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李敖阳,现在是个活人。
在我还未出生时,父王和母妃就对我寄予厚望,当我降生之时,听下人们说父王直接哭了,还说自己终于有儿子了。
等我再长大一些能记事时,我才发现偌大一个王府,居然只有我一个小孩。
那时不懂事的我还在整天吵着想要兄弟姐妹,可等他们真的出现后,我才知道我错了。
当我六岁的时候,父王请了当地一位有名的武林大能为我看根骨,但最后只有一句轻飘飘的“他不是练武的苗子,终生成就不会高过王爷”。
年轻的我当然不服,我都没练过怎么就没天分呢?果不其然,哪怕她这样说,父王依然请了在武林中赫赫有名的烽烟客王卓做我的老师。
当师父在我面前表演隔空碎石的神技时,我曾一度以为这就是我未来的样子,并且认为那所谓的高人不过是个骗子,直到我大哥回来了。
他叫李傲朦,我七岁那年他从辽东回来,一回来就整天窝在屋子里哭。我看不过去,再加上自以为武功有所小成,于是闯进了他的房间,指着他的鼻子说到:“看你整天哭哭啼啼的,哪有男子的气魄,走,跟我出去转转,我带你去喝酒。”
这是我师父常常对我讲的,每次我练武时无法忍耐疼痛捶打,他就这么勉励我,虽然我后来才知道他给我喝的是糖水。
没成想听了我的话,大哥他居然生气了,一边哭一边把我摁在地上打,经过半个时辰的激战,我还是完成开始的目标,不让他哭,哪怕是泪水转移到我的脸上。
自认武学奇才的我当然不服,认为他不过是仗着年长我两岁,等年龄上去了,我就不怕他了。
带着这样的想法,我基本每天与他一战,虽然每次都打不过,但我坚信终有一天我能翻身农奴把歌唱。
直到他十三岁那年,跟父王说要去江湖闯荡,父王不同意,他竟然把府中所有门客尽数打败,连我师父都只能接他十招。看到这些武林前辈在大哥面前跟我没什么差别,这时我才明白,我可能真的没有天分。
其实就算这样我也还是想继续练武的,但是师父和门客们因为输给了大哥,自觉丢人,纷纷告辞,从此归隐山林了。
到这个时候我才真正开始思考自己到底要做什么,王府的财产养我十辈子都绰绰有余,大哥虽然脾气不是很好,但也还是认我这个弟弟的,一想到未来可能无所事事,整日游手好闲,我决定给自己找点事做。
一开始我就想去学乐器,王府里别的不多,就属舞女乐师最多,只要想学,有的是人教。
我开始学笛子,原因无他,就是两个字:简单。在经历我大哥的事情后,我清楚的认识到自己的不足,于是加倍的努力,日夜的练习,在得到并非王府众人的肯定后,我认为自己已经有所小成,跑到父王面前给他演奏,哪怕是耳朵刁钻的父王,最后依然给了我一个及格。
这让我无比自信,直到我二哥被接进了王府。
他叫李宣羽,母亲原本是朝中工部侍郎的三女,但因为获罪被牵连,一直住在王府外面,直到宣布大赦天下,才终于回府。
他回府的那天,我正好在门口如往常一样练习,他就认为我是在欢迎他,上来给了我一个熊抱,还说此生不会忘记今天。
看他那感动的样子,我只好将错就错,谁让我们是兄弟呢。但是,当他把全套乐器一件件的搬进府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们可能做不了好兄弟了。
二哥的天赋很好,笛子,萧,琵琶,琴乃至西洋乐器,就没有不会的,他知道我也在学之后,不仅日夜指导,还专门把早上留给我练习,自己只在中午或晚宴时表演。
本来这样一直下去也挺好的,可是有一天他突然回来跟我说自己找到了真爱,要去大胆追爱,我问了句对方什么身份,他说是妓女,于是大哥第一次打断了他的腿。从此每天在屋内研究曲目,日夜不绝。
而我就倒霉了,每次练习时听到二哥房里传出来的声音,再听听自己吹的,一次两次还好,可天天如此,纵使是我也没了心气,只好再想别的出路。
但这次,我学聪明了。
我直接去问父王自己是否还有什么哥哥姐姐,结果不出所料,我还有三哥。
他叫李嘉异,是父王的私生子。他从小被安置在莱阳,府中基本没有知道他的。据父王所说,他在诗文上的天赋很好,已经匿名创作了不少名篇,我决定去找他。
可当我见到他时,我傻了。
他竟然穿的一身乞丐装,拿个破碗在街上要饭,整个人蓬头垢面,与我想象中白衣飘飘的诗人完全不是一回事。
我原本以为是负责照顾他下人贪墨了王府的钱,但没想到他居然是主动的。在我表明身份之后,他很高兴,带我爬了一天的山路,直到我的腿彻底失去知觉,终于到了他家。
怎么说呢,我认为那栋建筑比起房子,应该是要塞。
我们兄弟二人把酒言欢之时,他告诉了我原因:“这天下从来没有不散的宴席,长盛不衰的家族,千秋万代的王朝,世间万物都朝着毁灭的方向狂奔。若是将来有一天大魏覆灭,你我这些天子亲族能保住命就算不错了,若是现在不节俭持家或是学得一门手艺,将来如何生存呢?”
虽然这番话很有道理,但我还是多嘴问了一句诗文的事。结果三哥沉默一会儿后告诉我写好文章重要的是两点:一是多看书,二是要实践。
我深以为然,但自幼居住在王府的我已经和社会脱节了,只好再请教他。
可以说他对我这个素未谋面的兄弟是很好的,一听我的要求和经历,直接拉着我就去做实践。
在寂静的夜空下,他独站于山巅,举头望月,脸上表情坚毅又自信,这时我才相信他真的是个诗人。他在酝酿了一柱香后说了一句话:“自古文章憎命达。”然后他跳下山去了。
我带着人在山脚下找了一个时辰 终于发现了奄奄一息的三哥,幸好当时大哥和他师父在附近拜会朋友,这才保住了他的命,但是他也因此落了个终生瘸腿的下场,不过诗他倒是在苏醒后真的写出来了。
自此之后,我仿佛失去了一切的热情与目标,每天饮酒过日,想着就这样浑浑噩噩过完一生也不错,后来回忆起这段日子,那时的我其实和死人没什么两样。
大哥看我如此消沉,干脆把他多年来搜集的武林旧事整理成册送我看看,希望我能从中找到适合自己的路。
我第一天读过之后,就明白自己的人生究竟该往哪个方向走了。
正所谓侠之大者为国为民,我身为天潢贵胄,如果连我都不去保卫国家,又如何呼吁百姓去保卫它呢。
看那,英宗乱政之时,多少英雄豪杰为了保家卫国抛头颅洒热血:峨眉为了阻挡阮吴国北上,以身作则,带领西南群豪亲上战阵保住蜀中;昆仑掌门一人一剑苦守金城关三天三夜;武林盟主为了救回被拐卖的妇女儿童穷追半月不敢闭眼;最后更有原本只是皇帝末子的敬宗率领偏远宗室拨乱反正,北击大金,西复关外,南灭阮吴……
唯一的问题就是我的武功可能不太行,但这不是大问题,只要我有恒心,难道不能像当年五十岁才出山的空行大师一样纵横武林吗?
没有师父教,我就自己对照秘籍练,不熟知天下大事,我就四处派人搜集情报,没有兵马,我就先用女子练起,将来一样能上战场。
兴许是我的努力与成果使大哥动容,某一天,他居然对我说将来会由我继承父王的爵位。让我不要再练武了,多去熟悉一下政务(因为每天揍他腻了)。
对此我的第一反应是大哥在试探我,可真等我与之彻夜长谈后,我才发现他居然是真心的。
这令我无比感动,只好勉为其难接过他的信任。从此我只忙两件事,一是每天早上帮父王处理青州政务,二就是每天晚上练兵。
并且我开始广纳贤才为将来做好准备,其中一个叫周谦的是我最为欣赏的人,他不仅武功高强,而且能说会道,通晓乐理,最重要的是他精于战阵,经过他手训练的女兵比我强的不是一星半点。
于是我专门聘他做了王府的教书先生和我本人的师爷,这些年来我在他身上学到的不仅仅只有文事,甚至在经过他的指导后连武功也有所长进,看来他就是上天派给我的孔明啊。
而今天孔明早上急匆匆的闯进我的房间,告诉我说父王居然又打算纳妾,还是个可怜的农家女子。
这老家伙我每天帮他处理政务,带孩子,他还为了攀云初阁的枝把大哥气的离家出走,这些也就罢了,今天他又想给我造弟弟妹妹,拜托,王府里的小孩已经够多了,我都因为他们不想成亲了。
我怒气冲冲的一脚踹开他卧室的门,大吼道:“爹,你就少动两天行不行,这些年来我操持家务难道很容易吗?”
掀开被子,里面只有一位少女昏睡在床上,但还好衣衫齐整,应该还没遭毒手。
“姑娘,醒醒,姑娘?”
我只是轻拍了几下她,她就呢喃着翻了神,在睡梦中笑了出来。
这一刻,我呆住了,世间竟有如此美丽的女子,难怪老东西又动了春心。
但无论我怎么拍打,她都没有反应,难道老东西用药了?于是我开始尝试使用工具,比如用笔扫她的脸,拿笛子故意吹奏的难听,用小木锤敲她的脑袋,把冰块放在她脖子上,拿火在她眼前惶……
可都没有效果,没办法了。“得罪了,姑娘,之后医药费我会给双倍的。”我拔出了佩剑,作势就要砍下,这时她突然醒了,眼神一下从迷糊变成了惊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