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的舌头像块晒硬的咸鱼干，贴在口腔上颚撕都撕不下来。
戈壁滩的日头正毒得发疯，黄沙被晒得冒白烟，脚踩下去能听见沙子烫得"滋滋"响。他跟在苏清月身后深一脚浅一脚地挪，眼前的沙丘晃得像融化的金子，晃着晃着就开始叠影——左边那堆沙丘长出了麦当劳的金色拱门，右边那丛骆驼刺变成了冰镇可乐自动贩卖机。
"清月..."他嗓子眼里挤出的气比砂纸磨过还糙，"咱歇会儿...就五分钟..."
苏清月转过身，面纱被汗水浸得半透，露出的眉眼沾着细沙。她从帆布水囊里倒出小半瓢水递过来，声音也透着干哑："再坚持三里地，我记得前面有片风蚀岩，能遮遮日头。"
林默接过水瓢时手都在抖。这水囊还是出发前苏清月缝的，粗麻布缝得歪歪扭扭，边缘还留着没剪干净的线头，此刻却成了他眼里的聚宝盆。他没敢大口喝，抿了一小口让水在嘴里转了三圈，才恋恋不舍地咽下去——这点水滑过喉咙的感觉，比上辈子喝82年拉菲还销魂。
"省着点喝。"苏清月看着他喉头滚动，把水囊往怀里又掖了掖，"昨天那片绿洲的水碱太重，赵大叔喝了都闹肚子，咱们带的净化石不够用了。"
林默咂咂嘴，突然怀念起穿越前公司茶水间的净水器。那时候他总嫌过滤太慢，现在恨不得把滤芯拆下来啃两口。他望着苏清月被汗水打湿的鬓角，突然想起系统面板上的信仰值——自从离开石镇，苏清月的信仰值就稳定在90，备注栏里飘着"信赖"两个字，比头顶的太阳还让人心里发暖。
"说起来..."他试图用说话来转移口渴的注意力，"你说这沙漠里会不会有仙人掌？我小时候看动画片，沙漠里的仙人掌都能榨汁喝。"
苏清月脚步顿了顿，回头看他的眼神像在看个傻子："你说的是针仙人吧？那种植物的汁液是苦的，还带毒，上次王二柱家的骆驼啃了一口，当场就躺地上抽搐。"
林默想象了一下骆驼口吐白沫的样子，嘴角抽了抽。也是，这破地方连蚊子都长着獠牙，指望仙人掌解渴纯属痴心妄想。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突然觉得舌头有点发麻，眼前的沙丘开始跳迪斯科，苏清月的背影也变成了三个。
"清月...你会分身术了？"他笑嘻嘻地伸手去抓，却捞了个空。
苏清月猛地回头，看见他直挺挺往后倒，吓得魂都飞了。她扑过去想扶住，却被带得一起摔在沙地上，滚烫的沙子透过粗布衣裳烙在背上，疼得她倒抽冷气。
"林默！林默你醒醒！"她扳过他的脸，见他双目紧闭，嘴唇干得发乌，手忙脚乱地去解水囊。可越是着急越拧不开塞子，手指抖得跟筛糠似的，好不容易把塞子拔掉，却发现水囊已经空了大半。
她咬咬牙，把剩下的水全倒进他嘴里。可他牙关紧咬，水顺着嘴角往下淌，很快就被沙子吸得一干二净。苏清月急得眼圈发红，突然想起林默教过的法子，她俯下身捏住他的鼻子，用舌尖撬开他的牙关，把最后几口水运了进去。
温热的触感让林默喉咙动了动，他咂咂嘴，像是在梦里吃到了什么好东西。
其实林默没完全晕过去。
他的意识泡在一片暖洋洋的水里，耳边是"哗啦啦"的流水声。眼前突然亮起来，出现了上辈子家楼下的便利店冰柜——玻璃门一打开，冷气"嗖"地扑在脸上，白雾里堆着一排排冰淇淋。
草莓味的甜筒歪着粉色小帽子，巧克力脆皮砖上还沾着碎坚果，最底下那排绿豆沙冰棒，包装纸上的水珠都看得清清楚楚。
"老板娘，来个巧乐兹！"林默乐呵呵地伸手去拿，手指却穿过了冰棒的包装纸。他愣了愣，又去抓那个草莓甜筒，结果抓了个空。
"嘿，还跟我玩捉迷藏？"他嘿嘿笑起来，追着滚到地上的绿豆沙冰棒跑。冰棒在前面滚，他在后面追，跑着跑着就看见苏清月站在冰柜旁边，正拿勺子挖一大桶哈根达斯。
"清月！给我来一口！"他扑过去，却一头撞在冰柜上。
"唔..."他疼得龇牙咧嘴，抬头却看见苏清月手里的勺子变成了水囊塞子，哈根达斯桶变成了布满沙砾的天空。
苏清月正低头看着他，睫毛上还挂着泪珠："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
林默眨眨眼，舔了舔嘴唇，好像还能尝到梦里的草莓味。他突然坐起来，指着前面大喊："冰淇淋！我看见冰淇淋了！"
苏清月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远处的风蚀岩下，几只沙蜥蜴正缩在阴影里吐舌头。她无奈地叹口气，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你烧糊涂了吧？那是蜥蜴。"
"不对！"林默固执地往前爬，"就是冰淇淋！巧克力味的！"
他爬得太急，差点从斜坡上滚下去，苏清月赶紧拽住他的腰带。这一下拽得太用力，把他后腰的布带拽松了，从裤兜里掉出个东西"啪嗒"砸在沙地上。
是个皱巴巴的塑料袋，里面裹着半块硬糖——还是上次张婶塞给他的水果糖，他一直没舍得吃。
苏清月捡起来，吹掉上面的沙子："还有这个呢，你忘了？"
林默看着那块糖，突然就不闹了。糖纸都被汗水浸得发粘，却在阳光下闪着亮晶晶的光。苏清月小心翼翼地剥开糖纸，把半块糖塞进他嘴里，水果味的甜意瞬间在舌尖炸开，顺着喉咙一直甜到心里。
"好吃吗？"她看着他眯起眼睛的样子，嘴角忍不住翘起来。
林默点点头，含着糖说不出话。他突然发现苏清月的眼睛比梦里的冰淇淋还亮，里面盛着的担忧和温柔，比任何甜味都让人踏实。
就在这时，系统的提示音突然在脑海里响起：【检测到核心信徒强烈情绪波动，触发特殊事件"共渡难关"，信仰值+10，当前总信仰值68。】
林默嚼着糖，突然嘿嘿笑起来。
苏清月被他笑懵了："你笑什么？"
"没什么。"他伸手擦掉她脸颊上的沙粒，"就是觉得...就算没有冰淇淋，有你也挺好。"
苏清月的脸"腾"地红了，慌忙转过头去收拾水囊，耳根却红得像块熟透的果子。
林默看着她的背影，又看了看远处起伏的沙丘，突然觉得这沙漠好像也没那么难熬了。他摸了摸兜里剩下的半块糖纸，小心翼翼地叠好放进怀里——说不定下次清月渴了，这甜味也能分她一半呢。
风突然变了向，卷着远处的沙粒打在岩石上，发出"沙沙"的响。林默抬头望去，只见风蚀岩的阴影里，似乎真的藏着什么东西在闪——不是冰淇淋，也不是蜥蜴，倒像是...一片小小的绿洲？
他猛地推了推苏清月："你看！是不是水？"
苏清月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先是愣住，随即眼睛亮得像两颗星星。她抓住林默的手，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是！是水！林默，我们找到水了！"
两人相视而笑，脸上的沙子混着泪水往下淌，却甜得像刚才那半块水果糖。林默突然觉得，就算系统现在让他用所有信仰值换一支冰淇淋，他也舍不得换了——毕竟这世上还有什么，能比得上清月眼里的光呢？
他拽着苏清月往绿洲跑，脚下的沙子依旧滚烫，可心里却像揣了个小冰柜，凉丝丝的，甜滋滋的，比任何冰淇淋都让人快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