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晚棠阁白雾无声缭绕,只剩下愉悦的低吟。
周玄翊指尖微颤,整理着方才因服务而略显凌乱的衣襟。
他不敢再看床榻上那个慵懒侧卧、一脸餍足之色的妖娆身影,目光低垂。
心中如同打翻了五味瓶,酸涩、屈辱、愧疚...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被强行撩拨起的异样燥热,纠缠翻涌。
对不起,真真。
但是只有这个办法了怎么办?
为什么……为什么我的身体对她……会有那种反应?
喜欢?不!绝不可能是喜欢!
定是那该死的阳火在作祟。
我真不是个称职的道侣。
对不起……真真……
他强迫自己压下翻腾的心绪,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师姐,可以了吧?”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
苏婉满足地舒展了一下腰肢,红纱下曼妙的曲线惊心动魄。
她并未直接回答,反而用一种近乎悲悯的语气,开始了新一轮的蛊惑:“师弟,你可知,求仙问道,最忌一个‘情’字?欲证大道,须斩断尘缘,以忘情为基。”
她目光幽幽,缠绕上周玄翊紧绷的神经,“你那秦师妹,说不定就是你命中注定的红尘劫难,阻你登仙的绊脚石。”
“她如今道基崩毁,灵根近枯,不过区区数十年凡俗寿元,待到红颜枯骨、香消玉殒之时,你心境蒙尘,岂不可惜?”
周玄翊缓缓抬起头,目光锐利如剑。
他没有反驳苏婉的大道忘情论,而是抛出了一个问题。
“如若今日,是我周玄翊突破元婴失败,一身修为尽散,沦为废人,师姐你,还会像今日这般慷慨相助吗?”
空气仿佛凝固了。
两人四目相对,视线在冰冷的空气中无声交锋。
苏婉红唇微张,似有千言万语堵在喉头。
最终,所有的狡辩、掩饰,都化作一声带着复杂意味的苦笑:
“……会。”
周玄翊走到窗边,眼神柔和下来,仿佛穿透群峰,看到了了灵启峰上那座风雪中的寒宫,看到了那个拖着病痛等待他的身影。
他嘴角勾起一抹近乎温柔的弧度,声音轻缓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若这所谓大道,小到连一份儿女情长都容不下,不修也罢。”
他顿了顿,目光重新落回苏婉脸上,“师姐今日劝我放下真真,我也想劝师姐一句,放下当年之事吧。”
“我周玄翊,从未记恨于你,只是我们不合适。”
言罢,不再有丝毫留恋。
他并指如剑,一声清越剑鸣响彻静室,风雅剑化作一道流光悬停身前。
周玄翊一步踏上,剑光乍起,朝着风雪漫天的灵启峰方向破空而去。
阁内,苏婉脸上的潮红彻底褪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阴鸷刺骨的寒冰。
她死死盯着那道消失在风雪中的剑光,红唇抿成一条锋利的直线,眼底翻涌着被拒绝的羞恼、扭曲疯狂的占有欲。
“放下?呵……” 冰冷的声音在空荡的阁楼内回荡,“周玄翊,你休想!”
......
灵启峰,寒宫。
岁末的灵启峰,银装素裹,寒风如刀,卷起漫天玉尘,将亭台楼阁雕琢成一片森然寂静的琼楼玉宇。
寒意弥漫在每一寸空气里。
寒宫那扇沉重的玄冰大门前,一道娇小的身影,孤零零地伫立在呼啸的风雪之中。
少女身着略显单薄的紫绡法衣,衣袂在寒风中无助地飘动,勾勒出纤细得仿佛一折即断的腰肢。
她的身量不高,站在巍峨的宫门前,更显得楚楚可怜,如同风雪中一株随时可能被摧折的细弱幽兰。
苍白到近乎透明的瓜子脸上,一双清澈如琉璃的眼眸低垂着,眉宇间笼着化不开的虚弱与倦意。
乌黑柔顺的长发简单地挽起,几缕碎发被寒风拂过脸颊。
她抵抗着疼痛与困倦,倔强地睁大眼睛,目光执着地投向山下那条被风雪掩埋的山道尽头。
每一次风雪呼啸而过,都让她纤细的身体微微摇晃,仿佛下一刻就要倒下。
“上仙保佑……” 少女双手合十,置于胸前,微微发青的指尖用力交握着,声音细弱如蚊蚋,带着无尽的虔诚,“愿我夫君平安归来。”
不知为何,今天心头那抹不祥的预感紧紧缠绕着她。
终于。
在漫漫无尽、吞噬一切的黑暗风雪幕布上,一点熟悉的、带着温暖气息的星光骤然亮起,划破长空。
“玄翊!” 少女黯淡的眼眸瞬间被点亮。
她忘记了寒冷,忘记了疼痛,挣扎着想要站直身体,脸上绽放出如释重负又充满喜悦的笑容。
星光急速放大,化作一道熟悉的身影。
周玄翊甚至来不及等飞剑完全停稳,便已飞身跃下,带着一身风雪寒气,几步冲到少女面前,一把将她柔弱的小手紧紧攥入自己滚烫的掌心。
“真真,不是说好了在里面等我的吗?!” 周玄翊的声音急切。
他用灵力尽量为少女挡住肆虐的寒风,语气是责备,眼底却盛满了快要溢出的担忧,“法衣虽能御寒,可你现在身子骨这般弱,万一寒气入体,加重了病情怎么办?!”
“夫君……” 秦真真仰起苍白的小脸,声音软糯又虚弱,“人家想你了嘛。”
就在看到周玄翊身影的这一刻,身上的病痛与沉重的困意仿佛瞬间被某种温暖的力量驱散,被幸福暖流取而代之。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漫天风雪,皑皑银装,都成了模糊的背景板。
天地间仿佛只剩下紧紧依偎的两人,两颗心隔着冰冷的空气,却以同一种炽热的频率,怦然跳动。
周玄翊看着眼前这张苍白却写满依恋的小脸,一时间竟有些恍惚。
他忍不住想低下头,凑得更近些,仔细瞧瞧这个傻姑娘。
秦真真并未因他的责备而难过,因为她清晰地看到,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只有担忧和毫不掩饰的爱意。
因为爱,所以都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