宝贝了!《逍遥游》的残碑!”
“什么残碑!都碎成渣了!据说就指甲盖大小带字的碎片,在黑市都炒到天价了!”
“苏盟主的千金苏棠!亲自押的镖!据说带回来最大一块!上面有好几句口诀!”
“日月神教那个贾舵主?倾家荡产买了张假图,结果撞了大运!也捡着碎片了!不过听说被总坛发配去挖矿了!哈哈!”
“假图?什么假图?”
“嗨!据说那藏宝图根本就是个叫谢语花的情报贩子随手画的!结果阴差阳错,假图引出了真宝贝!你说神不神?”
“谢语花?谁啊?这么神?”
“不知道!神秘得很!据说苏大小姐悬赏百两黄金要他的人头呢!”
“啧啧…假图变真秘…这江湖,真是越来越邪性了…”
流言越传越广,越传越离奇。有人说那残篇口诀蕴含长生之秘;有人说练了能御剑飞行;更有人信誓旦旦,说亲眼见过碎片上的刻痕能引动风雷…
无数双眼睛,或明或暗,开始聚焦。
聚焦于振远镖局,聚焦于那个消失在矿山的倒霉舵主,更聚焦于那个神秘莫测、一手导演了这场荒诞大戏的情报贩子——谢语花。
贪婪、猜忌、算计、阴谋…如同无形的蛛网,在看似平静的江湖水面下,悄然编织、蔓延。
一张由残碑碎片引发的、更大更危险的漩涡,已然开始缓缓转动。而风暴的中心,正是那三个因一张假图而命运交织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