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钟第七声嗡鸣穿透魔法学院霜白的雾霭时，我正蜷在医疗翼最角落的床铺上，用光系魔力一遍遍冲刷灼痛的咽喉。昨夜旧楼石墙的冰冷触感还黏在脊背，而那双在月光下闪过淡蓝数字的紫瞳，如同梦魇般烙进脑海。
“顾砚首席，”医疗官艾琳推门而入，金丝眼镜后的蓝眼睛带着怜悯，“仲裁厅传召。”
我指尖一颤，凝聚的光点“噗”地溃散，喉间立刻泛起铁锈味。仲裁厅——那是学院审判重罪之地，黑曜石穹顶刻满禁锢魔纹，传闻连幽灵都不敢在那里低语。
推开沉重的青铜巨门，寒意裹挟着陈旧羊皮纸与魔药苦味扑面而来。十二道目光如同探照灯钉在我身上，为首的温德尔长老雪白须发在黑袍映衬下像冻结的瀑布。而最刺眼的是——
墨黑荆棘斗篷的身影立在审判席正下方，兜帽拉得极低，只露出抿成直线的苍白唇瓣。她周身萦绕的暗紫色毒雾比昨夜更稀薄，却像有生命般向外辐射着“生人勿近”的警告。我的喉咙条件反射地痉挛，恐惧值瞬间飙升至70%。
“经长老团合议，”温德尔权杖顿地，金石交击声撞得穹顶荆棘图腾簌簌落灰，“黑沼泽腐心草采集任务，由苏绛戴罪护卫，顾砚协同执行。”
死寂。空气凝成冰碴。
“我拒绝。”我调动全部魔力震动声带，嘶哑的破音如同砂纸摩擦，“她能‘护卫’什么？再一杯失语魔药吗？”目光狠狠刺向那道黑影。
苏绛纹丝不动，仿佛一尊裹着黑袍的石像。
“这是裁决，不是请求！”温德尔权杖直指她，“苏绛，此次任务是你唯一将功折罪的机会。顾砚若有丝毫损伤……”他刻意停顿，浑浊眼珠里淬着毒，“荆棘之巢将永受圣光结界禁锢！”
咔哒。
一声极轻的、指骨攥紧的脆响从黑袍下传来。
几乎同时——
淡蓝色光幕在她低垂的视野中炸开！
`[强制任务：腐心草x20]`
`[奖励：敏捷+5｜寿元+1年]`
`[失败惩罚：荆棘之巢覆灭]`
数字闪烁的0.3秒里，她绷紧的下颌线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而我敏锐地捕捉到，空气里那丝若有似无的甜腻气息骤然浓烈——和她昨夜纠结魅力值时一模一样！
“可以。”她终于抬头，兜帽阴影中紫瞳寒光凛冽，“但别拖后腿。”唇角勾起讥诮的弧度，一字一顿补充，“死、了、不、赔。”
陪审席哗然。温德尔脸色铁青。所有人都看见了一个恶毒魔女的傲慢宣判。
只有我看见——
她转身时斗篷翻飞的缝隙里，左手正死死掐住右腕，指甲深陷皮肉。
散会后我刻意绕开主道，却仍在西翼回廊被堵住。
腐坏的蔷薇藤蔓爬满石柱，她背光而立，毒雾在脚下翻涌成狰狞的荆棘图形。“听着，”兜帽下传来的声音比仲裁厅更冷，“黑沼泽不是学院温室。想活命就记住三条——”
她竖起一根苍白手指：“第一，离我三米远。我的毒雾不长眼。”
第二根手指：“第二，别碰任何闪着光的东西。包括你那些亮晶晶的守护咒。”
第三根手指顿在半空，她忽然眯眼看向我颈间：“第三……”
我猛地后撤！动作快得带倒廊边一盆龙舌兰。陶盆碎裂声里，我捂着喉咙撞在石柱上，冷汗瞬间浸透内衬。创伤后应激反应100%触发。
她僵住了。紫瞳里翻涌起极其复杂的情绪：恼怒、烦躁、还有一丝……被冒犯的狼狈？
“第三，”她猛地收回手，毒雾暴涨吞没指尖，“管好你那双到处乱看的眼睛！”斗篷一旋就要消失。
“为什么接任务？”嘶哑的质问冲口而出，“你明明……”——明明厌恶束缚，明明能用毒雾让整个仲裁厅闭嘴！
她脚步一顿。廊外忽有风过，掀起兜帽边缘，露出小半张脸。晨光描摹着她紧绷的侧脸，我清晰看见她睫毛急速颤动了几下，唇瓣无声开合，像在快速计算什么。
淡蓝虚影再度闪现！
`[魅力值-1] → [当前：34/100]`
`[备注：顾砚恐惧+10%｜抗拒+50%]`
她突然嗤笑出声，回头时已恢复冰冷：“赎罪啊，天才。”毒雾蔓上廊柱，腐蚀石面发出“滋滋”轻响，“还是说……你怕了？”
医疗翼的药剂储藏室成了临时装备点。艾琳将一管管光愈药剂塞进我的行囊，欲言又止：“首席，其实苏绛女巫她……”
“她今早送来这个。”她推来一只黑陶小罐，罐体没有任何标记，揭开却是莹绿的膏体，散发出清凉的草木气息。“说是沼泽瘴气的解药。”
我指尖刚触到罐沿——
剧痛！
幻视般的毒雾猛地扑来！喉咙灼烧感疯狂叫嚣！我触电般缩手，陶罐“哐当”滚落！
“首席！”艾琳慌忙去捡。
“别碰！”我嘶声阻止，光系魔力本能凝聚成刃悬在罐口，“可能是……”
话音戛然而止。
罐口摔裂的缝隙里，露出一角折叠的纸条。艾琳用镊子小心夹出，娟秀字迹刺入眼帘：
「喉糖配方改良版，外敷。信不信由你。——苏」
空气凝固。昨夜旧楼里她呛咳着抱怨魔药难喝的画面，与眼前这罐疑似解药的东西疯狂对冲。
“她今早天没亮就来了，”艾琳轻声说，“斗篷上还沾着夜露，在门外徘徊了三趟才进来。”她指着罐底极不显眼的刻印，“看，荆棘之巢的秘纹……只有继承人能调配。”
我死死盯着那罐药膏。
仲裁厅里她掐住手腕的隐忍；
回廊中毒雾腐蚀石柱的暴戾；
还有此刻摔在脚边、裂口处散发清甜气息的莹绿膏体……
混乱的碎片在脑中冲撞时，储藏室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苏绛立在门口，手里拎着个散发不祥墨绿光芒的药剂箱。她的目光扫过满地狼藉，最终定格在那罐摔裂的喉糖上。紫瞳骤然结冰！
“看来顾大首席不缺保命手段。”她冷笑，毒雾如毒蛇般从袍角窜出，瞬间裹住滚落的陶罐！刺耳的腐蚀声里，罐体连同纸条化作一缕青烟。“正好，”她踢开残渣踏进室内，药剂箱“咚”地砸在桌上，“我的毒，也只够一个人解。”
艾琳吓得退后两步。
我站在原地，喉咙的旧伤闷痛着，鼻腔却萦绕着青烟散尽后残留的、与昨夜如出一辙的草木清甜。
她打开药剂箱，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水晶瓶。深紫、墨绿、猩红……每一瓶都涌动着致命的光泽。她随意拎起一瓶墨绿色的，指腹摩挲着瓶身标签，忽然极轻地嘀咕了一句。
风穿过门缝，将那破碎的音节送进我耳中：
“……魅力值扣就扣吧，反正也刷不上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