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缓缓睁开眼。
这里是陌生的一切。
天花板的雕花缠枝陌生得刺目,空气中浮动的檀香混着某种草药味,是从未闻过的气息。
指尖划过身下的丝绸床单,触感滑腻又冰冷,像裹着一层薄霜。她撑起身子,环顾四周——银烛台的光影在墙上游走,衣柜的门半掩着,露出一角缀满蕾丝的裙摆。
没有一样东西认得。
连自己抬手的弧度,都透着股不属于自己的生涩。
窗外传来风卷落叶的声响,像谁在暗处磨牙。她忽然不敢动了,仿佛每一寸肌肉都在抗拒这个全然陌生的躯壳,抗拒这个连呼吸都带着疏离感的空间。
霎那间眼皮像坠了铅块,她挣扎着睁开时,视野里的一切都在旋转。
雕花床顶在晃,帐幔上的金线扭曲成狰狞的蛇,耳边有细碎的嗡嗡声,像无数只飞虫在钻。
“水……”喉咙干得冒烟,她想抬手按按发痛的太阳穴,却发现手臂软得不听使唤,指尖触到的皮肤滚烫——这具身体在发烧。
“小姐醒了?”一个模糊的女声凑近,带着甜腻的香气。她想看清对方的脸,视线却像蒙了层毛玻璃,只能辨出个金发的轮廓。
“头……”她张了张嘴,声音嘶哑得像破旧的风箱。记忆是一片纯白的茫漠,没有过去,没有名字,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又忘了?”金发侍女叹着气,端来一碗黑乎乎的药汁,“您昨天淋了雨,烧得糊涂,连自己是谁都不认得了呀。”
又?
这个字像针,刺破了混沌。她猛地睁大眼睛,试图抓住什么,脑子里却空空荡荡,只有一种尖锐的恐慌在蔓延——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硬生生剜掉了。
侍女喂她喝药,苦涩的液体滑过喉咙,激得她咳嗽起来。她趁机打量四周:墙上的画歪歪扭扭,桌上的水杯倒在地毯上,水渍晕开一片深色,像是有人挣扎过。
“我……”她喘着气,抓住侍女的衣袖,指尖因用力而泛白,“我叫什么?”
侍女的笑容僵了一下,眼里闪过一丝怜悯,又迅速掩去:“您是艾拉小姐呀,阿拉公爵的小女儿。”
艾拉。
这个名字毫无实感,像别人硬塞给她的标签。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手,纤细,苍白,指甲缝里还残留着点泥土——这双手昨天做过什么?
窗外有翅膀扑打的声音,一只黑鸦落在窗台上,歪头盯着她,琥珀色的眼睛在昏暗中亮得诡异。
她的心脏骤然缩紧,一股莫名的熟悉感撞过来——好像在哪里见过这只鸟,在某个被遗忘的瞬间。
“小姐?”侍女扶住她摇晃的身体,语气里多了丝急切,“您怎么了?是不是又不舒服?”
她看着侍女递来的空碗,胃里一阵翻涌。这具身体在抗拒,这具身体的记忆在尖叫,可她什么都抓不住。
她瘫回床上,望着旋转的天花板,浑身发冷。这具滚烫的身体里,装着一个冰冷的、空白的灵魂。
她不知道,这仅仅是无数个“第一次”的开端。
艾拉猛地睁开眼睛,现在是深夜还没到第二天。
[打开床上的暗格]
这样一句话在她脑海里显现出来,她没有丝毫犹豫打开了床上的暗格,那里是一本笔记本。指尖下意识地抚过桌面,触到一本摊开的日记。
第一页,用陌生的笔迹写着:【醒了。身体不是我的。这里不是我的世界。】
第二页:【他们叫我“小姐”。不知道名字。“小姐”脑子有问题,是个疯子。“我”记不住昨天发生的事。每天早上都像第一次睁眼。】
第三页:【玛莎手上有一本和这本一模一样的日记,不要相信玛莎的那本,这本日记才可,藏好这本别被发现。】
艾拉翻书的手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往后面翻。
第四页:【玛莎,女仆。偏爱淡蓝。脚踝有印记。公爵不是父亲。】(在“公爵不是父亲”这里原本写的“是公爵是父亲?”但是被笔划掉了)
第五页:【小心玛莎。】
第六页:【玛莎手上不止一本和这本一模一样的笔记。】
第七页:【管家,疑点。昨天书房丢了东西,他有不在场证明,但很可疑。】
第八页:【这是一场游戏,我拥有三样东西:1.我可以获得一份清晰但可能会被所有人看到的消息,2.我可以获得一份模糊但只有自己知道的消息,3.我一定会在凌晨后两个小时醒来,但是我的记忆在凌晨的时候会被清零。黑鸦是:神是提供的信息,获胜条件是:说出想要杀我的人】
艾拉继续往后面翻发现是空白页。
艾拉思考着获胜的条件:说出想要杀我的人。
为什么想要杀她的人还没有杀她?
是受游戏规则的限制吗?
杀人者的限制是什么?
这些简直就像是完全无法解开的谜团一样,或许这根本就不是一个推理游戏,获胜条件真是令人感到诡异,竟然要找出想要杀死自己的人,而不是找出杀死自己的人这种谜题。
艾拉闭上双眼思考着。
玛莎想要害她是否可以等同于玛莎想要杀她?待证明。
艾拉突然起身在日记的第九页写上一段文字:【观察异常事物并记录,需要想办法在早上知道日记的情报而且不能被发现。
【需要给自己一个提示。】
艾拉睡着了,记忆也随之清零。
艾拉再次睁眼做着一如既往的重复动作,这次和以往不同。
艾拉在大腿上系了一条丝带。
【把手放在枕头下面】
为什么要她把手放在枕头下面?
艾拉在床上把手放在枕头下面她无意识地推开了床下的暗格拿出了一本日记,这次她阅读了所有内容。
“小姐,该起身了。”门外传来轻柔的女声,带着小心翼翼的恭敬。
她迅速合上日记,塞进枕头下的暗格——这个动作像是刻在肌肉里的本能。
“进、进来。”她模仿着记忆里“贵族小姐”该有的语调,声音却发飘。
门被轻轻推开,带着一股晨间特有的微凉空气。进来的是个穿灰布侍女裙的姑娘,约莫十六七岁,梳着一丝不苟的发髻,垂着眼睑站在三步外,手里捧着叠得整整齐齐的蕾丝睡裙。
“小姐昨夜没睡好吗?”侍女的声音依旧轻柔,目光飞快扫过她微肿的眼尾,又立刻垂下,“厨房温了您爱喝的蜂蜜牛奶,我让小厨房再烤块松糕?”
她盯着侍女领口露出的银质项链——那链子上坠着颗极小的蓝宝石,在晨光里闪了下。这个细节该记下来吗?枕头下的日记仿佛在发烫。
“不必了。”她刻意放缓语速,学着记忆里的样子抬手按了按额角,“昨晚做了些乱梦,没什么胃口。”
侍女应声“是”,却没立刻退下,反而上前半步,将睡裙搭在床尾的雕花凳上。手指离开布料时,她似乎看到侍女袖口沾了点深褐色的痕迹,像是什么东西干涸后的印子。
“管家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