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清脆的碎裂声,如同冰面绽开第一道春痕,在集市喧嚣的背景音中异常清晰。琥珀色的透明糖衣在优纪洁白的贝齿下应声破裂,露出里面鲜红饱满的山楂果肉。微凉、坚硬的甜蜜瞬间在舌尖弥漫开来,紧接着,是山楂特有的、带着清新气息的酸味,恰到好处地中和了糖衣的甜腻。味道并不复杂,却足够纯粹。
优纪的动作停顿了一瞬。覆盖着冰冷手甲的右手几不可察地轻轻扶住了爱丽丝举着糖葫芦竹签的小手,免得那沉甸甸的甜蜜坠落。她微微低头,异色的双瞳正对上爱丽丝那双亮得惊人的金色眼眸。那里面盛满了纯粹的期待、分享的喜悦,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仿佛在等待一个至关重要的评判。
集市的声音似乎在这一刻被无形的屏障隔开。阳光穿过树叶,在优纪漆黑的肩甲和爱丽丝银色的发顶跳跃。终于,优纪淡色的唇瓣微动,咽下了那一小口混合着糖衣碎屑和果肉的酸甜。
她的声音依旧清澈如泉,却仿佛被那一点微酸的甜蜜浸染,褪去了些许金属般的冷硬,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温润:“很甜。”
仅仅两个字,爱丽丝金色的眼眸瞬间爆发出比阳光更璀璨的光芒。小小的脸蛋上,紧张如同被风吹散的薄雾,只剩下纯粹的、巨大的快乐,如同初绽的花朵。
她咧开嘴,露出了整齐的小白牙,眉眼弯成了两枚可爱的月牙儿。姐姐吃了,姐姐说甜,没有什么比这更让她开心的事了。
“嗯,姐姐吃!”爱丽丝用力点头,仿佛得到了世上最珍贵的肯定。她这才把竹签收回来,迫不及待地对着优纪刚才咬过的缺口旁边,啊呜一口咬下了属于自己的第一颗糖葫芦。小脸立刻被撑得鼓鼓囊囊,甜蜜和酸爽同时在口腔里炸开,让她满足地眯起了眼睛,小脚丫还在地面上无意识地轻轻跺了两下,像只偷到小鱼干的猫。
优纪看着爱丽丝那副全心全意沉浸在甜蜜中的模样,异色的瞳孔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无法被察觉的柔和涟漪。她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重新牵起爱丽丝空着的那只手,带着她离开了糖果摊前。
爱丽丝一手被优纪牵着,一手牢牢抓着那串宝贵的糖葫芦,一边小口小口地珍惜地啃着,一边好奇地东张西望。
“姐姐,看。布,好漂亮!”爱丽丝指着不远处一个摊位上悬挂的彩色印花棉布,上面印着简单的花朵和几何图案。
“嗯。”优纪的步伐不疾不徐,沉重的战靴踏在青石板上,发出稳定而低沉的声响,如同她此刻的心情。她带着爱丽丝在渐渐拥挤的人流中穿行,目标明确地朝着广场西侧那片仓库区域移动。五枚铜币换来的糖葫芦带来的小小插曲已经过去,该办正事了。
集市西侧,靠近那几排石头仓库的地方,气氛与热闹的中心广场有些不同。这里摊位稀疏,多是些收购原料的大宗交易点。几个穿着明显考究于普通村民的商人已经出现在各自的摊位后大多是几张结实的木桌,后面连着敞开的仓库门,伙计们正进进出出地搬运着麻袋或木箱。
优纪的目光精准地锁定了一个目标。那是一个站在一张宽大橡木桌后的男人,大约四十岁上下,身材微微发福,穿着一身干净的、质地不错的深蓝色细麻布长衫,外面罩着一件深棕色的皮质马甲,马甲的口袋鼓鼓囊囊。
他的头发是常见的棕褐色,用一根皮绳整齐地束在脑后,下巴刮得很干净,脸上带着商人特有的圆滑和精明。他手里拿着一个木质的算盘,正用保养得不错的手指快速拨动着算珠,发出清脆的噼啪声,一边对着旁边一个伙计递上来的账本指指点点,嘴里还低声说着什么。他身边还站着一个看起来像是护卫的壮汉,抱着胳膊,警惕地扫视着周围。
优纪带着爱丽丝径直走了过去。在距离橡木桌还有七八步远的时候,那个商人恰好抬起头,目光习惯性地扫过新出现的顾客。当他的视线触及优纪和她那一身标志性的黑色重甲时,商人的眼神猛地一亮,如同嗅到了金币气味的猎犬。惊艳只是一闪而过,随即被一种更强烈的、职业性的评估所取代。
‘银发,异色瞳?嘶,这长相还有这身铠甲,绝对不是普通冒险者,哪个大家族偷跑出来历练的千金,身边就带这么个小丫头片子,护卫呢,藏起来了?不像。’
商人的思维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池塘,瞬间荡开层层涟漪。这些念头在优纪的【洞悉思维】下,清晰得如同写在白纸上的黑字。‘孤身带着幼童穿着这么显眼的重甲还跑到这乡下地方卖货?哈,肥羊。绝对是没经过世面、不懂行情的肥羊,这种大小姐的钱最好赚了,空间道具?她腰上那个小包看着不像啊。贵族小姐用空间道具不都镶金带玉的吗?管他呢,先探探底。’
商人脸上迅速堆起一个极其热情、甚至带着点夸张谄媚的笑容,远远地就朝着优纪微微躬身行礼:“哎呀,这位尊贵的小姐大驾光临,真是让小店蓬荜生辉。您这是有什么好货要出手?只管说,我们商会在这边境村可是数一数二的公道。”
他特意加重了商会和公道几个字,试图用名头先声夺人。他身边的护卫也下意识地挺了挺胸脯。
优纪面无表情,仿佛根本没听到他那套热情洋溢的开场白,也没看到他脸上那过度精明的笑容。她牵着还在小口啃着第二颗糖葫芦的爱丽丝,一直走到橡木桌前才停下。爱丽丝感受到商人那过于热切的目光,有些不适地往优纪身后缩了缩,但小嘴依旧没停下咀嚼的动作,金色的眼睛好奇又带着点警惕地看着商人。
“野猪。”优纪开口,声音依旧是那动听的少女音,却冷得像高山寒泉,“收吗?素材。”
“野猪?”商人脸上的笑容不变,但眼底飞快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果然,没经验的雏儿。野猪这种乡下猎户都能打的玩意儿也值得拿出来卖?看来不是什么值钱货色,估计就是普通野猪皮、骨头之类的边角料正好。’他内心的盘算被优纪尽收眼底。
“收,当然收。”商人搓着手,语气显得更加热情,带着一种哄骗般的爽快,“小姐您有货那真是太好了。我们商会量大,有多少收多少,价格嘛。”他故意拖长了语调,手指在算盘上随意拨弄了两下,做出一个我很公道的姿态。
“野猪皮,品相完好的,一张。嗯,20铜币。骨头嘛,剔干净肉的,一斤10铜币。獠牙,品相好的,一对算您5铜币。怎么样?这价格在这集市上,绝对找不到第二家了。”他报出的价格,比优纪所知的普通野猪市价低了一半,獠牙更是压到了离谱的程度。显然,他笃定了眼前这位不谙世事的贵族小姐不懂行情。
优纪异色的双瞳平静无波地看着商人。在【洞悉思维】的感知下,商人内心那点沾沾自喜、以为捡到大便宜的得意情绪如同黑夜里的灯火一样清晰。她甚至能听到他心里那点小算盘:‘先压低价收了,转手卖给城里那些做低档皮具骨雕的作坊,至少能翻倍,蚊子腿也是肉啊。’
“有多少收多少?”优纪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只是平淡地确认。
“对,有多少收多少。小姐您放心,我们商会信誉保证。”商人拍着胸脯,信誓旦旦,脸上的笑容几乎要溢出来。他甚至已经开始盘算仓库里还有多少地方能塞下这些不值钱的野猪杂碎了。
“好。”优纪点了点头,松开了牵着爱丽丝的手。然后,在商人那带着一丝期待和更多是看戏的目光注视下,优纪微微侧身,将左手随意地搭在了腰间那个不起眼的皮质小口袋上。
下一秒,令人窒息的景象发生了。没有炫目的光芒,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响。就在优纪手指接触腰包的瞬间,她面前的空地上,空气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撕裂、搅动。一个肉眼可见的、深邃幽暗、边缘不断扭曲旋转的黑色漩涡骤然出现。
那漩涡并不巨大,直径约莫只有两尺见方,但其散发出的空间扭曲感和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连接着无尽虚无的恐怖气息,瞬间让周围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离得最近的商人脸上的笑容彻底僵死,如同戴上了一张拙劣的面具。他圆睁的双眼里,瞳孔因为极致的惊骇而缩成了针尖大小。他身边的护卫更是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手猛地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脸上血色尽褪。
紧接着,那深邃的漩涡如同贪婪的巨兽之口,开始疯狂地呕吐。
首先是两根森白刺眼的巨大獠牙。每一根都足有成年男子身高长短,根部粗壮如成人的头颅,尖端锋利得闪着寒光。没等商人从獠牙的震撼中回过神,更大、更沉重的东西被吐了出来。
是骨头,巨大得超乎想象的骨头。粗壮的腿骨如同小树树干,狰狞的脊椎骨一节节如同磨盘,巨大的头骨带着空洞的眼眶和断裂的鼻梁,沉重地砸在地面上,发出沉闷如擂鼓般的巨响,碎裂的石屑飞溅。这些骨头并非洁白,上面还残留着深褐色的干涸血迹和些许未能完全剔除的筋腱,散发着浓烈到令人作呕的、混合着土腥与腐败气息的野兽腥臊。
这绝不是普通野猪能拥有的骸骨。它们庞大、粗壮、带着一种蛮荒凶兽特有的狰狞压迫感。
紧接着,是如同瀑布般倾泻而出的巨大毛皮,深褐色、夹杂着坚硬鬃毛的兽皮,如同一张厚重的毯子被粗暴地抖开。它们带着尘土和草屑,重重地覆盖在森森白骨和獠牙之上,迅速堆积起一座令人望而生畏的尸骸之丘。
皮毛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深可见骨的巨大爪痕和撕裂伤,以及一些焦黑的、仿佛被烈焰灼烧过的可怕痕迹。浓烈的血腥味和野兽特有的膻臭味如同实质的冲击波,轰然扩散开来,瞬间盖过了集市上所有的气味。几个离得稍近的村民被这气味一冲,当场就弯腰干呕起来。
整个过程,只持续了短短十几秒。当那个深邃幽暗的空间漩涡如同出现时一样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优纪腰包旁时,整个集市西侧,陷入了一片死寂。仿佛时间被按下了暂停键。所有的喧嚣、所有的忙碌、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那座突兀地矗立在青石板广场上的、由狰狞白骨、森冷獠牙和染血巨皮堆砌而成的恐怖小山,在炙热的阳光下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死亡气息。
浓烈的腥风席卷而过,吹动了商人额前几缕散乱的头发。他脸上那僵死的笑容早已碎裂、剥落,只剩下如同见了深渊恶鬼般的极致恐惧。他的双腿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如同秋风中狂摆的芦苇。冷汗如同瀑布般从他额角、鬓角、后颈疯狂涌出,瞬间浸透了他那件价值不菲的细麻布长衫和皮质马甲,黏腻冰冷地贴在皮肤上。他死死地盯着那座尸骸之丘,又猛地看向优纪腰间那个平平无奇的小皮口袋,眼神里充满了无法理解的惊骇和深入骨髓的恐惧。
‘空间空间道具?不是腰包,是空间道具!’
‘这这是魔兽,起码十级的野猪魔兽!天呐,这么多,她杀的?’
‘能装下这么多这么大东西的空间道具容量,这容量王国都不会有的。帝国?不,有可能是龙之国度的最顶尖的那几位贵族!’
‘完了,我完了,我刚才竟然想坑骗这种存在?’
商人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无穷无尽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住他的心脏,几乎要让他窒息。他身边的护卫更是面无人色,按在刀柄上的手抖得像筛糠,别说拔刀,连站稳都困难。
咚,一声沉闷的声响打破了死寂。是膝盖重重砸在坚硬青石板上的声音。那穿着体面、刚才还意气风发的商人,此刻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整个人五体投地地匍匐在优纪面前!额头死死地抵着冰冷肮脏的地面,身体抖得像狂风中的落叶。
“尊贵无比的大人。”商人的声音尖锐变形,充满了无法抑制的恐惧和哭腔,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硬挤出来,破碎不堪,“小的该死,小人有眼无珠,冒犯了大人。求大人恕罪,求大人饶命啊。”
他一边语无伦次地哭喊求饶,一边用力地用额头磕碰着地面,发出砰砰的闷响,仿佛这样就能平息眼前这位存在的怒火。他那身干净的绸缎裤子,此刻正紧紧贴在沾染了魔兽血迹和污秽的青石板上。
他身边的护卫也如梦初醒,噗通一声跟着跪倒在地,头埋得比商人还低,连大气都不敢喘。优纪静静地站着,黑色的重甲在阳光下泛着幽冷的光泽。她异色的双瞳平静地俯视着脚下这个抖成一团、涕泪横流的商人,眼神里没有丝毫波澜,既没有愤怒,也没有鄙夷,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漠然。仿佛对方惊天动地的恐惧和求饶,只是拂过甲片的微风。
爱丽丝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和那座散发着可怕气息的小山吓了一跳,小嘴停止了咀嚼,下意识地又往优纪身后缩了缩,小手紧紧抓住了优纪冰冷的臂甲。但她金色的眼睛里除了惊吓,更多的是一种懵懂的疑惑,不明白那个刚才还笑眯眯的叔叔为什么突然就跪在地上拼命磕头了。
优纪没有理会商人的哭嚎。她只是微微侧头,用那动听却毫无温度的声音问:“收吗?”
“收,收,小人收,有多少收多少。”商人猛地抬起头,脸上糊满了眼泪鼻涕和地上的尘土,混合在一起,狼狈不堪。他几乎是尖叫着回答,生怕回答慢了就会人头落地,“价格,价格绝对让大人满意。绝对公道,不,是最高价。小人愿出最高价收购大人这些珍贵的魔兽素材。”
他语速快得像连珠炮,生怕优纪反悔:“这这魔兽皮,品相完好不,是绝佳。一张小人愿出10枚金币。对10枚金币。骨头,剔得非常干净,一斤40银币。獠牙,这獠牙品质非凡。一根2金币,大人您看行吗。”他报出的价格,几乎是正常十级魔兽野猪市场收购价的两倍。这已经不是买卖,而是在割肉保命。
优纪的目光扫过地上那座尸骸小山。她很清楚这些素材的实际价值,商人报的价格高得离谱。但对方那几乎要崩溃的恐惧和急于弥补的心态,在【洞悉思维】下清晰无比。她没有纠正,也没有讨价还价,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这一个简单的音节,听在商人耳中却如同天籁!他如蒙大赦,激动得差点又要磕头:“多谢大人,多谢大人宽宏大量。”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去清点货物,双腿却软得不听使唤。
优纪却没有立刻让他清点。她那只覆着黑色手甲的手,再次随意地搭在了腰间的皮口袋上。
商人看到这个动作,身体猛地一僵,刚刚升起的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瞬间被更大的恐惧淹没。‘还有?’他差点又瘫软下去。
这一次,漩涡出现得小了许多,也平和了许多。优纪只是从里面掏出了一大捆用草绳扎好的、新鲜的绿色植物。叶子宽大,呈锯齿状,带着清晨的露水,散发着淡淡的青草气息。这是库存里面的的一种比较廉价的草药,对于玩家来说生命恢复效果聊胜于无,但是对于村民还是相当有效,爱丽丝说村民们会外敷来治疗一些外伤,在炎火村的山里面经常能看到一些。
“这个。”优纪将那捆足有半人高的草药随意地丢在商人面前的地上,“一起收。”
商人看着那捆再普通不过、顶多值十几个铜币的绿色草药,又抬头看看优纪那张毫无表情的绝美脸庞,再看看她腰间那个如同深渊入口般的皮口袋,脑子里瞬间转过千百个念头。
‘这是试探,还是惩罚?’‘普通的止血草大人特意拿出来,意思难道是之前的冒犯光用金币还不够,要我再大出血一次?’‘是了,一定是这样,大人是在给我一个赔罪的机会。’
商人心念电转,脸上立刻挤出比哭还难看的谄媚笑容,声音带着十二万分的诚恳和讨好:“收,小人收。大人您这草药品相极佳,灵气充沛,一看就是生长在风水宝地、吸收日月精华的上等好药。这一捆,小人愿出愿出40金币,对40金币。大人您看合适吗?”他几乎是咬着牙报出了这个荒谬绝伦的天价。40金币,足够在城里买下好一栋不错的房子。
优纪的目光在商人那张涕泪交流、拼命讨好的脸上停留了一瞬,又看了看地上那捆平凡无奇的草药。她自然能听到商人内心那番自我攻略的戏剧性解读和割肉般的痛苦。40金币?她空间袋里这种随手采的廉价草药,堆得像小山一样多。不过,既然对方主动送钱。
“可以。”优纪再次平淡地点头。商人长长地、无声地舒了一口气,后背的冷汗几乎流成了小溪。虽然心在滴血,但总算感觉悬在头顶的利剑稍微挪开了一点。他连滚带爬地站起来,也顾不得擦拭脸上的污秽,对着身后同样抖抖索索站起来的护卫吼道:“快,快拿账本,给大人结算,按我报的价。一个铜子儿都不能少,快!”
他又转向优纪,腰弯成了九十度,脸上堆满了极致的谦卑:“大人您稍等,小人这就给您清点结算,保证分文不差。”他亲自冲进仓库,抱出一个沉甸甸、看起来就很结实的橡木钱箱。
接下来的清点结算过程,充满了荒诞又压抑的肃穆感。商人带着几个同样战战兢兢的伙计,几乎是屏着呼吸,以十二万分的小心和恭敬,开始清点那堆积如山的魔兽骸骨和皮毛。每一件素材都被他们用对待稀世珍宝般的态度小心翼翼地分拣、称量、记录。动作轻柔得仿佛怕惊扰了沉睡的凶兽。
优纪只是静静地站着,如同矗立在喧嚣中的一座黑色孤峰。她甚至微微侧身,替身边还在小口啃着糖葫芦的爱丽丝挡住了大部分血腥狼藉的景象和那些伙计们惊恐的目光。爱丽丝似乎也习惯了这漫长的等待,依偎在优纪身侧,金色的眼睛好奇地看着那些伙计们小心翼翼的动作,小嘴依旧没停。对她来说,姐姐在身边,手里有甜甜的糖葫芦,就没什么好怕的。
足足耗费了大半个时辰,清点才结束。商人双手捧着一个鼓胀得几乎要裂开的厚实皮袋,里面装满了金灿灿的钱币,沉甸甸地递到优纪面前。他的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和强挤出来的、近乎虚脱的笑容:
“尊贵的大人,魔兽皮一张,计10金币。上等魔兽骨,净重三百八十五斤,每斤40银币,合计154金币。上等魔兽獠牙,一根,每根2金币,计4金币。上等,呃珍稀草药一捆,一共20金币。总计188金币。请您过目!”他报出那个让他心脏抽痛的天文数字时,声音都在发颤。
优纪没有去接钱袋,甚至没有低头看一眼。她只是伸出覆甲的手,随意地在鼓胀的钱袋上拂过。沉重的钱袋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如同变戏法一般。只有优纪腰间那个不起眼的皮口袋边缘,似乎有一丝极其微弱、转瞬即逝的空间涟漪荡漾了一下。商人看到这一幕,瞳孔又是一缩,脸上的敬畏更深了。他深深地低下头,不敢再看。
“嗯。”优纪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鼻音,算是回应。她不再看那瘫软在地、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般的商人,也没有再看那座已经被伙计们手忙脚乱开始搬运的尸骸小山。她只是重新牵起爱丽丝那只沾了点糖渍的小手。
“走了。”她低头对爱丽丝说。
“嗯。”爱丽丝用力点头,终于啃完了最后一颗糖葫芦,只留下一根光秃秃的竹签。她满足地舔了舔嘴唇,金色的眼眸弯弯的,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交易从未发生。她随手将那根竹签丢进了旁边一个装垃圾的木桶里。
优纪牵着爱丽丝,转身,迈步。沉重的战靴踏过沾染了魔兽污血和商人涕泪的青石板,发出稳定而清晰的脚步声,再次分开周围噤若寒蝉的人群。阳光洒在她们身上,照亮了优纪漆黑冰冷的甲胄,也照亮了爱丽丝满足而红润的小脸。她们的身影,在无数道敬畏、恐惧、好奇的目光注视下,渐渐融入了集市重新恢复、却比之前多了几分压抑和窃窃私语的喧嚣之中。
商人瘫坐在冰冷的地上,望着那远去的、如同噩梦般的黑色背影,直到对方彻底消失在人群里,才敢大口喘气。他抹了一把脸上冰冷的汗水和污秽,看着伙计们艰难搬运的那些价值不菲、却让他血亏的魔兽素材和那捆刺眼的廉价草药,嘴角咧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苦笑。
“亏大了,这次真是亏到姥姥家了。”他喃喃自语,声音里充满了后怕和无尽的懊悔。那枚价值20金币的珍稀草药,此刻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心口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