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合这边陷入了重重包围。
希芸不得不收缩防线，退回到白合身边。赛提亚一手抱着暂时失去战斗能力的灵魄，还要分心另一边的安全。
“我……变成……累赘吗？”灵魄趴在赛提亚肩头，看着周围涌上来的怪物，语气中带着一丝自嘲的苦涩，“……早知道留一点点了。”
“闭嘴，省点力气呼吸吧。”赛提亚冷冷地说道，随手挥出一道魔力屏障，挡住了一波毒液喷射。
“我们要守不住了。”希芸喘着粗气。
周围的秽鬼越聚越多，包围圈还在不断缩小。
几只动作极其敏捷的“猎杀者”，利用同伴的尸体做掩护，极其阴险地绕到了侧翼的盲区。
白合正在给手枪换弹夹，她的动作因为手臂的伤势而慢了一瞬。
“嘶——！”
三只猎杀者同时从阴影中暴起！它们那锋利如剃刀般的长爪，直刺白合的咽喉和心脏！
希芸被正面的几只重甲秽鬼缠住，来不及回援。
赛提亚被另一侧的畸变体吸引了注意，也慢了一步。
希雫惊恐地举起魔杖，但速度根本跟不上猎杀者的速度。
白合的瞳孔骤然收缩。
她看着那逼近的利爪，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她能清晰地闻到那利爪上散发出的腐臭味，能看到那秽鬼浑浊眼球中倒映出的、自己那张苍白而绝望的脸。
躲不开了。
她本能地抬起手去格挡，但这无异于螳臂当车。
就在那利爪即将撕碎她手臂的前一刹那——
——铛！
一声清脆悦耳，却又如同惊雷般的金属撞击声，在白合的耳边炸响！
那只利爪，在距离白合皮肤只有几毫米的地方，被一柄银色的剑锋硬生生地架住了！
紧接着一声沉闷的枪响。
那只猎杀者的脑袋像西瓜一样爆开，黑血四溅。
白合愣住了。
她还没来得及看清来人，那道身影就已经动了。
来人左手持一把精巧的左轮，右手握着一柄寒光凛冽的刺剑。
刺剑快若闪电，洞穿了第二只猎杀者的喉咙；左轮手枪同时开火，将第三只试图偷袭的怪物轰飞。
动作行云流水，没有多余的停顿。
那个身影缓缓转过身，挡在了白合的面前。
一头的银白色长发，穿着一身却早已在战斗中变得破败不堪的礼服。
是赤珠。
她回来了。
赤珠微微侧过头，那双眼眸不再是之前的空洞与死寂。
此刻，那里面写满了复杂的情绪——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有压抑不住的愤怒，但更多的，是一种深藏在眼底的…心疼。
“……真是个笨蛋。”
赤珠的声音有些沙哑，不再冰冷，反而带着一丝颤抖的哽咽。
“小白……如果连这种杂碎都躲不开？”
虽然嘴上说着刻薄的话，但赤珠的身体却死死地挡在白合面前，没有挪动分毫。她那只握剑的手有些发白，显然刚才那一击挡得并不轻松。
白合呆呆地看着姐姐的背影。
那种称呼……
“……姐姐？”白合的声音发颤，眼眶瞬间红了。
这才是她记忆中的姐姐。那个虽然总是严厉地教导她练剑，却会在她受伤时偷偷给她涂药、在她哭泣时笨拙地给她买糖吃的姐姐。
那个曾经最宠爱她的赤珠。
“别发呆了！”赤珠吸了一吸鼻子，似乎在强忍着某种情绪，她猛地举起手枪，一枪崩掉了一只扑上来的秽鬼，“……还没脱险呢！想哭回去再哭！”
就在这时，几道黑影从赤珠身后的废墟中跃出。
那是赤珠仅存的部下。
仅仅只剩下七个人了。他们每个人的身上都带着伤，盔甲破碎，但这群人在看到赤珠挡在白合身前的那一刻，没有任何犹豫，立刻以此为中心，构建起了一道虽然单薄却极其坚韧的防线。
“保护二小姐！”其中一名队长模样的血族低吼道。
“赛提亚大人。”赤珠没有回头，一边开枪一边对着不远处的始源妖喊道，“南面的通道……我已经带人清理干净了。虽然代价有点大……但通了。”
赛提亚看着赤珠，又看了看被她护在身后的白合，眼中闪过一丝温柔的笑意。
“干得漂亮，赤珠。”赛提亚挥舞右手，一道强力的奥术冲击波将侧翼的压力缓解，“看了你不仅找回了脑子，还找回了心。”
“少废话。”赤珠手中的刺剑挽出一个漂亮的剑花，将一只秽鬼的手臂斩断，“这里已经被那个‘大眼珠子’盯上了，死秽浓度还在上升。再不走，我们会被留在这座破城陪葬。”
她转过身，一把抓住了白合那只完好的左手。
“还能跑吗？”赤珠看着白合，眼中的心疼再也掩饰不住，她伸出手，轻轻擦掉了白合脸颊上的一抹血迹。
“……能。”白合咬着嘴唇，用力点了点头。
“那就跟紧我。”赤珠的声音变得温柔了许多，“别松手。这一次……我不会再把你弄丢了。”
说完，她拉着白合，朝着突围的方向杀了过去！
“所有人！突围！”
队伍重新整合。
赤珠始终保持在白合身前半步的距离，既能开路，又能随时回援。
希芸看着这一幕，死灰色的脸上，虽然没有什么表情，但依旧为其掩护。
一行人以惊人的速度，向着城市边缘冲去。
在这奔逃的途中，白合一直紧紧盯着前方那个背影，感受着手掌中传来的温度。
那是失去已久的温度。
“……姐姐。”
她在心里，无声地呼唤着。
……
在太阳落山之前，他们冲出了那片令人窒息的城区，来到边墙。
前方的视野豁然开朗，荒原上，那艘巨大的的“破舰者·阿尔法”，静静地停泊在那里。
舰船的甲板上，罗特正挥舞着机械臂，指挥着那四位女妖构建法阵。而先一步到达的墨炎等人，也正焦急地在舱门口张望。
“到了！”希雫激动地喊道，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
“别松懈！快走小白！”赤珠厉声喝道，她松开了白合的手，转身面对着身后追来的尸潮。
“你们先上船！我断后！”
“不！一起走！”白合下意识地想要去抓赤珠的手。
赤珠回头，对着白合露出了一个久违的、带着几分宠溺的笑容。
“傻瓜，我可是你姐姐啊。”
她手中的刺剑猛地刺出，一道血色的剑气将几只冲在最前面的狂暴种击退，随后手中的手枪连连点射，精准地掩护着众人登上舷梯。
“快！别磨蹭！”
众人冲向了舰船放下的登舰梯。
直到都跳上甲板后，赤珠才且战且退，轻盈地跃上了缓缓收起的舱门。
随着舱门轰然关闭，将那些疯狂的嘶吼声隔绝在外，所有人就像是被抽走了脊梁骨一样，瘫软在了冰冷的金属地板上。
只有粗重的喘息声，在舱室里回荡。
“……安全了……”
不知是谁说了一句。
白合靠在墙壁上，大口喘着气，目光在人群中焦急地搜索着。
很快，她看到了。
在角落里，赤珠正靠坐在那里，有些疲惫地擦拭着手中的刺剑。
赤珠似乎察觉到了白合的目光，她抬起头，那双红色的眼眸里，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
有愧疚，有不安，似乎在担心白合还没原谅她。
但白合却看到了更多。
在赤珠腹部位置，有一道新的伤口正在渗血。那是刚才为了掩护白合，被一只潜伏者划伤的。
白合没有说话，她强忍着身体的剧痛，一步一步地走了过去。
赤珠有些慌乱地想要站起来，似乎想要遮掩自己的伤口，或者想要解释些什么。
“那个……小白，我……”
话还没说完，她就被一个温暖的怀抱紧紧地抱住了。
白合跪坐在地上，死死地抱着赤珠的腰，把脸埋进了姐姐的怀里。
“……欢迎回家。”
赤珠愣住了。她举在半空中的手僵硬了片刻，眼圈瞬间红了。
她轻轻地放下了手，温柔地抚摸着白合那一头银发，就像小时候无数次做过的那样。
“……嗯。”
赤珠的声音哽咽着，两行清泪顺着她的脸颊滑落。
“……我回来了，小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