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华清芷,生于天下七年,父亲叫王胜,母亲叫华央。
从我记事起,家中大小事务全部由母亲掌管,父亲连过问的权利都没有,而且母亲对我的管教极严,每天定时定点的做事学习,只有当她出门谈生意时才能和父亲一起出门玩乐,顺便买些我从没见过的零嘴。
应该说我父亲是个很好的人,他乐善好施,救济贫困,喜欢帮人调解争端,并且处人待物不像母亲一样不近人情。家中的大小仆役织工也没有因为他赘婿的身份歧视他。
但很可惜,好人从来不会长命。
生意上的对手们为了打击母亲,联合起来雇了杀手,趁母亲出门的日子袭击了我家。
虽然他们很快就被护院和叔伯舅娘们打退,但是父亲的运气不是很好,一只流矢正好命中了在屋内的他,最终毒发身亡。
葬礼上,我哭的很厉害,母亲也破天荒的留下泪水。
自那之后,母亲就一直将我带在身边教导,也是从那时起我才认识了母亲的另一面。
在家人和下属面前,她雷厉风行不讲情面,可在朝廷的官员和当地的武林门派面前,她又会摆出一副笑脸,点头哈腰,不敢有一点反驳,只能在背后骂两句。
我问她为什么这样做,她说:“因为他们有权利。”我又问权利是什么,她答道:“权利就是武力,如果全天下人都打不过你,那你就拥有了最大的权利。”
当时的我将这句话奉为真理,为此勤学苦练,早晚不辍。十三岁时就已经打遍家中无敌手,连母亲也接不了我两招。
这时天水宫宫主洛舜发布通告,说自己的长女洛九渊和首徒洛宇阳即将成婚,邀请武林同道观礼,我们家作为他们的长期合作伙伴,也收到了请柬。
那时的天水宫独坐外道之首,麾下兵强马壮,凡是他们想做的,没有不成,凡是他们不想的,没事能成。
比如之前的营州知府就因为扣押了天水宫的货物,导致营州被辽水倒灌,死伤者不计其数。
我用我朴素的是非观想劝说母亲拒绝这份邀请,得到的却是一个赌约。
母亲跟我赌会有多少名门正派前往祝贺,若是少于五个,她就从此不再和天水宫做生意,举家搬迁到昆仑去;若是多于五个,那我就必须留在天水宫学武。
我答应了,并且开始打包私人物品,因为我认为自己一定会赢。
虽然最后结果事与愿违,但我还是要承认这个赌约改变了我的一生。
当我和母亲提前抵达天水宫时,我就知道自己要输了。海外三座仙山蓬莱,浮罗和方丈的人比我们还早半个月就抵达了。
而海外三国的官方使者与铸剑阁的阁主更是一同前来,带来的礼物价值万金。
我当时还心存侥幸,认为它们都是海上的,总会有些交情。但是接下来丐帮,华山,藏剑山庄,崆峒,飞山阁等等一系列来人击碎了我最后的希望。
而后像是四派六门,黑道群雄,西方国师,南境各国主,甚至连魏金两国朝廷都遣使祝贺,仿佛之前的营州没有被毁,辽水没有蔓延。
我大起胆子跑去向六扇门总管唐命云发问,说你们为什么要来。
那个遮住半张脸的疲惫中年人说:“现在我们还打不过洛舜和洛逸,等到陛下造好了船只,还有新一批朝廷武者成长起来前,我们只能忍让。”
这再次应证了母亲的话,连皇帝都对天水宫没办法,权利果然只来自力量。
闷闷不乐的我坐在母亲身边,按照她的吩咐给洛行敬茶,等到婚礼结束后他就会收我为徒。
婚宴上,我看着面前的山珍海味,却味同嚼蜡,婚礼按时进行,洛舜和洛逸一起架着一位瘦弱男子登上主座。
然后洛舜割开了他的手腕,用血混着酒一饮而尽,洛行告诉我他是洛舜和洛逸的亲弟弟,也是她们的丈夫,叫洛晨。
还没等我从震惊中缓过来,新人就上台了,其中洛宇阳竟然是女子。
洛行说因为多年前洛晨和洛夕爱上了宫外的人,所以他们策划逃离天水宫,最后洛夕成功,洛晨却被抓住,日夜折磨,几乎失去了为人的能力。
如今洛舜为了报复他,让自己的女儿嫁给女徒弟,同时也是完成他们的内婚仪式。
主座上,洛晨看着沉默的女儿,知道她是因为自己才答应的,最终不断说着不要之类的话,甚至挣脱了洛逸的束缚,缓慢的在地上爬行。
不少年轻人包括我在内都看不下去,想上前帮忙,却都被长辈按了下来。一时之间,众人纷纷转头,对此视而不见。
正当仪式进行到最后一步时,大殿外传来一声:“洛舜洛逸,给我滚出来!今天就是你们的忌日——”
随着话音落地,二十多人被随机扔了进来,顷刻间就将现场砸了个稀巴烂。
年轻人们一个个往外探头,只见一把长剑飞入殿内,插在那块写着百年好合的木牌上,随后一名少年走了进来,生的那是眉目如画,剑星冷眸,浑身上下一股轻松写意之感,仿佛自己面对的不是什么天下有数的高手。
他先是出言不逊,讥讽洛舜的所作所为,又挑起新娘的盖头,询问新郎新娘是否相爱。得到否定的回答后一剑斩出,现场仅剩的布置也毁之一旦。
随后要求洛舜和洛逸与他了结父母的旧怨,我才知道他是洛夕的儿子,洛紫明。
一场大战过后,他轻而易举的摘下洛舜的脑袋,追上逃跑的洛逸,将她活活勒死后吊在天水宫的旗杆之上。
在场的武林正派和各国使者一齐上前称赞,他却说:“一群胆小如鼠的飞舞,你们的称赞又对我有何益?拿回你们的礼物,我不屑和你们这种家伙为伍。今后的天水宫将真正的还武林一个朗朗乾坤。”
那些黑道群雄听到这话想悄悄溜走,但是他直接掀翻了他们的船,一人独战百余人,最后无一人生还。
此后他花了不到三天的时间,压服替换了各个岛主,真正掌握了天水宫。
洛行因为深居简出没有被他替换,而我也得以留在这里,跟在他身边。
后来他带着我们荡平了海盗,四处扫荡山寨邪派,调解武林争端,帮普通人讨回公道,打击各地不法官绅,鼎盛之时,连朝廷也要避他锋芒。
在这个过程中我认识了很多新朋友,他们来自天南地北,性格爱好各不相同,唯有洛紫明能将他们聚合。
但是当他因为一个大危机而远走西域消失半年后,这套秩序失去了维护者,终于是难以维持了。
昔日的朋友们为了继续维持,各抒己见,谁也不服谁,到了最后甚至刀剑相向,反目成仇。
这时我才从他营造的美梦中醒来,失去了绝对的武力和公正的调解,任何组织都免不了崩溃,唯有拥有力量,以此擢取那至高无上的权利,才能真正的立于不败之地。而且绝对不能只系于一人之手。
后面的事情更是糟糕,朝廷想趁他不在时派军击败天水宫,但是却功亏一篑。
年老的敬宗皇帝认为是沿海百姓出卖了朝廷,于是大肆抓捕。先是渔民,再来是一些海边的集体寨子,一些武林正派也开始与之对抗,结果一个不剩皆被屠尽。
坐镇渝州的吴王为当地百姓和武林求情,却被认为是幕后黑手,竟全家被抓,准备秋后问斩。
其他的沿海诸王亦受到牵连,莱王越王鲁王英王,个个被捕,宁王不愿束手就擒,干脆起兵反叛,最后全家死绝。
这场风波从沿海一路吹拂进内陆,当时江湖上人人自危,每天都有人袭杀朝廷官吏。
而他则在回来后先后救下吴王越王以及沿海百姓,最后在众人面前表示要去京城痛陈利害,在青山镇上他碰到了安清秋,从此杳无音信。
无数的武林人士将青山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他的尸身,一代传奇就此落幕。
而我则早早的回到青州,在鲁王准备奋力一博时和他达成了协议。
我很清楚自己没有安清秋或是洛紫明那样的武力,但依然有办法。
京师之变后朝廷为了重建中枢,将各地还愿意听命的人全部调回京城,用以控制京城周边六州之地,其余的地方基本被他们放弃。
但这只是武力不足罢了,四派六门因为英宗的无能和敬宗的无情已经失去了对朝廷的信任,但我没有。
峨眉和天水宫与我交好,再加上金觉民的支持,介时各地宗藩一齐举兵施压,就能逼迫李安让位。再凭借四方的强大武力,就能扭转如今各地事实割据的局面,再次一统天下。
为此我抓住黄梦语,将她送给金觉民报仇,又和鲁王经过多年积累,蓄养兵马文士,暗地里联络诸王,只等大婚作为最后冲刺的信号。我绝不允许有任何人破坏。
如今谢兰和九条义都被引走,仅凭他们剩下来的人根本不足以成事,但是有一个人,一个超乎我预料的人来到了这里。
“哟,新娘子不在家好好待着,来这里做什么?莫不是找人私会?”她半醉半醒间说的尽是胡话,可我却不能小觑她。
昆仑太上长老,剑圣——张天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