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一丝侥幸

作者:鹹鱼鹹鱼鹹 更新时间:2025/7/12 20:50:48 字数:4606

“打开空间袋。”“打开个人仓库。”这一次,并非全无反应。但出现的,绝不是熟悉的、悬浮于虚空中的半透明存取界面。在她腰侧前方的空气中,毫无征兆地,空间本身向内塌陷、旋转。没有光效,没有音效。一个直径约半米的、缓缓旋转的、深邃如同宇宙本身的漆黑漩涡凭空浮现。它无声地搅动着周围的光线,边缘模糊不清,仿佛通往一个纯粹的无之领域。这正是游戏里空间袋开启时的视觉特效,一个独立的虚数空间入口。

看着这熟悉的漩涡,她心中却没有任何欣喜,只有更深的寒意。因为这证明空间袋这个功能概念还在,但调用它的方式和规则显然不同了!游戏里只需意念存取,无需动手。

她带着一丝迟疑和强烈的探究欲,伸出微微颤抖的手,试探性地伸向那缓缓旋转的漆黑漩涡。指尖触碰到漩涡边缘时,没有实体的阻碍感,只有一种奇异的、仿佛穿过一层冰凉水膜的空间剥离感。随即,她的手没入了那片深邃的虚无之中。

漩涡内部并非空无一物,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置身于绝对寂静与黑暗的感知剥夺状态。没有温度,没有触感,没有方向。但她的意念,或者说她强烈的索取意图,在这片虚无中却异常清晰。

她集中精神,想象着自己最熟悉、最常用的一件物品那把在游戏最早期间曾绑在她腿侧的备用匕首。虽然装备界面打不开,但东西应该还在空间袋里吧?。

几乎是意念成型的瞬间,她的指尖在虚空中触碰到了一个冰冷、坚硬、熟悉的金属握柄轮廓。她的心脏猛地一跳。没有列表,没有图标,没有拖拽操作。仅仅是想,然后,东西就在手边!她用力一握,将那熟悉的握柄紧紧抓住,然后猛地将手从漩涡中抽了出来。

唰。一把寒光闪闪、造型精悍的合金匕首,真实地、沉重地出现在她的手中。冰凉的金属触感,锋刃在微弱光线下反射的冷芒,握柄上熟悉的防滑纹路…一切都和她放进去时一模一样。甚至匕首柄底部那个她亲手刻上去的、小小的、代表她游戏ID首字母的划痕,都清晰可见。

“鉴定术!”匕首的数据浮现在眼前:精钢匕首 等级:10 拥有者:绮拉蒂娜 克蕾娜 特殊效果:破甲I

“……”她死死盯着手中的匕首,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东西没丢。空间袋里的一切,似乎都完好无损地保存在那个虚数空间里。只要她想,伸手进去就能拿出来。但这并没有带来任何安慰,反而像一记重锤,砸碎了她最后一丝关于“系统BUG”或“连接故障”的幻想。

空间袋能用,仓库呢?她再次尝试呼唤“打开个人仓库”。这一次,在她前方稍远处的地面上方,空气再次扭曲,另一个几乎一模一样的、缓缓旋转的漆黑漩涡凭空出现。她走过去,如法炮制地将手伸进去。意念集中,想象着存放在个人仓库深处的、极其稀有的材料“星辰砂”。

很快,她的指尖触碰到了熟悉的、带着微弱星辉般触感的冰凉颗粒感。她抓了一把出来,摊开手掌。细碎的、闪烁着深邃蓝紫色微光的砂砾静静躺在掌心,和她小心翼翼存放在仓库最安全角落里的那份,分毫不差。

物品都在。空间袋和仓库的容器功能还在。甚至物品的“取出”过程,比游戏里意念拖拽更直接、更原始伸手进去,凭意念想,然后抓住。

然而,正是这种能用,却彻底宣告了她所设计的、精密的、优雅的、充满科技感的神经交互系统界面的死亡。装备界面、技能界面、好友系统、任务日志、地图导航、属性面板…所有这些支撑玩家在这个世界存在和互动的操作系统,全部消失了。只剩下最原始的存取功能,以这种最基础、最物理尽管入口依旧是虚数空间的方式保留了下来。

质疑、愤怒、对自己引以为傲的系统设计能力的彻底否定…所有激烈的情绪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泄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重的、冰冷的、深入骨髓的疲惫和虚无感。她看着手中那把冰冷的匕首和掌心闪烁的星辰砂,再抬头看看那两个无声旋转、仿佛连接着宇宙深渊的漆黑漩涡。

“呵…”一声短促的、没有任何笑意的气音从喉咙里挤出来。不是自嘲,更像是一种灵魂被抽空后的空洞回响。物品都在,这很好,至少不是一无所有。但这也无比清晰地证明了一件事:她所熟悉、所设计、所依赖的整个《永恒纪元》交互逻辑和规则框架,在这个地方,被一种完全陌生的、更原始也更直接的底层法则所覆盖和取代了。

系统没有出错,至少在数据存储层面,它只是被废弃了。被这个世界的现实所废弃。

她不再是那个掌控代码、设计世界的游戏设计师。她只是一个被困在陌生躯体里,拥有一个装满物品的异空间口袋,却失去了所有导航和交互界面,需要靠最笨拙的方式伸手进去摸索来使用它的…迷失者。现实,以一种既残酷又带着一丝诡异“仁慈”的方式,完成了对她的认证。

“所以,这里究竟是哪里?”现在绮拉帝娜的脑海中只剩下对于自己所在区域的疑惑。“这是?火山口里?”张望四周,绝对的黑暗像浸透油的裹尸布,沉甸甸地捂住了整个空间。唯有龙族的眼睛能撕开这厚重的帷幕,将一切滤成冰冷、清晰的青灰色调。视线所及,是一个巨大到令人窒息的倒扣的碗状空洞,深埋在山的腑脏之中。

头顶极高处,是唯一与外界相连的裂口那个火山洞口。它像一枚遥远的、蒙尘的硬币嵌在穹顶中心,碗口大小,吝啬地漏下一点天光。这点光从六百米的高空坠落,穿透翻涌的硫磺浊云时,已被撕扯得支离破碎。等它真正抵达洞底,只剩下几缕惨白、奄奄一息的丝线,虚弱地瘫在冰冷的玄武岩地上,非但没有照亮什么,反而衬得周围的黑暗更加粘稠、深重。

洞窟的底部并非平坦。巨大的玄武岩壳向中心倾斜,形成一个微微内凹的斜坡,坡度不算陡峭,但足够让任何松散的东西向下滑落。脚下是粗糙的岩石,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由冷却岩浆和矿物尘埃混合而成的灰烬,踩上去发出沉闷的噗噗声,每一步都陷下清晰的爪印。岩壳本身布满狰狞的纵向裂痕,如同被无形的巨斧劈砍过,裂缝宽窄不一,深的仿佛直通地心。这些裂缝深处,隐隐透出暗红色的微光,像是山体内部尚未冷却的伤口在缓慢地渗血,持续蒸腾出微弱却无处不在的热气,让洞底的空气都带着一种沉闷的暖意。

四壁陡峭地向上收束,如同巨兽合拢的颚骨,直插向那片翻滚着硫磺云的穹顶。岩壁表面并非光滑,而是覆盖着嶙峋的怪石和冷凝后形成的尖锐矿物结晶,在龙眼特有的视觉下,闪烁着冰冷的、锋利的青灰色反光。有些地方挂着巨大的、钟乳石般的黑色石笋,那是熔岩在穿透后飞溅又瞬间冷却的遗迹。

洞窟中心,是这片死寂荒芜中唯一突兀的存在。那具被从头顶精准劈开、左右平分的比蒙巨兽尸体,如同一个被献祭的恐怖图腾。庞大如山丘的躯体占据了斜坡的最低处,伤口从狰狞的头颅顶端一直延伸到粗壮的尾椎,切面光滑得令人心悸,宛如一面巨大无比、打磨到极致的黑色镜面,清晰地倒映着头顶那点可怜的光斑和洞壁模糊的轮廓。伤口内部,巨大的、结构复杂的暗紫色脏器剖面毫无遮蔽地暴露在冰冷的空气中,像是一幅描绘地狱的解剖图。比水桶还粗的血管断口,凝结着半熔融的暗红胶质,如同冷却的沥青,仍在极其缓慢地蒸腾着带有铁锈腥气的稀薄热气。这热气在冰冷的岩地上方盘旋,与岩缝渗出的硫磺雾和暖流混合,在尸体上方形成一团肉眼几乎无法察觉、但感官上异常粘稠的暗红涡流,缓慢地搅动着。

巨量的、近乎黑色的血液从伤口深处涌出,在倾斜的岩地上肆意横流。它们并未凝固,而是保持着一种浓稠的、缓慢蠕动的状态,像铺开的、粘稠的石油。血液的边缘与冰冷的岩壳接触,发出极其细微的嘶嘶声,腾起几乎看不见的白烟,在灰暗的岩地上蚀刻出大片大片深褐色的、黏腻的污迹,如同大地被毒液腐蚀出的疮疤。这些深褐色的污迹在龙眼的青灰视野中格外刺目,勾勒出血流曾经蔓延的路径。

整个空间是绝对的死寂。没有风声,没有水滴,没有虫鸣,甚至连自己的心跳都仿佛被这厚重的黑暗和岩石吸走了声响。唯有当覆盖着细密白鳞的脚爪碾过岩壳上的灰烬和碎石时,才会发出极其细微、但在这种死寂中又被无限放大的沙沙声,以及偶尔踩到更坚硬碎砾时那一下突兀的咔哒脆响。这声音短暂地响起,又迅速被无边的、令人窒息的寂静吞没。空气沉重得如同凝固的铅块,压在肩头,压在胸口,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推开一扇无形的、厚重的门。那具庞大尸体蒸腾的微弱热气,岩缝渗出的暖流,头顶遥远洞口透下的冰冷光线,以及无处不在的黑暗,共同构成了一个巨大、封闭、血腥、令人绝望的熔炉内部。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只剩下永恒的、压迫性的荒凉和死寂。

“现在联系不上公会,应该是星舰能量耗尽了,npc也还在休眠,只能自己出去看看了。”绮拉帝娜看着空中的那个唯一洞口:“飞行”没有依靠外力,也没有张开翅膀,而是使用飞行魔法,这不仅仅是在实验魔法在这个世界是否能够使用,毕竟之前的 漆黑黯刃 也属于职业专属魔法,飞行魔法则是大多数玩家都可以使用的通用能力。

如绮拉帝娜所想的一样,随着微弱的魔力从身体中逸散到空气里,身体就宛如水中的鱼一般漂浮了起来,并且没有任何阻碍,这就是第三阶魔法的飞行术。

飞行术的飞行速度取决于使用者的施法者等级以及种族影响,一些鸟类种族会使用飞行魔法降低飞行受到的风阻进一步的提升飞行速度,而人类则只能慢悠悠的飞行,虽然这比骑马还要快速就是了。

随着身体逐渐升高,距离那个碗底般的火山洞口越来越近,空气也变得越来越鲜甜,对,鲜甜,曾经在被污染的城市里从未呼吸过如此鲜甜的空气。刚刚也许是因为在洞窟里,比蒙巨兽巢穴附近的缘故没有什么感觉,但是现在却有了这种感觉,珍贵的,空气。即使作为拥有等级高达150级的龙魂容器玩家并不需要呼吸,但是这甜美的空气让身体不自觉的将其吸入肺腑。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直到完全越过火山口,上升的身影撕裂翻滚的硫磺烟柱,气流裹挟着滚烫的尘粒抽打在盔甲上。豁然开朗的视野瞬间被天光淹没,瞳孔急剧收缩,适应着久违的斑斓色彩。

身下是漆黑的火山锥体,如同大地狰狞的伤疤。粗糙的玄武岩山体寸草不生,唯有裂缝深处爬满铁锈色的苔藓,像是凝固的血痂。但仅仅向下延伸数百米,浓得化不开的绿色便汹涌而起那是连绵无尽的山脉,被厚重的原始森林彻底吞没。

墨绿色的林海绵延至天际线,在正午的阳光下翻滚着深浅不一的浪涛。靠近山腰处,针叶林呈现出冷硬的深绿,笔直的云杉和冷杉如同插在大地上的墨绿长矛,树冠尖锐而肃杀。随着山势降低,色彩逐渐变得鲜活明亮,阔叶林带舒展开来。大片橡树和山毛榉交织成翡翠色的绒毯,其间点缀着槭树燃烧般的红叶,如同绿毯上泼洒的朱砂。阳光穿透层层叠叠的枝叶,在林间投下晃动的金色光斑。

这片浩瀚的绿海并非静止。西北方向,一片突兀的灰斑正在林冠上快速移动那是受惊的鸟群,如同被无形的手驱赶着掠过树梢。更远处,一道歪歪扭扭的深绿色疤痕贯穿林海,是新近被大型兽群碾倒的树木形成的痕迹。

目光越过林海的波涛,在约二十公里外,一片巨大的湖泊如同镶嵌在绿绒上的银镜。水面平滑如打磨过的黑曜石,完整地倒映着蓝天和火山口升腾的扭曲烟柱。湖心深处,三个幽暗的漩涡缓慢旋转着,吞噬着光线,呈现出不祥的深蓝色。浅水处,茂密的芦苇荡勾勒出曲折的褐黄色边缘,像给镜面镶了道粗糙的花边。

诡异的寂静笼罩着一切。火山口附近是绝对的死区,听不到鸟鸣,也看不到走兽的踪迹。只有山风掠过冷杉尖锐的树梢,发出低哑的呜咽。东南方向的山坡上,一道新鲜的灰白色碎石流如同丑陋的疤痕,从半山腰撕裂植被,直插到下方的林带边缘。

目光投向遥远的北方。越过重重叠叠、色彩斑斓的山峦,在森林与天空模糊的交界处,几缕纤细的灰白色烟迹,正被高空的气流撕扯着,若有若无地飘摇。它们细得如同蛛丝,淡得仿佛随时会消散在风里,时而断裂,时而又勉力重续。在莽莽苍苍、生机勃发的原始林海衬托下,这几缕脆弱的人间烟火,渺小得如同巨幅画卷边缘被遗忘的针脚,却又因那份规律的出现分散在视野尽头的几个固定点位,而透出一种固执的存在感。竖瞳微微收缩,聚焦那细微的烟迹,风中传来的,只有草木的气息,绝无半分焦煤或金属的异味。那是篝火,是炊烟,属于树皮与干草燃烧后的灰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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