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兰克中央银行大楼，十二层平台。
“换弹匣！快！”
墨炎嘶哑的声音在走廊里回荡。他步枪的枪管已经打的发红。
他身旁的苍牙手中的重机枪发出咆哮，将一只试图从窗户跳进来的秽鬼凌空打成了筛子。
“弹药不多了，队长！”苍牙喊道，脸上满是硝烟和血污，“这帮畜生怎么杀都杀不完！”
“省着点打，点射！”墨炎一脚踹飞了一只秽鬼，反手拔出腰间的短斧，将其脑袋劈开。
在防线的后方，绯斯派尔和青翎正在紧张地布置着陷阱。而在她们身后，则是那四位报丧女妖:洛莎、艾琳、卡拉、维克娜。
她们此刻显得很疲惫。四人围成一圈，双手交叠在胸前，口中吟唱着一种古老、悲凉、且频率极低的曲调。
那歌声并非为了悦耳，而是带着一种类似“精神震慑”。
在那淡紫色的声波涟漪扩散范围内，那群秽鬼动作明显变得迟缓，有些低阶的秽鬼会在歌声中抱着头颅，痛苦地在地上翻滚。
如果不是这首“哀亡之歌”，墨炎的小队恐怕早就被尸潮淹没了。
“……我不行了……”年纪最小的维克娜脸色苍白如纸，她的嘴角溢出了一丝鲜血，“……嗓子……像是着火了一样……”
“坚持住，维克娜！”年长一些的洛莎咬着牙，她的声音也已沙哑，“……通讯刚刚接通了一瞬间……罗特先生说……支援已经在路上了！”
“支援？哪里来的支援？”青翎一边给弩箭涂抹毒，一边苦笑着，“除非把那艘大船开过来直接压死这群怪物，否则……我们真的完蛋了……”
“轰！！！”
一声巨响，突然从大楼下方的广场上传来，打断了所有人的思绪。
“什么情况？！不会真的要塌了吧！”墨炎冲到平台边缘，向下望去。
在那密密麻麻、如同黑色海洋般的尸潮后方，一道身影从高处的废墟上一跃而下，重重地砸进了尸群附近！
那是一个穿着破烂骑士装甲的高大身影，他的背上，背着一柄夸张的战锤。
落地的一瞬间，冲击波将周围几只秽鬼震飞！
紧接着，那个身影动了。
没有使用任何花哨的技巧，只是单纯地、蛮横地，抡起了手中的巨锤！
呼……砰！！！
一锤挥出，前方扇形区域内的几只只秽鬼，瞬间变成了漫天飞舞的碎肉和零件！
硬生生地在尸海中被犁了出来！
“那是……？”苍牙张大了嘴巴，“……那个拿锤子的……秽鬼？”
“不……”墨炎死死地盯着那个身影，看着那熟悉的姿态，那柄即使沾满了污血也依然醒目的战锤。
“是……希芸！”
广场之上，希芸挥舞着“王之锤”，在尸潮中横冲直撞。每次挥舞都伴随着骨骼碎裂的声响。
他吸引了周围所有秽鬼的注意。很多围攻大楼的怪物，纷纷转过头，向这个闯入的“异类”扑去。
希芸身上的气息并没有掩盖他的敌意。
他左手抓住一只扑上来的潜伏者，踩住他的身子，硬生生扯下了他的首级，然后将残尸狠狠地砸向远处的秽鬼群。
很多秽鬼停止攀爬大楼，转而如潮水般涌向了希芸。
就在包围圈即将合拢。
“……喂，让开点，傻大个。”
一个清脆、带着一丝戏谑的少女声音响起。
墨炎抬头望去。
只见在那广场侧面的一座废弃钟楼顶端，两个身影正傲然而立。
一个是身穿长袍、头上长着璀璨犄角的萨卡兹少女；另一个则是手持巨大镰刀的黑发萨卡兹女孩。
“……那是……？”绯斯派尔眯起了眼睛。
“…是那个小怪物灵魄？”
“她身旁的是谁?”
只见钟楼上，赛提亚轻轻挥了挥手，像是在指挥一场演出。
“灵魄，我现在来教你的第一课吧。”。
“……清理垃圾的时候，动作要优雅。”
“知道啦！啰嗦！”
灵魄撇了撇嘴。
她高高举起手中的“凋零之镰”，对着下方那数以千计的秽鬼群，做出了一个虚空下劈的动作！
“死寂沙海！”
嗡——！！！
并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声。
只有一种令人战栗的、低沉的嗡鸣。
一股灰黑色的、如同沙暴般的能量波，从镰刀的锋刃上倾泻而下，瞬间席卷了希芸周围半径五十米内的所有区域！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那些正张牙舞爪扑向希芸的秽鬼，动作突然僵住了。
紧接着，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它们的皮肤开始干枯、开裂，它们的血肉开始风化、剥落，它们的骨骼开始崩解。
就像经历了千年的时光流逝，被按下了快进键。
仅仅几秒钟。
数千只秽鬼，在众目睽睽之下，无声无息地化为了漫天飞舞的、灰白色的沙砾。
风一吹，散了。
广场中央，瞬间被清空了一大片。
只剩下希芸一个人，拄着战锤，孤零零地站在那片圆形的“沙地”中心。他身上的铠甲毫发无损，甚至连那股凋零之力都刻意绕开了他。
这是何等恐怖的控制力，何等霸道的权能！
楼顶上，墨炎小队的所有成员，都陷入寂静。
“……这也太离谱了吧？”青翎手中的弩箭掉在了地上，她咽了口唾沫，“……这就是……传说中的‘凋灵’？”
“还没完呢。”白合从阴影中走了出来，她站在希芸的身后，手中的枪喷吐出火舌，将几只试图偷袭的漏网之鱼爆头。
她抬起头，看向楼顶的墨炎，做了一个“撤离”的手势。
“所有人！立刻下楼！我们要突围了！”
……
十分钟后。
两支队伍终于在广场边缘的一处相对安全的掩体内汇合了。
“老大！”
苍牙激动地冲了上来，想要给白合一个拥抱，但看到白合那一身血污和冰冷的表情，又停下了脚步。
“墨炎，这就是全部人了吗？”白合没有寒暄，直接清点人数。
“都在这里了。受伤不少，但没人掉队。”墨炎看了一眼身后的队员，又将目光投向了那一边的赛提亚，眼神中充满了警惕和敬畏，“……她是？”
“这件事说来话长。”白合摆了摆手，“你可以理解为……暂时上了我们这条贼船的‘大人物’。”
赛提亚缓步走了过来，她并没有理会墨炎等人的警惕，而是径直走向了那四位报丧女妖。
那四位女妖在看到赛提亚，尤其是看到她额头上那对闪烁着星光的犄角时，原本疲惫不堪的脸上，瞬间露出了震惊与惶恐的神色。
她们下意识地就要行礼。
“……免了。”赛提亚淡淡地抬了抬手，制止了她们，“这里，没有什么王庭的规矩。省点力气吧，小姑娘们，你们嗓子都快冒烟了。”
她随手抛出几瓶散发着清香的药剂，精准地落在女妖们的手中。
“……谢谢……大人。”洛莎颤抖着接过药剂，眼中满是感激。
“好了，叙旧到此为止。”白合打断了这边的互动，她看向墨炎，“你们为什么会被困在这里？罗特说你们进入都城是为了寻找物资，但这里的秽鬼密度显然不正常。”
墨炎的脸色沉了下来。
“我们确实是来找物资的。原本一切都很顺利，我们按照罗特给的坐标，找到了这个曾经的商业中心。”墨炎指了指身后的大楼，“这栋楼的地下金库里，不仅有大量的贵金属，而且罗特说这里可能存放着一批没有撤走的‘高能魔导核心’。”
“我们找到了那些核心，虽然不多。但就在我们要撤离的时候……”墨炎深吸了一口气，“……那些东西，就像是从地里长出来的一样，突然就包围了我们。而且……”
他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希雫，又看了看暮萤。
“……而且，这群秽鬼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指挥’它们。”
“指挥？”希芸的声音响起，他摘下了面罩，露出了那张令人心悸的脸。但墨炎小队的成员们并没有表现出太多恐惧，更多的是一种对战友遭遇的沉痛。
“是的。”墨炎点了点头，“是有一个……声音。”
他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那声音一直在我们的脑子里回响，像是在念诵某种咒语，又像是在……呼救。”
“呼救？”赛提亚突然插话了，她的表情变得有些玩味，“什么样的呼救？”
“听不清楚。”这时候，报丧女妖维克娜虚弱地开口了，她的声音很沙哑，“……但我能感觉到……那个声音很悲伤……很古老……而且……”
她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赛提亚。
“……而且，那个声音的波段……和女妖的‘哀歌’……有一点点相似。但更加……扭曲。”
赛提亚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和报丧女妖相似的……古老声音……”她喃喃自语，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了都城的更深处——那个“原初之塔”的方向。
“看来，我们要找的不仅仅是‘魔王残留’那么简单了。”赛提亚轻声说道，“这片鬼地方下面，还埋着一个……大家伙。”
“不管那是什么，”白合打断了赛提亚的思考，她现在只关心生存，“我们拿到了物资人也齐了。但现在情况只能先撤离，赶紧回到舰船上去，之后再想办法。”
“恐怕没那么容易。”
一直沉默的希雫突然开口了。她正蹲在地上，为受伤的绯斯派尔包扎。
“怎么了？”白合问。
“你们听……”希雫指了指地面。
众人安静下来。
嗡——嗡——嗡——
一种低沉、如同心脏跳动般的震动，正从大地的深处传来。地上的碎石在微微跳动，周围的空气似乎也变得更加粘稠了。
“死秽浓度……在急速上升。”罗特那断断续续的声音突然从墨炎的通讯器里冒了出来，带着强烈的静电干扰，“……警告……监测到……都城中心区域……有超高能级反应……正在……向外扩散……”
“它……醒了。”
赛提亚抬起头，望向都城中心那座最高的、笼罩在黑雾中的塔楼。
在那座塔楼的顶端，一只巨大的、由纯粹的死秽能量构成的“眼睛”，正在缓缓睁开。
那只眼睛，冷漠地注视着这座城市里的每一只“虫子”。
包括他们。
“……看来，那个‘大家伙’不打算让我们就这么走了。”赛提亚盯着那个“眼睛”说道。她背着灵魄，那个笨蛋凋灵由于施法过度而昏了过去。
“我是没想到，小灵魄居然把所有魔力都用在那一击上，太笨了！不留一手的吗？”
赛提亚对此有点无语，而且灵魄抱得还有点紧，“笨蛋！别掐着那么紧啊！有点喘不过气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