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静得只剩下凌霜月浅浅的呼吸声，窗棂上的冰花折射着残阳，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一切都显得那么安宁，仿佛刚才的剑拔弩张只是一场幻觉。
就在这时，一道火红的身影如同鬼魅般穿过窗纸，悄无声息地落在了房间中央。
来人一袭赤炎峰的红袍，墨黑的长发未束，披散在肩头，发尾却泛着奇异的赤红，正是碧灵。
她方才离开宗门大殿后越想越不对劲，凌霜月那副苍白虚弱的样子，还有苏清鸢护犊子般的姿态，都透着诡异。
她本就看不惯苏清鸢那副逆来顺受的样子，此刻更是疑心大起，干脆借着赤炎峰的遁影术，悄咪咪摸了过来。
碧灵放轻脚步走到床边，目光落在蜷缩在被子里的凌霜月身上。
这还是那个不可一世的凌霜月吗？
往日里，就算是静坐，凌霜月周身也萦绕着凛冽的灵力，像一株带刺的寒梅，冷得让人不敢靠近。
可现在，她缩在被子里，眉头微微蹙着，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脸色白得像上好的羊脂玉，却毫无血色。
被子被她攥得紧紧的，指节泛白，像是在做什么噩梦，身体时不时轻轻颤抖一下，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脆弱。
“啧，这副样子，倒像是被人抽走了主心骨。”
碧灵摸着下巴，心里的疑惑更重了。
她试探着释放出一丝极细微的灵力，像羽毛一样拂向凌霜月，若是曾经，凌霜月定会瞬间睁眼，就算不发作，也会释放出威压反击。
可这次，那丝灵力落在凌霜月身上，竟像石沉大海，连一点涟漪都没激起。
碧灵的瞳孔微微收缩。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她壮着胆子，缓缓伸出手，指尖悬在凌霜月的额头上，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轻轻放了上去。
入手一片冰凉，没有丝毫灵力流转的暖意，只有凡人般的体温。
她指尖微动，一丝探查灵力顺着凌霜月的额头探入，丹田空空如也，经脉里干干净净，别说炼虚境的灵力了，就连最基础的练气期波动都没有！
“怎么可能……”
碧灵倒吸一口凉气，猛地收回手，眼神里满是震惊。
一个炼虚大能，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就算是走火入魔，也该有灵力暴走的痕迹，可凌霜月体内，干净得像被人刻意洗过一样。
她再次看向凌霜月，见她眉头蹙得更紧了，嘴唇轻轻动着，像是在说什么梦话，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那副样子，哪里还有半分往日的高傲？分明就是一只受惊的小兽，蜷缩在自己的角落里，连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碧灵的心莫名地揪了一下。
她和凌霜月斗了几百年，从入门时抢资源，到后来争峰主之位，没少互相使绊子。
她总觉得凌霜月冷冰冰的，像块捂不热的石头，活该没人心疼。可现在看着她这副样子，心里却堵得慌。
是谁干的？苏清鸢吗？那个看起来唯唯诺诺的大弟子？
碧灵想起收徒大典上，苏清鸢挡在凌霜月身前的样子，看似恭敬，眼底却藏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掌控欲。
当时她只当是自己多心，现在想来，那眼神分明就是猎人看着陷阱里的猎物！
“这丫头……胆子也太大了！”
碧灵咬牙，心里已有了七八分猜测。她瞥了眼窗外，霜雪峰的守卫稀稀拉拉，显然是被人特意支开了。
再看看床上毫无防备的凌霜月，若是苏清鸢真存了歹心，凌霜月现在就是案板上的鱼肉。
虽然她看不惯凌霜月，但好歹是同门一场，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被一个弟子欺负死。
碧灵当机立断，俯身小心翼翼地将凌霜月从被子里抱了出来。
入手轻飘飘的，比她想象中轻多了，像一片羽毛，仿佛稍一用力就会碎掉。
凌霜月在睡梦中似乎被惊动了，嘤咛一声，下意识地往碧灵怀里缩了缩，像只寻求温暖的小猫。
碧灵的身体瞬间僵住，耳根微微发烫。
她活了几百年，还是头一次抱凌霜月。这感觉……有点奇怪。
她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不自在，用灵力在两人周身布下一层隔热的结界，赤炎峰的灵力偏热，她怕烫着现在身为凡人的凌霜月。
做完这一切，她抱着凌霜月，足尖一点，身形化作一道红光，悄无声息地冲出了霜雪峰。
凌霜月醒来时，闻到的是一股淡淡的花香。
不是霜雪峰终年不散的寒气，也不是苏清鸢身上的草木香，而是一种温暖带着甜味的香气，像极了南疆的蜜渍桃花。
她缓缓睁开眼，入目是雕花的木梁，头顶挂着一盏琉璃灯，光线柔和，不像她房间里那般清冷。
这是哪里？
她动了动手指，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柔软的床上，盖着绣着火焰图腾的锦被。
身体依旧虚弱，但心口的牵心蛊没有发作，这让她稍稍松了口气。她挣扎着想坐起来，却被一只温暖的手按住了肩膀。
“躺着吧，你现在身子虚得很。”
一个熟悉的、带着点不耐烦的声音响起。
凌霜月猛地转头，看到碧灵正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手里拿着一个药碾子，正有一下没一下地碾着什么药材。
火红的衣袍衬得她皮肤雪白，那头红发随意地披散着，少了几分平日里的戾气，多了几分居家的慵懒。
“碧灵？！是你把我带到这来的？这里是哪里？”
凌霜月的声音里满是震惊。
“除了我还有谁？还能是哪里？赤炎峰，我的地盘。放心，这地方除了我，没人能进来。”
碧灵翻了个白眼，放下药碾子，端起桌上的一碗汤药。
“你为什么要带我来这？苏清鸢呢？”
凌霜月看着她手里的汤药，又看了看周围陌生的环境，警惕地皱起眉。
一提到苏清鸢，她的身体就控制不住地发颤，那屈辱的吻，那冰冷的威胁，像潮水一样涌上心头。
“苏清鸢？你还管她？那丫头要是敢来我赤炎峰，我把她的腿打断！喝药。”
碧灵嗤笑一声，将汤药递到她嘴边。
“我不喝，谁知道你安的什么心。”
凌霜月偏头躲开，眼神里满是戒备。
“我能安什么心？难不成还能毒死你？你现在这副样子，杀你都嫌费力气。这是凝神汤，给你补补身子的，爱喝不喝。”
碧灵没好气地说道。
她说着，作势要把药碗拿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