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海市的雨季总是来得突然。
苏沐撑着摇摇欲坠的便利店赠品伞，快步穿过昏暗的小巷。雨水已经浸透了他的帆布鞋，每走一步都发出"咯吱"的水声。晚上十点的兼职刚刚结束，他现在只想赶紧回到公寓冲个热水澡。
"早知道就该听店长的建议买把好伞了..."他嘟囔着抹去脸上的雨水，突然停住了脚步。
巷子深处的垃圾箱旁，蜷缩着一个黑色身影。闪电划过的瞬间，苏沐看清那是个浑身湿透的少女。她银白色的长发贴在苍白的脸颊上，暗红色的连衣裙像是被什么染成了更深的颜色。
"喂！你还好吗？"苏沐顾不上多想，立刻跑过去蹲下身。
碰到少女肩膀的瞬间，他倒吸一口冷气——她的体温低得吓人，简直像一具尸体。但紧接着，少女微微睁开了眼睛。
在雨幕中，苏沐对上了一双猩红色的瞳孔。
那绝非人类的眼睛，在黑暗中竟泛着微弱的光芒，如同某种夜行动物。更诡异的是，当闪电再次亮起时，他分明看到少女嘴角若隐若现的尖锐犬齿。
"同...类..."少女呢喃着，冰冷的手指突然抓住他的手腕。一股寒意顺着接触点蔓延，苏沐却奇异地不觉得害怕。
"吸血鬼？"这个荒谬的念头闪过脑海，但眼前少女虚弱的样子让他顾不上多想。雨水顺着她精致的下巴滴落，在苏沐的衣领上晕开淡淡的粉色——那绝对不是雨水该有的颜色。
"算了，总不能见死不救。"
脱下外套裹住少女，苏沐惊讶地发现她轻得不可思议。抱起她的瞬间，少女的头无力地靠在他颈间，微弱的呼吸拂过他的锁骨。一股若有若无的幽香钻入鼻腔，像是冬日里枯萎的玫瑰。
走在雨中，苏沐没注意到少女的鼻子轻轻抽动，在他颈动脉处停留。苍白的嘴唇微微张开又克制地闭上，尖锐的犬齿若隐若现。
公寓电梯里，昏暗的灯光下，少女半睁的眼睛一直盯着苏沐脖子上跳动的血管。她的指尖悄悄伸长，又在即将触碰到皮肤时蜷缩起来。
"暂时..."少女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说，"这个气味...还不能..."
苏沐的公寓不大，但整洁温馨。他将少女放在沙发上，立刻去浴室拿来干毛巾。
"你醒着吗？能自己擦干吗？"他轻声问道，不确定这个疑似吸血鬼的生物是否能听懂人话。
少女没有回答，但睁开了眼睛。那双红瞳在灯光下更加明显，像两颗上等的红宝石。苏沐这才看清她的全貌——瓷白的肌肤，精致的五官，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却散发着不属于这个年龄的诡异气息。
"血..."少女突然开口，声音嘶哑。
苏沐心头一紧："你要...喝血？"
出乎意料，少女摇了摇头："热...的..."
五分钟后，苏沐从厨房端出一杯热牛奶。他小心翼翼地递过去："没有血，这个可以吗？"
少女盯着牛奶看了几秒，突然伸手接过。她的动作快得几乎出现残影，让苏沐吓了一跳。但更让他惊讶的是，少女喝牛奶的样子竟出奇地乖巧，小口啜饮的样子像个普通人类女孩。
"我叫苏沐，"他试着交流，"你呢？"
少女放下空杯子，舔了舔嘴唇上残留的牛奶印，这个动作让她的犬齿更加明显。
"夜莱。"她的声音依然冰冷，但不再嘶哑，"这是哪里？"
"我家。你在巷子里晕倒了，记得吗？"
夜莱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似乎在回忆什么。突然，她的瞳孔收缩，猛地抓住苏沐的手臂："现在是什么年份？"
"2023年啊..."
"已经...十年了吗..."夜莱松开手，表情变得复杂。
苏沐正想追问，却见夜莱突然捂住腹部，脸上闪过一丝痛苦。红色的液体从她指缝间渗出——那不是苏沐的错觉，她确实受伤了。
"你流血了！等等，我去拿医药箱！"
当苏沐转身时，他没看到夜莱的表情突然变得危险。她的红瞳完全睁开，獠牙伸长，死死盯着苏沐暴露在外的后颈。
好香...从未闻过的香气...从这个人类的血管里散发出来...
夜莱不自觉地前倾身体，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当苏沐拿着医药箱回来时，她几乎已经贴到了他的背后。
"我帮你包扎——哇啊！"苏沐转身的瞬间，对上了完全进入捕食状态的夜莱。她的眼睛在黑暗中发光，獠牙完全显露，双手指甲变得尖锐。
本能驱使苏沐后退，却被茶几绊倒，摔坐在地上。医药箱打翻，里面的物品散落一地。夜莱像猫一样轻盈地落在他身上，冰冷的手指扣住他的肩膀。
"夜、夜莱？"苏沐声音发颤。
夜莱没有回答，只是深深吸气，鼻尖几乎碰到苏沐的脖子。她的呼吸冰冷，带着淡淡的铁锈味。
"为什么...一个人类...会有这种气味..."她喃喃自语，尖锐的指甲无意识地在苏沐肩头收紧。
刺痛让苏沐倒吸一口冷气。似乎是这声音唤回了夜莱的理智，她猛地后退，撞到了茶几边缘。
"我...不是..."夜莱的表情变得混乱，她看着自己染血的指甲，又看看苏沐肩上渗血的抓痕，眼中闪过一丝恐惧。
苏沐心跳如雷，却注意到夜莱的反应不太像纯粹的捕食者。他鼓起勇气，慢慢伸出手："你...不是故意的，对吗？"
夜莱像受惊的动物般缩了缩，红瞳中闪过一丝困惑："你不跑？"
"你刚才明明可以咬我，但没有。"苏沐指了指自己完好无损的脖子，"而且你需要帮助，我看得出来。"
夜莱沉默了片刻，突然冷笑一声："愚蠢的人类。"但她的语气已经没那么冰冷了。
苏沐小心地坐起来，捡起地上的绷带："不管怎样，先处理你的伤口吧。"
夜莱警惕地看着他，但没有再攻击。当苏沐帮她包扎腹部的伤口时，她全程紧绷着身体，但配合地没有动弹。
"好了。"苏沐打了个结，"虽然不知道对吸血鬼有没有用，但总比不处理好。"
"血族。"夜莱突然说。
"什么？"
"我们自称血族，不是吸血鬼。"她撇了撇嘴，露出一个嫌弃的表情，"吸血鬼是你们人类编造的拙劣模仿。"
苏沐忍不住笑了："好吧，血族小姐。那么，你打算接下来怎么办？"
夜莱环顾四周，目光在窗户和门之间游移。苏沐看得出她在评估逃跑路线，但腹部的伤显然限制了她的行动能力。
"我可以让你暂住在这里，"苏沐提议，"直到你伤好为止。不过有几个条件。"
夜莱眯起眼睛："什么条件？"
"第一，不伤害人类；第二，白天不要出门；第三..."苏沐顿了顿，"不要随便对我露出獠牙，挺吓人的。"
夜莱盯着他看了许久，突然伸手划过苏沐的手指。她的动作快得看不清，苏沐只感到指尖一痛，一滴血珠已经渗了出来。
"喂！"
没等苏沐反应，夜莱已经抓住他的手指，轻轻舔去了那滴血。她的红瞳瞬间扩大，身体明显颤抖了一下。
"成交。"她松开手，表情恢复了高傲，"但你要定期提供血液，不需要多，几滴就够了。"
"等等，我可没同意这个——"
"否则我现在就咬破你的颈动脉。"夜莱露出一个危险的微笑，但眼中已经没有了杀意，"放心，血族的唾液有麻醉和愈合效果，你不会感到疼痛。"
苏沐正想抗议，突然发现指尖的伤口确实已经愈合了。更奇怪的是，他胸前的祖传玉佩在无人注意的情况下，闪过一丝微弱的金光。
窗外，雨声渐小。星海市的夜空露出一弯新月，而苏沐平凡的生活，从这一刻起彻底改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