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麻缝制的短裙摆随微风,晃动出阴密如夜的繁森。赛琳娜双手提着用藤条亲手编织的兜篮,刚落下的朦朦细雨打湿了她的靛蓝色斗篷,却未夺走她脸上的那许缤纷。
刚才那两个穿着黑衣服的怪人应该没跟在我身后吧....少女斜过未用筋环梳发的脑袋,略带警惕的看向身后,所幸的是,她担忧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那里虽然被森林的影子吞没,但林上透过的几条暗淡的光线也仍旧可以辨明其中的景况,除了那几道隐隐约约看不太清的地方外,那里只有飘落的尘烬,而非竖立于其中的黑袍怪影。
想到半维克,也就是前世七八分钟前,在林中溪流处遇到的那两个穿着黑色祭袍的怪人,赛琳娜额头边留存的几抹冷汗痕,还是唤起她心底的后怕之情。
‘它’们看起来还故事中的邪教徒没什么两样,浑身上下散发的犹如朽木般的气息,似乎是刚从林中寄居的木屋中出来,准备献祭给恶魔的祭品而寻狩普通人一般。
而且周身散发出的幽紫色暗芒,黑色祭袍摆角那抹难看清的暗红色血痕,更让她在心底怀疑这个可能。
不过起码对方仅仅是问了霍沃斯小镇在哪,然后就从另外一个方向离开了。
赛琳娜看着稍远边路牌上用石子刻上去‘霍沃斯小镇’的字眼,心底冥冥中萌生了少许因主观怀疑而来的不安。
“要不...回去告诉詹姆斯神父?”
少女踏着滴溅着雨丝的青绿小路,嘴里喃喃道。
碍于隔离霍沃斯小镇与周遭城镇的茂密森林的存在,霍沃斯小镇上基本上只有詹姆森神父这位半神职人员,要定期赴最近的城市教廷驻地处交递公务,有主动与外界联系的能力。
当然,由于镇上流传着森林深处曾经有魔物存在的传言,小镇居民也大多不愿意离开小镇冒险去到外界。只有詹姆斯神父有驱逐魔物的能力,才愿意冒这个可能的风险。
而赛琳娜所踏经的也只局限于森林表层,并没有继续往深处前进。
“不过詹姆森神父好像出去镇子外了,不知道现在回来修道院没有。”
詹姆森神父平时和许多孤儿们一起居住在镇外山头上的修道院处,同时也负责作为‘监护人’照顾那些孤儿,只有在钟临日,或者说‘礼拜日’会离开修道院,前往镇上的临时教堂负责钟临日的晨晚祷告仪式。
赛琳娜自己当然‘光荣’地隶属于修道院中的一员,所以比起其他人,日常生活中更能接近詹姆森一些。
靛蓝色的身影穿过零落的雨幕,直抵修道院敞开着的宽大老木门前,雨水滴答着院外老树枝头的风铃,发出了恼人的鸣鸣闷响。
空洞幽暗的前庭只有两侧的窗户透过了驳暗的光彩,本该代表圣洁的十字随着阴影则被拉长到犹如恶魔利爪般尖锐悠长,让人冥冥中感到一丝不安。
赛琳娜提着兜篮越过了门槛,心底滋生出少许难言明缘由的不安,便往没被昏暗覆盖更为明亮的廊道那呼喊道有人吗。
随着那道稚嫩的声音被吞没入无人的廊道,一道同样瘦小的身影抓着灰白色的砖壁,冒出远看着黑豆大的脑袋,弱弱地回应道:
“赛琳娜姐姐,是你回来了吗?”
听到还有人在,还是自己熟悉的声音时,赛琳娜心底那抹无处居所的犹豫便消融在回荡在前庭的声音中,暗自叹了湿润的浊气。
是我太多虑了,那种事情怎么可能呢....赛琳娜心底半是感慨道。她将目光重新放到掩在廊道后的少年,招呼着他过来。
透着湿气的小皮鞋踏过前庭的地毯,少女面带一轮浅浅的笑容,近身向往她这边靠来的少年说道:
“埃里昂你是等我很久了吗,我今天又从森林里偷摘了些东西,给你做好吃的~”
被称为‘埃里昂’的少年脸上并没有如赛琳娜预料的浮出喜色,反而是在平静的面庞上平添了几分担忧,望着她的身后喃喃道:
“赛琳娜姐姐...詹姆森神父早上出去就没回来过了,又有人发病了,而且这次发病的人数比先前还要多。”
发病...赛琳娜在心底咀嚼着这个词。‘病’——在如今的霍沃恩常常被指代成一个名为‘噬梦症’的病。
这种病症会引发人陷入较长期的休眠状态,时间通常在一到两日,期间不可被叫醒,也难以被叫醒。
不能被叫醒这点她是从镇上的长辈那听到的,詹姆森神父也对他们嘱托道。在她印象里,一些犯了这一禁忌的家庭,在事后都会推一辆盖着白布的木轮推车。
不过所幸的是,噬梦症并不会对患者造成除此之外的任何肉体伤害,除开会让那些倒霉蛋做一个记不清的噩梦外,就和睡了一两天没什么区别。
“比之前还多,那...这次是几个,是只有三个,还是更多?”
赛琳娜开口问道,就论事实而言,她心底或许期望更多人得这个病,这样的话她肩上就不必扛着那么多这个年纪本不该承受压力了。
听上去这可能很自私,甚至于可以偏驳的称之为冷漠乃至于不近人情,但她在她那时也摸不清的心底就是这般想着。
然而‘埃里昂’接下来所说的话,却让她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才是办法。
“除了我和阿黛恩以外的所有人。”
“你确定真的是这么多人吗,”赛琳娜连忙抓着‘埃里昂’的话问道,“会不会只是有些人贪睡没醒来,或者别的什么原因。”
修道院...换了一种看法也可以被称为孤儿院,可是居住着快三十个无家可归的孩子,除开有前世记忆以至于不看外貌不太像小孩子的赛琳娜,再加上‘埃里昂’口中的他和另外一个,这个数字也做不到降低至二开头。
“这可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