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猫仙惊朝
金銮殿上一片死寂。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陆黎和他怀中那个裹着官袍的少女身上。
沈楚锦能感觉到陆黎的手臂肌肉紧绷，却稳稳地托着她。他的体温透过单薄的内衫传来，让她在这诡异的情境下感到一丝安心。
"陆爱卿。"老皇帝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这位姑娘是......"
"回陛下，此乃微臣近日收留的异人。"陆黎声音平稳，仿佛在陈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精通阴阳之术，助臣破获红玉簪案。"
"荒谬！"一位白发老臣厉声喝道，"分明是妖女作祟！陛下，老臣恳请立即将此女收押！"
沈楚锦瑟缩了一下。她能感觉到殿上弥漫的敌意，若非陆黎护着，恐怕早有人冲上来将她拿下。
"李大人此言差矣。"陆黎冷声道，"若非沈姑娘出手相救，方才刘焕已血祭成功，在场诸位恐怕凶多吉少。"
老皇帝抬手制止了争论，锐利的目光审视着沈楚锦："姑娘从何处来？为何能......"他斟酌了一下词句，"变幻形态？"
沈楚锦深吸一口气，从陆黎怀中站直身体，官袍下露出纤细的脚踝。她行了一个标准的阴阳师礼——这礼节古今通用。
"民女沈楚锦，师承正统阴阳道，因追查红玉簪邪术而误入时空裂隙，化作猫形。"她声音清亮，不卑不亢，"今日之事，只为除魔卫道，绝无二心。"
"阴阳师？"老皇帝若有所思，"朕年少时曾听国师提及，此道中人能通阴阳，辨妖邪。姑娘可能证明身份？"
沈楚锦环顾四周，目光落在殿角的铜鹤灯台上。她抬起右手，指尖在空中划出一道淡金色符咒："燃！"
灯台中的火焰应声窜高三尺，化作一只火鸟形状，绕殿飞旋一周后恢复如常。满朝文武倒吸一口冷气，几个胆小的官员甚至跪伏在地，口呼"仙姑"。
老皇帝眼中闪过惊讶，随即恢复平静："确有真才实学。陆爱卿，此女既助朝廷破获要案，当有重赏。"
陆黎行礼："陛下圣明。沈姑娘只需一事相求——红玉簪乃邪物，需以正统阴阳术彻底净化，恳请陛下准其处理。"
"准奏。"老皇帝点头，却又意味深长地补充，"不过在此之前，朕想请沈姑娘暂住宫中，与国师论道数日。"
沈楚锦心头一紧——这分明是软禁！她看向陆黎，发现他下颌线条绷紧，显然也意识到皇帝的用意。
"陛下......"陆黎正要进言，老皇帝却已起身退朝，留下满朝文武面面相觑。
两名侍卫上前，恭敬却不容拒绝地示意沈楚锦随他们离去。陆黎迅速解下腰间玉佩塞入她手中，低声道："持此物可暂保灵力不散，我会尽快想办法。"
沈楚锦握紧玉佩，指尖擦过他的掌心，轻声道："小心刘小姐......"
话未说完，她已被带离大殿。回头望去，陆黎站在原地，目光如炬，仿佛要将她的身影烙在眼底。
皇宫深处，沈楚锦被安置在一间精致的偏殿中。门外有侍卫把守，窗棂上隐约可见符咒痕迹——果然是软禁。她摩挲着陆黎给的玉佩，感受到其中温润的灵力，稍稍安心。
"姑娘，国师大人到。"宫女轻声通报。
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缓步入内，手持拂尘，仙风道骨。沈楚锦却一眼看穿他身上的灵力稀薄——这是个半吊子修行者。
"老朽青云子，见过沈道友。"老国师笑呵呵地行礼，眼中却闪烁着精明的光。
沈楚锦回礼，暗自警惕。寒暄几句后，国师话锋一转："道友从何处习得如此精妙的阴阳术？老朽观道友手法，似与失传的沈氏一脉相仿......"
沈楚锦心头一跳。沈氏阴阳术确实是她家祖传，在现代也已罕见，这国师竟能认出？
"国师好眼力。"她谨慎应答，"家学渊源，不值一提。"
"呵呵，道友过谦了。"国师捋须而笑，"不知那红玉簪......"
原来如此！沈楚锦恍然。这老道是冲着红玉簪来的。她故作天真："国师也对魂引簪感兴趣？"
国师眼中闪过一丝贪婪："道友有所不知，此物乃前朝国师所制，记载了长生秘术。老朽身为当朝国师，自当......"
"自当将其销毁，以免祸乱人间。"沈楚锦接过话头，一脸正气，"国师高义，小女子佩服。"
国师脸色一僵，随即又堆起笑容："道友年纪轻轻，不知此物珍贵。不如这样，你我共同参研，共享长生......"
沈楚锦心中冷笑。又一个被长生迷了心窍的愚人。她正想回绝，忽听窗外传来熟悉的猫叫——不对，皇宫内院哪来的野猫？
借口更衣，她走到窗边，透过缝隙看到一只黑猫蹲在假山上，冲她眨了眨眼，随即跳下消失。那眼神......分明是陆黎派来的信使！
夜深人静，沈楚锦盘坐榻上，假装入定。确认守卫松懈后，她取出玉佩握在手中，轻声念咒："形随心转，隐！"
身体逐渐缩小，又变回了三花猫的形态。猫身灵活地钻出窗棂缝隙，循着黑猫离去的方向潜行。
御花园假山后，一个黑影静静等候。沈楚锦刚靠近，就被一双温暖的大手抱起。熟悉的沉香气味让她立刻认出是陆黎。
"嘘......"陆黎将她藏入袖中，悄无声息地穿过重重宫禁，来到一处偏僻的小楼。
"这是观星阁，平日无人。"陆黎点亮一盏小灯，仔细检查她是否受伤，"皇帝没为难你吧？"
沈楚锦摇摇头，变回人形。陆黎迅速别过脸，递过早已准备好的衣裙——他竟连这个都想到了。
"国师觊觎红玉簪的长生之术。"穿戴整齐后，沈楚锦直奔主题，"刘小姐那边可有动静？"
陆黎眉头紧锁："刘焕死后，其女刘玥失踪。我怀疑......"
"她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沈楚锦恍然大悟，"刘焕不过是为女儿续命的工具！"
陆黎点头："我已派人搜寻，但最担心的是......"
"她手中可能还有一支红玉簪。"沈楚锦接过话头，"我们必须尽快净化原始簪，切断两个时空的联系。"
她从怀中取出那支被净化的红玉簪。在月光下，簪身晶莹剔透，再无半点血色，却流转着奇异的光华。
"奇怪......"沈楚锦仔细端详，"按理说邪气已除，但这股灵力......"
她突然将簪子贴近额头，闭目感应。片刻后睁眼，满脸震惊："这里面记载着阴阳师失传的秘术！包括......跨越时空的方法！"
陆黎眸光一闪："你能回去？"
沈楚锦没有立即回答。她看着陆黎在灯光下棱角分明的侧脸，心中突然涌起一阵不舍。回去意味着什么？再也见不到这个外冷内热的古代神探？
"理论上可以。"她最终轻声说，"但需要特定时辰，而且......"
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急促的钟声。陆黎脸色骤变："警钟！出事了！"
两人冲到窗前，只见皇宫西北角火光冲天，隐约传来凄厉的尖叫——那正是软禁沈楚锦的偏殿方向！
"调虎离山！"陆黎一把抓起佩剑，"刘玥目标是红玉簪！"
第六章 魂归何处
皇宫乱作一团。两人逆着奔逃的宫人冲向起火处，远远便看到偏殿上空黑烟滚滚，火舌舔舐着雕梁画栋。
"不对......"沈楚锦突然拉住陆黎，"火里有邪气！"
果然，那火焰呈现诡异的青黑色，所到之处建筑并未焚毁，反而覆上一层冰霜。几个试图救火的侍卫刚靠近就倒地不起，面色铁青如同冻毙。
"阴火！"沈楚锦倒吸一口冷气，"刘玥在用生魂炼制邪术！"
陆黎迅速分析形势："她故意引开注意，真正的目标应该是......"
"皇帝！"两人异口同声。
养心殿外寂静得可怕。本该戒备森严的殿前广场空无一人，只有几盏宫灯在风中摇曳，投下诡谲的影子。
陆黎示意沈楚锦变回猫形，藏在他袖中。他轻手轻脚地靠近殿门，从缝隙中看到骇人一幕——
老皇帝瘫坐在龙椅上，面色惨白，额心一点红痕若隐若现。一个白衣少女背对殿门而立，手持一支血红的玉簪，正是刘玥！
"......十二魂齐聚，永生之门开。"刘玥声音空灵得不似人类，"陛下龙体贵重，正好作为最后一道祭品。"
沈楚锦在袖中急得抓挠。陆黎会意，悄然后退至安全距离才放她出来。
"她在进行最后的血祭。"沈楚锦变回人形，声音紧绷，"已经集齐十一个生魂，皇帝是第十二个。若让她得逞......"
"两个时空的平衡会被打破。"陆黎接上她的话，"我们分头行动。我去引开她，你找机会净化红玉簪。"
沈楚锦抓住他的手臂："太危险！她现在的力量......"
陆黎突然转身，双手捧住她的脸。他的手掌粗糙温暖，眼神却柔软得不可思议："相信我，就像我相信你一样。"
不等她回应，陆黎已纵身跃出。沈楚锦咬牙捏诀，身形逐渐透明——这是阴阳师的高级隐身术，极耗灵力，但此刻别无选择。
殿内，陆黎破门而入："刘玥！住手！"
白衣少女缓缓转身。她容貌清丽，眼神却空洞得可怕，嘴角挂着诡异的微笑："陆大人，你来晚了。"
"不晚。"陆黎剑指刘玥，"放下红玉簪，你父亲已为此送命，难道你也要步他后尘？"
"父亲？"刘玥轻笑，"那不过是个蠢货，真以为是为我续命？"她突然掀开衣袖，露出手臂上密密麻麻的红痕，"我才是'永生簪'真正的主人！跨越两界收集生魂，只为开启永生之门！"
沈楚锦趁他们对峙之际，悄无声息地靠近皇帝。老人气息微弱，但还有救。她将陆黎给的玉佩放在皇帝心口，暂时护住心脉。
"你以为凭你一人能阻止我？"刘玥突然挥手，十二道黑影从她袖中窜出，化作狰狞鬼物扑向陆黎，"好好享受我收藏的生魂吧！"
陆黎剑法精妙，每一剑都带着破邪之力，但鬼物数量太多，很快便左支右绌。一道黑影突破防线，直取他咽喉——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金光闪过，鬼物尖啸着退散。沈楚锦显出身形，手中符咒光芒未散："天地玄宗，万炁本根！"
"又一个送死的。"刘玥冷笑，红玉簪指向沈楚锦，"正好用你的魂魄祭簪！"
两支红玉簪隔空相对，一红一白，邪气与灵力激烈碰撞。殿内狂风大作，梁柱嘎吱作响。
陆黎趁机冲到皇帝身边，将他背到安全角落。转身时，他看到沈楚锦嘴角渗血，显然力有不逮。
"沈楚锦！"他大喊她的名字，却无法靠近——两股力量交锋形成的漩涡将外人隔绝在外。
沈楚锦感到灵力急速流失。刘玥的力量远超预期，更可怕的是，她感应到现代时空也正发生着什么——两个时空的红玉簪在共鸣！
"陆黎！"她咬牙喊道，"还记得我说的吗？必须在两个时空同时摧毁红玉簪！"
陆黎瞬间明白她的意思。他掏出那支被净化的原始簪，高高举起："告诉我方法！"
沈楚锦分神一瞬，被刘玥的邪气击中肩膀，踉跄后退。她强忍剧痛，以心念将一段咒文传入陆黎脑海："午时三刻，日月交辉，以此咒催动......"
刘玥见状大怒："休想！"她放弃沈楚锦，转而扑向陆黎。
沈楚锦不顾伤势，飞身挡在陆黎前面，硬生生接下刘玥一掌。鲜血从她口中涌出，但她死死抱住刘玥："快！就是现在！"
陆黎目眦欲裂，却知此刻犹豫不得。他高举玉簪，念动咒语。原始簪光芒大盛，与刘玥手中的血簪产生强烈共鸣。
"不！"刘玥尖叫挣扎，"那是我的！"
两支簪子同时浮到半空，在无形的力量牵引下剧烈相撞——
"轰！"
刺目的白光爆发，所有人都暂时失明。等视线恢复，沈楚锦看到两支簪子已化为齑粉，刘玥瘫倒在地，容颜急速衰老，转眼变成一具干尸。
"结、结束了？"老皇帝虚弱地问。
沈楚锦却感到一阵异样。她的身体开始发光，变得透明——红玉簪被毁，时空裂隙正在关闭！
"陆黎......"她惊慌地看向他，"我要回去了。"
陆黎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她面前，不顾众目睽睽，一把将她拥入怀中："不，还有办法......"
"时辰到了。"沈楚锦感到身体逐渐消散，强忍泪水，"谢谢你相信我，保护我......"
陆黎紧紧抱住她，在她耳边低语："我会找到跨越时空的方法。沈家的阴阳术，玉佩里的线索......等我。"
他最后塞给她一样东西——是那块家传玉佩。沈楚锦想推辞，却已来不及。她的身体彻底透明化，带着玉佩消失在众人眼前。
最后一刻，她看到陆黎站在晨光中，嘴角含笑，眼中却盛满不舍。
"我等你......"她的声音飘散在风中。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