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猫的秘密
沈楚锦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蜷在陆黎书房的软垫上，身上盖着一方丝帕。窗外已是暮色四合，书房里只点了一盏油灯，陆黎正就着灯光翻阅案卷，侧脸在光影交错中显得格外深邃。
"醒了？"他头也不抬地问道，声音比平日柔和了几分。
沈楚锦试着动了动爪子，还好，猫身运作正常。她抖抖毛站起来，轻巧地跳到书案上，正好对上陆黎探究的目光。
"沈楚锦......"他缓缓念出这个名字，仿佛在品味其中的含义，"来自未来的阴阳师？"
"喵。"沈楚锦点点头，有些忐忑地观察他的反应。常人见到猫变人早该吓坏了，可陆黎只是眉头微蹙，眼中闪烁着思索的光芒。
"所以你不是妖，而是中了某种法术的人类。"陆黎修长的手指轻叩桌面，"难怪你对红玉簪案如此了解。"
沈楚锦松了口气，用爪子蘸了茶水，在案几上歪歪扭扭地写下："簪通古今"。
陆黎眸光一凝："你是追查红玉簪才来到这个时代的？"
点头。
"刘焕与此案有关？"
用力点头。
陆黎突然起身，从书架上取下一本册子，快速翻到某一页："刘焕有一女，年十九，自小体弱多病。半年前曾一度病危，却奇迹般好转......"他抬眼看向沈楚锦，"时间与第一起红玉簪案吻合。"
沈楚锦浑身毛发微微竖起。在现代案件中，也有类似关联——所有死者都与某富豪的女儿生辰相同，而那女孩同样奇迹般从绝症中康复。
她急切地在案几上画了两个女孩的简笔画，中间画上等号。
"生辰相同？"陆黎敏锐地猜测。
"喵！"沈楚锦兴奋地转了个圈，又画了个日历符号和问号。
陆黎会意，取来三名死者的生辰记录。对照之下，果然发现她们都生于阴年阴月阴日，且八字完全相同！
"刘焕之女也是这个生辰。"陆黎脸色阴沉，"他在用这些女子的生魂为女儿续命？"
沈楚锦想起《异闻录》的记载，用爪子做了个翻书的动作。陆黎立刻取出那本书，翻到魂引簪那页。
"......集十二阴女之魂，可炼永生簪，持簪者得长生。"陆黎轻声读出关键段落，眼中寒光乍现，"还差九个。"
沈楚锦打了个寒颤。在现代，已经发现七名受害者，加上古代这三名，正好十人。如果两个时空的案子真的相关联，那么凶手还需要再杀两人——不，是四人，因为时空不同。
"必须阻止他。"陆黎合上书卷，"但刘焕狡猾，今日之事后定会更加谨慎。我们需要证据。"
沈楚锦用爪子拍拍胸口，又指向窗外——夜探刘府！
陆黎挑眉："你倒是与我想法一致。不过你现在这样......"他打量着毛茸茸的小猫，欲言又止。
沈楚锦不爽地"喵"了一声，跳上书架最高层，又轻盈地落回他肩头，骄傲地昂起头——猫身灵活着呢！
陆黎难得地轻笑出声："好，今夜子时行动。"
子夜的大理寺静得出奇。沈楚锦蹲在陆黎肩头，看着他换上一身夜行衣，腰间别着短剑和几样她叫不上名字的工具。
"刘府守卫森严，跟紧我。"陆黎低声嘱咐，用手指轻轻梳理了一下她耳后的毛发。这突如其来的亲昵让沈楚锦心跳漏了一拍，幸好猫脸看不出脸红。
两人（严格说是一人一猫）悄无声息地潜行在月色下。沈楚锦惊讶地发现陆黎的身手极佳，翻墙越瓦如履平地，难怪史书记载他屡破奇案——这根本就是古代版特工啊！
刘府后院墙外，陆黎停下脚步："正门有四个守卫，东侧小门两个，还有巡逻队每刻钟经过一次。"
沈楚锦竖起耳朵，捕捉到墙内细微的脚步声。她突然注意到西侧围墙边有棵大树，枝丫伸入院内。用爪子指了指那个方向，陆黎会意点头。
借着树影掩护，他们顺利潜入刘府。沈楚锦的猫眼在黑暗中视物清晰，带领陆黎避开几处机关和暗哨。循着那一丝若有若无的妖气，他们来到一间偏僻的书房外。
"有结界。"沈楚锦用气音说道，忘了自己现在只能喵喵叫。但陆黎似乎理解了她的担忧，从怀中取出一张符纸贴在门上——正是白日里沈楚锦画过的显形符的变体。
这家伙学习能力也太强了吧！沈楚锦惊讶地看着他。符纸燃起幽蓝火焰，门上的无形屏障随之消散。
书房内空无一人，但沈楚锦立刻被西墙吸引——那里的妖气最浓。她跳上书架，用爪子敲击某块砖石，发出空洞的回响。
陆黎上前检查，果然发现机关。轻轻转动书架上的青瓷花瓶，一道暗门无声滑开，露出向下的阶梯。
"跟在我后面。"陆黎抽出短剑，率先踏入暗道。
阶梯尽头是一间灯火通明的密室，中央摆着一张石台，上面整齐排列着十余支半成品的红玉簪。墙边书架上堆满古籍，其中一本摊开的书页上画着与死者额心位置一模一样的图案。
"果然是他。"陆黎冷声道，开始搜集证据。
沈楚锦则被石台旁的一个小鼎吸引。鼎中盛着暗红色液体，散发出甜腥气息——是血！而且她能感觉到，血中蕴含着那些死去女孩的精魂。
突然，她的猫耳捕捉到极细微的机括声。
"小心！"她本能地扑向陆黎，同时一道冷箭从暗处射来，擦着陆黎的肩膀钉入墙壁。
陆黎反应极快，一把捞住空中的小猫护在怀里，同时挥剑格开接踵而至的另外三支暗箭。
"机关被触发了。"他低声道，迅速退向出口，却发现暗门已经关闭。
沈楚锦从他怀中挣脱，轻盈地落在地上。猫的优势在此刻显现——她能感知到机关枢纽的细微气流。循着感应，她跳上石台，用爪子按下红玉簪阵中心那颗不起眼的红宝石。
"咔嗒"一声，暗门重新开启。
"走！"陆黎抓起几本关键典籍，带着沈楚锦冲出密室。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喊叫声——他们被发现了！
翻墙逃离刘府后，两人躲进一条暗巷暂歇。陆黎检查了一下肩头的擦伤，并无大碍。他低头看向脚边的小猫："刚才多谢你。"
沈楚锦摇摇头，用爪子碰了碰他的伤口，眼中满是担忧。
"小伤而已。"陆黎轻轻抚摸她的背脊，"倒是你，怎么知道机关枢纽在那颗宝石上？"
沈楚锦用爪子在地上画了个简易阵法图——红玉簪的排列其实是一个阴阳逆转阵，中心点就是阵眼。
陆黎若有所思："你懂得真不少。"
"喵~"沈楚锦得意地翘起尾巴，却在下一秒突然僵住——远处传来更夫的声音："天干物燥，小心火烛......"伴随着梆子声，隐约还有女子的啜泣。
陆黎也听到了，两人对视一眼，悄悄循声而去。
巷子深处，一个华服女子被两个黑衣人挟持，正往马车里塞。月光照在女子脸上，沈楚锦认出这正是礼部尚书的千金，而她的生辰八字......正是阴年阴月阴日！
"第十一个目标。"陆黎声音冰冷如铁。
第四章 生死相护
眼看尚书千金就要被掳走，陆黎从暗处闪出，短剑直取其中一名黑衣人咽喉。那人仓促闪避，仍被划破肩膀，发出一声痛呼。
"大理寺办案，束手就擒！"陆黎厉喝。
两名黑衣人见行迹败露，竟不顾同伴，丢下女子转身就逃。陆黎正要追击，却听沈楚锦急切的"喵"声——女子状态不对！
尚书千金面色惨白，呼吸微弱，额心已有一点红痕，显然是被动了手脚。陆黎迅速检查，在她左耳后发现一个细小针孔。
"和之前的死者一样。"他沉声道，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瓶，倒出一粒药丸喂给女子，"暂时能压制毒性，但需尽快救治。"
沈楚锦焦急地绕着女子转圈。在现代案件中，受害者被注入的是一种延缓发作的神经毒素，二十四小时内若无解药必死无疑。难道古代也是如此？
她跳到陆黎肩上，用爪子比划着写字的动作。
"需要纸笔？"陆黎会意，但此时身处暗巷，哪有文房四宝。
情急之下，沈楚锦突然想起自己短暂恢复人形时的感觉——那是情绪极度波动时发生的。或许......她深吸一口气，集中全部精神想着要救这个女孩，想着必须告诉陆黎解毒方法！
一股暖流从体内涌出，她的爪子开始发光变形——
"砰"的一声轻响，沈楚锦再次变成了人形少女，赤身裸体地跌坐在陆黎面前。
"啊！"她惊呼一声，下意识环抱住自己。陆黎迅速脱下外袍裹住她，动作轻柔却目不斜视。
"毒素会攻击心脉，需要......"沈楚锦顾不上尴尬，急切地说出几种药材，"熬成浓汁灌服，再用银针刺百会、风池二穴放血！"
陆黎记忆力惊人，只听一遍就完全记住。他吹了声口哨，片刻后一个黑影从屋顶跃下——是之前见过的师爷。
"墨竹，速送尚书小姐去医馆，按此方救治。"陆黎简短交代，"另外，派人盯紧刘府，尤其注意他女儿动向。"
师爷领命而去，临走时好奇地瞥了眼裹在陆黎外袍里的陌生少女，但识趣地没有多问。
巷子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人。沈楚锦松了口气，随即发现自己的身体又开始发光——
"不，别现在变回去......"她绝望地看着自己的手指逐渐缩短变毛，几秒钟后，又成了那只三花猫。
陆黎沉默地看着这一幕，突然伸手将她抱起，轻轻放在自己肩头："先回大理寺。"
回到书房，陆黎亲自给她洗了个热水澡，用细布擦干毛发，又喂了些肉羹。沈楚锦饿坏了，狼吞虎咽地吃完，才注意到陆黎一直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你每次变身都消耗很大。"他陈述道，"第一次是危急关头，第二次是情绪激动......似乎与你的意志力有关？"
沈楚锦点点头，用爪子蘸水写下："灵力不足，不稳定。"
陆黎取来纸笔铺在地上："试试用这个，比茶水持久。"
沈楚锦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开始歪歪扭扭地写字："红玉簪是媒介，连接古今。刘焕在现代也有同谋，两边同时杀人集魂。"
陆黎眉头紧锁："所以你在追查现代的案件时被卷入？"
点头。
"要回去，必须破坏红玉簪的力量根源？"
用力点头。
陆黎沉思片刻："刘焕密室里的那些半成品红玉簪......他还在制作更多媒介。但关键应该是最初的那支，很可能在他女儿身上。"
沈楚锦想起现代案件中那个奇迹般康复的富豪之女，恍然大悟——两个时空的凶手都在为同一个人续命！而那个人很可能就是关键。
她写道："必须找到原始簪，在两个时代同时摧毁。"
"但你现在......"陆黎欲言又止。
沈楚锦明白他的顾虑。作为一只猫，她连自保都困难，更别说对抗邪术师了。沮丧地垂下头，她写道："我需要灵力补给。"
陆黎突然起身，从内室取出一个锦盒："此物或许有用。"
盒中是一块温润的白玉，散发着纯净的灵气。沈楚锦眼前一亮——这是极为罕见的天生灵玉，对修行者而言是无价之宝！
"家传玉佩，据说有辟邪之效。"陆黎将玉放在她面前，"若对你有用，尽管拿去。"
沈楚锦感动得不知如何是好。她小心翼翼地用爪子触碰玉佩，顿时感到一股暖流涌入体内。这灵力如此纯粹，足以支撑她短暂维持人形了！
她写道："太珍贵了，我只能借用。"
陆黎不置可否，转而道："明日我会去见皇上，禀报刘焕之事。但你......"他犹豫了一下，"太危险，不如留在这里？"
沈楚锦立刻炸毛，"喵喵"抗议——她才不要被排除在外！
"我不是嫌你累赘。"陆黎无奈地解释，手指轻轻梳理她耳后的毛发，"只是......"他声音低了下去，"我不能再失去任何重要的人了。"
这句话让沈楚锦安静下来。她仰头看着这个素来以冷面著称的大理寺卿，此刻他眼中流露的脆弱与温柔如此真实。她轻轻蹭了蹭他的手心，写道："我们一起，更安全。"
陆黎终于妥协："好，但你必须待在袋子里，不许擅自行动。"
沈楚锦不情愿地点头，心里却打定主意——该出手时就出手，毕竟她可不是普通家猫，而是堂堂阴阳师啊！
次日清晨，陆黎换上官服，将沈楚锦藏在一个特制的透气布袋里挂在腰间。临行前，他低声嘱咐："今日大朝会，刘焕必在场。若感应到红玉簪气息，轻挠三下提醒我。"
沈楚锦"喵"了一声表示明白，心里却有些忐忑。皇宫大内必有各种禁制，不知她这半吊子猫身阴阳师能否应对。
皇宫比想象中更加气势恢宏。即使躲在袋子里，沈楚锦也能感受到那股压迫性的皇权威严。更令她不安的是，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诡异的灵力波动，像是无数结界重叠在一起。
"陆爱卿来得正好。"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关于红玉簪案，朕正欲询问进展。"
沈楚锦感到袋子微微晃动，想必是陆黎在行礼："回陛下，臣已查明此案与刘侍郎有关，证据确凿。"
"荒谬！"刘焕的声音尖锐刺耳，"陆黎血口喷人！昨日他擅闯微臣府邸，今日又污蔑微臣，其心可诛！"
"臣有证据。"陆黎声音冷静，"刘侍郎密室中藏有红玉簪半成品十余支，邪术典籍数册，更有炼制生魂的器皿。昨夜他还派人掳劫礼部尚书之女，幸得臣及时相救。"
朝堂上一片哗然。沈楚锦紧张地竖起耳朵，突然捕捉到一丝熟悉的妖气——是红玉簪！而且就在附近！
她立刻用爪子轻挠三下。陆黎身体微微一僵，但很快恢复如常："臣请陛下下旨搜查刘府，必能水落石出。"
"陛下明鉴！"刘焕声音里带着一丝慌乱，"陆黎这是栽赃陷害！微臣对陛下忠心耿耿，怎会行此大逆不道之事？"
就在双方僵持之际，沈楚锦感到那股妖气突然强烈起来。她冒险从袋子缝隙往外看，只见刘焕袖中隐约透出红光——原始红玉簪竟在他身上！
情急之下，她顾不得隐藏，猛地从袋中跃出，直扑刘焕！
"护驾！有刺客！"大殿上一片混乱。
沈楚锦在空中划出一道符咒，直指刘焕袖口。红光与金光相撞，爆发出刺目光芒。刘焕惨叫一声，袖中掉出一支通体血红的玉簪，正是原始魂引簪！
"拦住他！"陆黎大喝，同时飞身上前护住沈楚锦。
刘焕见事情败露，竟一把抓起红玉簪，狠狠刺向自己心口！鲜血喷溅在簪上，顿时阴风大作，整个大殿被血色笼罩。
"以吾之血，唤汝之魂！"刘焕面目扭曲地念咒，"杀光他们！"
地面开始震动，无数黑影从红玉簪中涌出，化为狰狞鬼物扑向众人。沈楚锦知道这是最危险的血祭之术——施术者以自身生命为代价召唤恶灵！
她必须再次变身，以阴阳术对抗邪术。集中全部精神，她回想着陆黎给她的玉佩中那股温暖灵力......
"砰"的一声，猫身再次化为人形。赤身裸体的沈楚锦顾不上害羞，咬破手指在空中画出血符："天地玄宗，万炁本根——"
陆黎迅速解下外袍裹住她，同时挥剑斩退扑来的恶灵。两人背靠背站立，一个以剑御敌，一个以术除魔。
"广修亿劫，证吾神通！"沈楚锦完成咒语，金光如波浪般扩散，所到之处恶灵纷纷尖啸着消散。
刘焕倒在地上，已是气绝身亡。红玉簪落在一旁，血色渐褪，露出原本的温润玉色。
危机解除，沈楚锦腿一软，险些跌倒。陆黎及时扶住她，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你......"
话未说完，殿上侍卫已一拥而上，将两人团团围住。老皇帝面色阴沉："陆爱卿，你需要给朕一个解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