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上午，苏沐正坐在沙发上翻看一本关于欧洲吸血鬼传说的书籍，试图找出夜莱口中"纯血族"的相关信息。夜莱则蜷缩在沙发另一端，百无聊赖地用手指卷着自己银白色的发梢，时不时对书中的内容发出不屑的冷哼。
"这本书错得离谱，"她指着其中一页说，"大蒜？那只是因为我们讨厌那股味道，根本伤不到我们。圣水？除非是沸水，否则——"
门铃突然响起，打断了她的话。
苏沐和夜莱同时僵住了。苏沐的朋友不多，很少有人会不请自来。门铃又响了一遍，伴随着熟悉的嗓音："苏沐？你在家吗？我是陈昊！"
"糟了，"苏沐手里的书掉在了地上，"是我大学同学。"
夜莱的红瞳瞬间收缩成一条细线："让他走。"
"不行，那样更可疑。"苏沐已经能听到陈昊在门外自言自语"难道不在家"的声音。他飞速环顾四周——茶几上放着夜莱喝了一半的血袋，窗户上贴着黑色胶带，沙发上散落着几根银白色的长发。
"衣柜，"苏沐压低声音，一把拉起夜莱，"快躲进我的衣柜里！"
夜莱看起来像是要抗议，但门外的陈昊已经开始拨打苏沐的手机。随着铃声从卧室传来，夜莱啧了一声，以人类不可能达到的速度收拾起所有暴露她存在的证据，闪身进了卧室。
苏沐深吸一口气，揉了揉脸，做出刚睡醒的样子打开了门："陈昊？这么早？"
"早？都上午十一点了！"陈昊大笑着拍了拍苏沐的肩膀，"我给你打了三个电话都没接，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陈昊是个体格健壮的运动型男生，比苏沐高半个头，此刻正毫不客气地挤进门来："昨天小组讨论你怎么没来？老李气得说要扣你分呢。"
"我有点发烧，"苏沐侧身挡住陈昊的视线，不让他看到窗户上的黑胶带，"睡过头了。"
陈昊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正好压住了夜莱落下的一根银发。苏沐的眼角抽搐了一下，祈祷他不会注意到。
"你这儿怎么这么冷？"陈昊搓了搓手臂，"空调开太大了？"
"啊，对，我昨晚发烧觉得热..."苏沐干笑着，悄悄用脚把沙发下的血袋往里面踢了踢。
"说起来，"陈昊突然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凑近，"最近学校附近有女生说看到奇怪的白影，还有人被跟踪。你一个人住要小心点。"
苏沐的背脊一阵发凉："白影？"
"对啊，据说长发飘飘的，速度特别快。"陈昊做了个鬼脸，"有人说可能是女鬼，你觉得呢？"
卧室方向传来一声轻微的"咚"响，像是有人不小心踢到了什么东西。陈昊疑惑地看向那边："你家里有人？"
"没！"苏沐声音高了八度，"可能是...老鼠。老房子了。"
陈昊狐疑地站起身："要不要我帮你看看？我老家可是有'灭鼠小能手'的称号。"
"不用了！"苏沐一把拉住他，"我放了粘鼠板，应该...呃...已经抓住了。"
陈昊的表情更加怀疑了。他绕过苏沐，径直朝卧室走去："兄弟，你该不会金屋藏娇吧？放心，我不会说出去——"
苏沐的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腔。就在陈昊的手即将碰到门把手的瞬间，门铃再次响起。
两人都愣住了。
"今天可真热闹啊，"陈昊挑眉，"不去开门？"
苏沐机械地走到门口，透过猫眼看到是快递员。他签收了一个小包裹，借机深呼吸平复心跳。等他转身时，陈昊已经不在卧室门前了——他站在厨房里，正盯着冰箱上贴的购物清单。
"'O型血x3，黑胶带x2'？"陈昊念出来，一脸困惑，"这是什么新型食谱吗？"
苏沐的大脑飞速运转："是...是颜料！我最近在学油画，O型是颜料编号，黑胶带用来固定画布。"
"你？学油画？"陈昊大笑，"得了吧，你连简笔画都画不好。"
就在苏沐绞尽脑汁想新借口时，陈昊的手机响了。他接起来，表情变得严肃："现在？...好吧，我马上过去。"
挂掉电话，他冲苏沐耸耸肩："实验室出问题了，教授叫我过去。改天再聊你的'油画'啊。"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卧室方向，离开了。
苏沐靠在门上，长舒一口气。等确定陈昊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后，他立刻冲向卧室："夜莱？你还好吗？"
衣柜门缓缓打开，夜莱从一堆衣服中钻出来，银发上还挂着苏沐的一只袜子。她的红瞳在昏暗的卧室中闪闪发亮，表情介于恼怒和好笑之间。
"人类，"她优雅地摘掉头上的袜子，"你的衣柜需要整理。"
"抱歉，"苏沐伸手帮她拍掉头发上的灰尘，"他没发现什么吧？"
夜莱撇撇嘴："差一点。你那个朋友比我想象的敏锐。"她指了指门，"我用了点小幻术让门铃适时响起，不然他现在已经看到我的獠牙了。"
"幻术？你能影响不在场的人？"
"非常基础的心灵暗示而已，"夜莱整理着自己被压皱的衣领，"让他潜意识里想起有急事。"
苏沐这才注意到夜莱穿着他的连帽衫，银发全部塞在帽子里，看起来像个普通的娇小女孩——如果不看那双红眼睛的话。
"所以，"夜莱突然靠近，冰凉的手指捏住苏沐的下巴，"O型血颜料？"
苏沐的脸一下子热了起来："临时想的..."
"愚蠢但有效。"夜莱松开手，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不过你最好准备更完善的借口，下次可能没这么幸运。"
"下次？"苏沐哀嚎，"拜托别再有下次了！"
夜莱轻笑一声，走向客厅。苏沐跟上去，发现她正在撕窗户上的黑胶带。
"你干什么？"
"这些太显眼了，"夜莱头也不回地说，"我会找到其他遮光方法。"
苏沐看着她踮起脚尖努力够到高处胶带的背影，突然觉得这个场景异常温馨又荒谬——一个活了一百多岁的吸血鬼少女，正在帮他收拾房间以避免被人类发现她的存在。
"那个...陈昊说的白影，"苏沐犹豫地问，"不会是你吧？"
夜莱的动作顿了一下："我只在你家附近活动过两次，都是去买血袋。"她转过身，表情严肃，"但他说有人被跟踪...这很可疑。"
"会是其他血族吗？"
"不太像我们的作风。"夜莱皱眉，"更可能是低等吸血生物，或者..."她突然停住，摇摇头，"不重要。总之你最近晚上别单独出门。"
苏沐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等等，你说去买血袋？你不是说医院血库是'借'的吗？"
夜莱若无其事地继续撕胶带："我改主意了。既然你坚持要遵守人类法律，我就去黑市买了。"
"黑市？！"苏沐声音都变调了，"那更不合法好吗！"
"放心，"夜莱露出一个狡黠的微笑，"卖主以为我是cosplay爱好者。"
苏沐扶额叹气，决定不再追问。他帮忙撕下剩余的胶带，阳光立刻洒满了整个客厅。夜莱退到阴影处，眯起眼睛。
"我想到个办法，"苏沐翻出购物袋，"可以买遮光窗帘，外面再加一层普通窗帘。这样白天拉上不会显得奇怪。"
夜莱点点头，突然说："你的同学...他说你画不好画？"
苏沐有些窘迫："我美术确实很差。"
夜莱若有所思："血族贵族必须精通至少一门艺术。我可以教你。"
"真的？"苏沐惊讶地看着她，"你愿意教我画画？"
"就当是房租。"夜莱轻描淡写地说，但苏沐注意到她的耳尖微微泛红，"不过你要提供画具和...模特费。"
"模特费？"
夜莱的嘴角勾起一抹危险的弧度："当然是用血支付。"
苏沐咽了口唾沫，不知为何心跳加速："...成交。"
当天下午，他们去了附近的家居店和美术用品店。夜莱戴着墨镜和鸭舌帽，把银发全部藏起来，在阳光下行动虽然不适但勉强可以忍受。苏沐紧张地跟在她身边，时刻准备在她虚弱时扶住她。
但夜莱表现得异常坚强，甚至在挑选画具时展现出了惊人的专业知识，让店员都为之折服。
"你懂的真多，"回程路上，苏沐提着大包小包，忍不住感叹，"不只是绘画，连这些现代画具都这么了解。"
夜莱在阴影处休息，脸色有些苍白："血族的记忆力远超人类。我八十年前在巴黎学过一段时间油画。"
苏沐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个看似少女的生物，实际上拥有比他丰富得多的人生经历。这个认知让他既敬畏又莫名有些失落。
"怎么了？"夜莱敏锐地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
"没什么，"苏沐勉强笑了笑，"只是在想，对你来说，我可能只是个暂时的...血源供应商？等你伤好了就会离开吧。"
夜莱沉默了一会儿，突然伸手捏住苏沐的脸颊，用力扯了扯。
"疼疼疼！"苏沐惊呼。
"愚蠢的人类，"夜莱松开手，红瞳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你以为我会为了一口好喝的血就随便教人画画吗？"
没等苏沐反应过来，她已经拿起购物袋，快步走向公寓楼。苏沐愣在原地，摸了摸被捏红的脸，突然笑了。
也许，只是也许，他在夜莱眼中已经不只是个移动血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