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茫的风声裹挟着沙砾的簌簌声,在奇诺的耳畔低吟出荒凉的旋律。他身下的摩托车发出低沉的轰鸣,与风声交织在一起,在这片无尽的荒野中前行。四周是一望无际的干涸大地,地表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撕裂,裂开了一道道深痕,那些裂痕错综复杂,宛如古老生物历经岁月沧桑的褶皱皮肤,每一道都诉说着往昔的故事。
天空被灰蓝色的云层紧紧笼罩,像是一块巨大的灰色幕布,沉甸甸地压在大地上。阳光试图穿透这层厚重的屏障,却只能艰难地洒下微弱的光芒,使得整个世界仿佛沉浸在一种褪色的光影之中,一切都显得那么黯淡而朦胧。一台摩托车在这光影中若隐若现。
这是一台后备箱上满载着行李的摩托车,引擎嘈杂的响着。
骑手穿着衬衫,外面套着黑色的坎肩,领口大敞着。腰间系着宽大的皮带。乌黑的头发上顶着带帽檐的帽子,脸上罩着风镜。在风镜下是一张年轻的脸,看起来约10来岁左右。
在他的右腿处挂着一把装在枪套中的说服者。这是一只每开一次枪都要拉一次枪机的单动式左轮。
“奇诺,前面有东西。”汉密斯的声音从引擎下方传来。
叫做奇诺的骑手微微低下头,耳朵动了动,确认了声音的来源。他轻轻握了握车把,目光顺着汉密斯提示的方向望去。
顺着它的提示,奇诺眯起眼睛,努力想要看清远方。在那朦胧的地平线上,一座城邦的轮廓渐渐显现。起初,那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像是一幅水墨画中淡淡的笔触,随着距离的拉近,轮廓逐渐清晰起来。建筑高低错落,有的像是巍峨的巨人,有的则像是矮小的侏儒,它们杂乱而又无序地排列着。围墙仍然矗立在那里,像是一位忠诚的卫士,守护着这片曾经繁华的土地,但墙体已经斑驳残破,岁月的痕迹在上面刻下了深深的印记。部分墙体已经塌陷,露出了内里黑暗空洞的空间,仿佛是一只只张开的巨口,诉说着曾经的辉煌与如今的落寞。
奇诺放慢速度,摩托车的轰鸣声也渐渐减弱。他小心翼翼地靠近城门,车轮在干涸的地面上碾过,发出沙沙的声响。当他来到城门旁时,他看见一块巨大的石碑横立在入口旁。石碑像是一位沉默的见证者,静静地伫立在那里。碑面布满风化的裂痕,像是老人脸上深深的皱纹,刻字已经模糊不清,只有零星几个字依稀可辨:“……国……纪……”。那些字迹像是被时间的长河冲刷过,只留下了一些淡淡的痕迹,让人不禁想象这里曾经发生过的一切。
“看来这里曾经是个国家。”奇诺低声说道,他的声音在空旷的荒野中回荡,却很快就被风声淹没。
“但现在已经不是了。”汉密斯回应道。
奇诺跨下摩托,双脚踏在干涸的地面上,扬起一阵细微的尘土。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动作利落而又干脆。然后,他迈开步伐,步行走入城中,仿佛要在这荒芜的城邦中寻找着什么。
他一脚踩在那满是碎石与干草交错的地面上,脚下的碎石随着他的动作发出细碎的声响,干草则在风中微微颤动。四周弥漫着荒废已久的沉寂气息,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寂静,仿佛时间在这里已经停滞了许久。每一丝空气都像是凝固的,带着一种陈旧而腐朽的味道,让人不禁联想到这座城市曾经经历的漫长岁月和无数的沧桑变迁。
城中的街道宽阔而整齐,尽管岁月如同无情的刻刀,剥蚀了一切繁华的痕迹,但仍能从那残留的轮廓中看出这座城市曾经的辉煌。道路两旁的房屋大多已经坍塌,断壁残垣在灰暗的天空下显得格外凄凉。有些门窗还残留着摇摇欲坠的木框,它们在微风中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像是在诉说着往昔的故事。屋内空空荡荡,只有落满灰尘的家具轮廓,那些曾经精致的桌椅、柔软的床铺,如今都只剩下了模糊的印记,被厚厚的灰尘所掩盖,仿佛在向人们展示着时间的无情和生命的短暂。
偶尔,一阵风掠过街巷,卷起细小的沙粒。沙粒在空中飞舞,带着仿佛低语般的呢喃声,那声音若有若无,像是在诉说着这座城市的过去,又像是在叹息着它的现在。风穿过破败的墙壁,发出呜呜的声响,与沙粒的呢喃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独特的、充满哀愁的旋律。
“这里没人。”汉密斯低声道,它的声音在寂静的空气中显得格外清晰。
奇诺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继续前行。他的脚步沉稳而有力,踏在地面上的声音在空旷的街道上回荡。他的眼神坚定而专注,扫视着周围的一切,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奇诺缓缓前行,他的身影在破败的街道中显得格外孤独。阳光透过云层的缝隙洒下,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光影,照在他的身上,让他的轮廓时隐时现。他走过了一条条街道,绕过了一个个坍塌的建筑,终于,在广场的中央,他看见了一道人影。那道人影静静地站在那里,像是与周围的荒凉景象融为一体,又像是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人影的身形有些模糊,在灰暗的光线下难以看清具体的面容。
那是一个年迈的男人,身着灰色长袍,背微微佝偻,正坐在广场一座雕像的基座上。他的脸庞布满皱纹,皮肤像干裂的土地,唯有一双眼睛仍然锐利,带着深邃的光。
他听见脚步声,缓缓抬起头。
“旅人?”男人的声音低沉而沙哑。
“是的。”奇诺点头,“我是奇诺,这是汉密斯。”
“你好!老先生。”汉密斯说到
男人的目光掠过奇诺,又扫了一眼摩托车,随后微微颔首。
“欢迎来到这里。”他缓缓地说,“尽管这里……已经不再是一个国家。”
奇诺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环顾四周。他站的地方似乎是个曾经的市政广场,雕像基座上仍残存着一些金属支架,但雕像本身已经消失,似乎被风雨侵蚀殆尽,只留下一块光秃秃的石座。广场上的石砖裂开了无数缝隙,一些干枯的草从裂缝间生长出来,仿佛是这片土地在用最后的力气支撑着自身的存在。
奇诺转回视线,看向老人:“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老人轻轻叹了口气,声音仿佛风中的回响:“这里,曾是一个国家。我年轻时,它仍然繁荣昌盛。如今,你看到的——就是一座即将被遗忘的废墟。”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些:“我叫艾尔德。现在,这里只剩下我一个人。”
奇诺坐在雕像的基座旁,艾尔德则望着远方,仿佛在回忆着什么。
“你为什么还留在这里?”奇诺问。
“因为我还记得。”艾尔德低声说道。
奇诺沉默了几秒,随后说道:“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老人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伸手指向广场旁的一道高墙。那是城邦遗留的建筑之一,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文字。然而,绝大部分的字迹已经模糊不清,仿佛经历了无数年的风化,只有零星几个词还能辨认:
“国家……历史……记忆……”
艾尔德看着那堵墙,声音如同尘埃落定般平静:“曾经,我们的国家以学术和文化闻名,人民相信‘记忆’是最重要的财富……但最终,它也成了毁灭我们的原因。”
奇诺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等待着。
风继续吹拂着这片荒凉的土地,卷起细碎的沙粒,发出仿佛低语的声响。
苍茫的风呼啸着掠过废墟,卷起细碎的沙尘。残破的城邦在夕阳的映照下投下狰狞的阴影,如同一座沉默的墓地。
艾尔德迈着缓慢但坚定的步伐,带领奇诺与汉密斯穿行在破败的街道间。他们走过坍塌的房屋、被藤蔓覆盖的石碑,脚下的石板路已经开裂,杂草从裂缝中生长出来,像是大地试图吞噬这个被遗忘的文明。
汉密斯的引擎轻微震动了一下,说:“奇诺,我们还要在这里待多久?”
“看情况。”奇诺轻轻拍了拍摩托车的油箱,示意它安静些,然后看向前方的艾尔德,“你说这里曾是一个以学术和文化闻名的国家?”
艾尔德微微点头,脸上浮现出一抹复杂的神情。
“是的。”他说,停在一座已经倒塌一半的建筑前,“这里曾是一座图书馆。”
奇诺抬头望去,那些断裂的石柱仍然保持着某种庄严的气势,残留的墙面上隐约能看到模糊的浮雕,像是描绘着曾经的学者们在书页间沉思的场景。
“我们曾经相信,历史是最宝贵的财富。”艾尔德的声音带着回忆的重量,“国家的每一代人都会学习过去的经验,避免重蹈覆辙……至少,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们都是这样做的。”
“然后呢?”奇诺问。
艾尔德望着废墟,沉默了几秒,缓缓道:“后来,人们厌倦了历史。”
他们继续向前走,穿过曾经的中央广场。这里的地面曾经铺满整齐的石砖,而现在,大部分都已经碎裂,一些石碑东倒西歪,上面的文字已被风沙磨损得几乎无法辨认。
艾尔德伸手指向广场中央的一座倒塌雕像,只剩下两条断裂的石腿和一个孤零零的基座。
“那座雕像曾是我们最伟大的历史学家的形象。”他说,“他提出了‘记忆传承’的概念,认为一个国家的成长需要依赖对过去的理解。但……”
艾尔德顿了顿,嘴角浮现出一抹苦笑:“最终,他的学说被彻底遗忘。”
奇诺眨了眨眼:“怎么会遗忘呢?难道没有人继续研究他的理论?”
艾尔德摇摇头,脸上的皱纹似乎更深了一些:“人们不再关心过去,他们只想要‘幸福’。”
汉密斯低声嘟囔了一句:“听起来像是个愚蠢的决定。”
艾尔德没有反驳,只是继续说下去:“政府为了迎合民众的需求,开始删除那些‘令人不快’的历史。他们认为,痛苦的记忆只会让人活在恐惧和悔恨之中,不如彻底抹去,让人们能够专注于当下的幸福。”
奇诺若有所思地望着那些石碑,轻声问道:“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艾尔德转过身,缓缓朝一座已经塌了一半的宫殿走去。夕阳的光影洒在残缺的拱门上,给这座昔日辉煌的建筑增添了一丝凄凉的美感。
他们走进宫殿的废墟,地面上散落着破碎的大理石和倒塌的天花板碎片。艾尔德指向大厅中央的一座长方形石台,上面满是裂痕,周围堆积着被遗弃的书籍。
“就在这里,政府召开了一次秘密会议,他们最终决定开发一种技术——可以选择性地抹除记忆。”
奇诺走近石台,伸手翻开一本被风沙侵蚀的书,发现里面的文字已经模糊不清,只剩下零星的字母和残缺的句子。
“他们真的成功了?”他问。
“是的。”艾尔德的语气里没有一丝骄傲,反而透着某种深深的悲哀,“他们创造了一种装置,可以让人们自由选择遗忘特定的记忆。”
汉密斯发出低沉的嗡鸣声:“听起来不太妙。”
“刚开始,人们只是用它来忘记自己的创伤。”艾尔德继续说道,“比如失去亲人的痛苦,战争带来的恐惧,甚至是童年时期的阴影。这项技术让他们变得快乐……至少,表面上如此。”
奇诺抱着手臂,若有所思地问:“然后呢?”
艾尔德轻叹了一口气,抬头看向宫殿的穹顶——那里早已坍塌,露出漆黑的天空。
“人们开始贪婪地遗忘。”
夜幕降临,月光洒在废墟上,风声低沉地回荡在破碎的宫殿间,仿佛是这个失落国家最后的叹息。
他们围坐在废墟间的一堆篝火旁,火光在艾尔德布满皱纹的脸上投下深邃的阴影。
“随着时间推移,人们不仅想要忘记痛苦,还想要忘记所有‘令人不快’的事情。”艾尔德说道,“他们删除了战争的历史,删除了失败的教训,甚至删除了那些让他们感到羞愧的错误。”
奇诺轻轻吹了吹手中的热茶,语气平静:“所以他们不仅忘记了痛苦,也忘记了如何避免痛苦。”
“没错。”艾尔德苦笑,“他们变得幸福,但也变得愚蠢。”
汉密斯插嘴道:“这就是为什么这个国家会崩溃吧?”
艾尔德点点头,望着漆黑的夜空:“没有历史的国家,就像没有记忆的人。它或许能短暂地微笑,但最终,终究会摔倒。”
“最后发生了什么?”奇诺问。
艾尔德沉默了片刻,轻声说道:“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降临……但没有人知道该如何应对。”
奇诺静静地看着艾尔德,等待着他继续讲述。
艾尔德望着火焰,眼神空洞:“没有人记得过去发生过类似的灾难,没有人知道该如何防范。人们慌乱、逃窜,但一切都太迟了。”
他的声音低得像是风中的呢喃:“整个国家,就这样消失了。”
篝火的火光微微跳动,映照着残破的废墟。在这片被遗忘的土地上,只有风依旧吹拂,带走最后的痕迹。
夜幕降临,天空被深邃的黑暗吞没,只有零星的星辰闪烁着微弱的光。残破的废墟沉浸在夜色中,风穿过坍塌的宫殿和荒废的街道,带起细碎的尘埃,发出宛如低语般的声音。
奇诺坐在一面半塌的石墙旁,篝火映照着他平静的侧脸。他手里握着一杯温热的茶水,轻轻地吹了吹,让热气升腾着消散在夜色中。汉密斯静静地停在他的身边,车身偶尔发出轻微的嗡鸣声,像是在调整自己的引擎温度。
四周一片死寂,只有火焰燃烧时偶尔发出的“噼啪”声,和风掠过废墟的呜咽。
“奇诺。”汉密斯忽然出声,打破了沉默。
“嗯?”奇诺抬眼看向摩托,声音平静。
“你还在想今天白天的事情吗?”
奇诺没有回答,而是用手指轻轻摩挲着杯沿,若有所思地望着跳跃的火焰。片刻后,他才轻声开口:“……如果一个国家主动抛弃痛苦的过去,是否也意味着他们失去了生存下去的智慧?”
汉密斯的引擎轻轻震动了一下,似乎是在思考他的问题。
“你很少会这样想。”它缓缓说道,“通常,你只是观察,然后继续前进。”
奇诺轻笑了一下:“是啊。”
“那为什么这次不同?”
奇诺望向远方,那片废墟在微弱的月光下显得更加荒凉。断裂的石柱伫立在黑暗中,像是时间遗留下来的孤独守望者。
“我想起了一些事情。”奇诺淡淡地说道,“关于记忆,关于选择。”
汉密斯发出一声低沉的嗡鸣:“你在想,如果是你,会不会选择遗忘?”
奇诺轻轻抬起头,目光落在夜空中那几颗明亮的星辰上。
“……我不知道。”他最终说道。
篝火继续燃烧着,火焰映照着奇诺的眼睛,映出那深不可测的思绪。风在黑暗中低语,带着一种古老的哀叹,让人分不清是自然的声音,还是这座亡国的回响。
汉密斯过了一会儿,才缓缓地说:“这个国家的人民选择遗忘,是因为他们害怕痛苦。”
“嗯。”奇诺应了一声。
“但他们最终毁灭了。”汉密斯继续道,“所以,他们真的幸福过吗?”
奇诺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道:“或许吧。”
“但你不这么认为。”汉密斯直截了当地说。
奇诺低下头,盯着自己手中的杯子,茶水在火光的映照下微微晃动,倒映出他的脸庞。
“如果一个人忘记了所有痛苦的经历,那他还是他自己吗?”他问。
汉密斯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沉思了一会儿,才低声说道:“……我不知道。”
“如果你可以选择遗忘,你会忘记什么?”奇诺又问。
这一次,汉密斯沉默了更长时间。风穿过废墟,带起一阵沙沙声,像是在回答,又像是在回避这个问题。
最终,摩托车缓缓地说道:“我或许会忘记那些快要报废的日子。”
奇诺听了,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但如果你忘记了,你还会知道自己曾经有多接近死亡吗?”
汉密斯的引擎低鸣了一下,像是在叹息。
“你是说……记忆不仅仅是过去的负担,还是一种经验?”它问。
奇诺点了点头,将茶杯放在地上,双手环抱着膝盖:“如果你忘记了自己曾经如何从死亡边缘爬回来,那么下一次,你可能就会真的死去。”
“……听起来很有道理。”汉密斯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思索。
“如果你忘记了痛苦,你也会忘记你从痛苦中学到的一切。”奇诺继续说道,语气平静而笃定。
汉密斯没有再说话,只是发出一声低沉的嗡鸣,像是在消化这个道理。
火光依旧在燃烧,映照着废墟间的沉寂。
黎明刚刚破晓,天空泛起一抹淡淡的橙色光晕。奇诺从废墟间走出来,发现艾尔德站在宫殿遗址的石阶上,手里捧着一本发黄的书,静静地看着他。
“早安。”奇诺走近时说道。
艾尔德缓缓抬头,眼神深沉,脸上的皱纹在晨光下显得格外清晰。他伸出手,把那本书递给他。
“这是国家最后的历史书。”他的声音低沉而缓慢,带着一丝沉甸甸的重量。
奇诺接过书,感觉到它的纸张已经变得极为脆弱,仿佛稍一用力就会化为尘埃。他翻开封面,发现大部分文字已经模糊,只有零星的字迹还依稀可辨。
“你希望我带走它?”奇诺问。
艾尔德点了点头,缓缓说道:“如果没有人记得这个国家,它是否真的存在过?”
奇诺沉默了几秒,低头翻阅着书页,试图辨认出其中的内容。可惜,岁月早已将它侵蚀,大部分的文字已经无法读取。他一直翻到最后一页,终于看清了上面留下的唯一一句话——
“遗忘是幸福的,但也是毁灭的。”
他盯着这句话看了许久,指尖轻轻摩挲着纸页的边缘,仿佛在思考着它的意义。
“这句话是谁写的?”他抬起头问。
艾尔德轻轻摇头:“已经没人记得了。”
奇诺的目光微微一动,又低头看了一眼那行字。
遗忘是幸福的,但也是毁灭的。
他缓缓合上书,将它小心翼翼地收入背包里。
“谢谢你。”他淡淡地说道。
艾尔德微微点头,眼神中透出一丝复杂的情感。他望着奇诺,像是在透过他看向遥远的未来。
“你会记住这里吗?”他轻声问道。
奇诺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抬起头,望向那片在晨光中显得格外空旷的废墟。风吹过,他的短发微微扬起,黑色的披风也随之摆动。
清晨的阳光透过残破的宫殿废墟,洒落在满是裂缝的石砖地面上,映出一道道斑驳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尘埃味,整个城市依旧沉浸在死寂之中,仿佛它仍未从数年前的覆灭中醒来。
奇诺站在一座倒塌的拱门前,望着远方的废墟,深深吸了口气。他的身旁,汉密斯静静地停着,偶尔引擎发出低沉的嗡鸣声,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等待着他的下一步行动。
“你看起来很安静。”汉密斯打破了沉默。
“我一直都很安静。”奇诺回答,嘴角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
“但今天的安静不太一样。”汉密斯继续说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好奇,“你在想什么?”
奇诺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缓缓地把手伸进口袋,摸索着昨天艾尔德给他的那本书。书的封皮已经残破不堪,边角甚至有些卷起,触感干燥而脆弱。
“在想这本书。”他终于说道,轻轻把书拿了出来。
汉密斯的车灯闪了闪,像是在看着他手中的东西:“一本破旧的书?”
“嗯。”奇诺翻开书页,纸张在晨风中微微颤动。
奇诺合上书,把它重新收进背包里。他看向身旁的汉密斯,发现摩托车的车灯微微闪了一下。
“你打算带着它去哪里?”汉密斯问。
奇诺轻轻拍了拍背包,说:“不知道。”
“那你打算怎么办?”
奇诺沉思了一下,然后耸了耸肩:“大概就是继续旅行。”
汉密斯的引擎低鸣了一下,仿佛在无奈地叹气:“你每次都是这么回答。”
奇诺笑了笑,伸手拍了拍它的车身:“我只是个旅人,旅人不会留下什么。”
“但你留下了这本书。”汉密斯提醒道。
奇诺沉默了一下,随即说道:“也许只是带着它一段时间。”
汉密斯沉思了一下,忽然说道:“奇诺,我有一个问题。”
“什么?”
“如果这个国家的最后一本历史书都已经模糊不清了,那么这个国家是否还存在?”
奇诺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抬头看向远方。阳光洒在废墟上,那些倒塌的宫殿、破碎的雕像,以及斑驳的石碑,都沉默地沐浴在晨光之下。
“或许。”他轻声道,“它存在于那些愿意记住它的人心里。”
汉密斯引擎的嗡鸣声低沉了一瞬,然后说道:“那你会记住吗?”
奇诺看了一眼背包,眼神平静如水。
“至少,现在我还记得。”
他翻身骑上摩托车,调整了一下姿势。晨风拂过他的脸颊,带着淡淡的尘土味。
“我们走吧。”他对汉密斯说道。
汉密斯的引擎轰鸣了一下,仿佛是对他的回答。
轮胎碾过满是裂缝的石板,扬起一阵细小的尘埃。奇诺没有回头,摩托车在阳光下越行越远,最终消失在地平线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