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的喧嚷像潮水般退去，猛地将奥利维拉从思绪深处拽回。
“早，长官。”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早。”奥利维拉嗓音低沉，随手将沾着晨露的宽檐帽甩上帽架，步履带风地走向自己那张堆满文件的工位。靴跟叩击金属地板的脆响在骤然死寂的空间里格外刺耳——几乎能听见灰尘落下的声音。她脚步一顿，眼皮都没抬：“有事？”
回答她的只有一片心虚的沉默。
她眉梢几不可察地一挑，指尖不耐烦地敲在斑驳的木质桌面上。“没事就干活。”声音冷硬如铁与此同时手臂一伸，精准地捞向桌角的档案。
“咚、咚、咚。”
敲门声突兀地响起，带着一种刻意为之的、不紧不慢的节奏，像在测试门板的厚度。
“您好，欢迎光临治安局。”有人条件反射地回应。
“咚、咚、咚。” 节奏不变，耐心得令人烦躁。
“您好？请问有……”另一个声音响起。
“咚！咚！咚！” 敲门变成了捶门，带着令人牙酸的金属震颤。
奥利维拉额角青筋微跳，刚拿起的档案“啪”地一声被按回桌面。她猛地抬眼，冰刃般的目光直刺向门口。
门被推开，尼克斜倚在门框上，嘴角噙着一抹惯常的、带着点嘲弄的笑意。“早啊，奥利维拉。”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房间的寂静，“瞧瞧！非得用点力气，才能把你的视线从那堆废纸里撬出来？”
奥利维拉连眉毛都没动一下，视线重新落回档案，鼻子里发出一声短促的冷哼：“走错地方了吧，督察？锈带治安局可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啧，真伤人。”尼克状似遗憾地摇摇头，慢悠悠地踱进来，对周围那些好奇又警惕的目光视若无睹。“好歹也是并肩拆过‘人偶剧场’那堆烂摊子的老搭档，这么冷淡？连杯劣质咖啡都舍不得请？”
他停在奥利维拉桌边没有看到那杯常在的咖啡有点失望但话音未落，他那只印着代达罗斯精密的皮手套，已经大大咧咧地按在了奥利维拉正要翻开的档案上。
“尼克·布朗尼。” 奥利维拉的声音瞬间降至冰点，她缓缓抬眼，瞳孔里没有丝毫温度，只有冰冷的警告，“手。拿开。现在。不然我就帮你剁了它。”
尼克嘴角的笑意加深了。显得他愈发嘲弄，他慢悠悠抬起手，看似不经意地一拂袖口。一张折叠得方方正正的薄纸片如同变戏法般，悄无声息地滑落在档案上。
奥利维拉眼神锐利如鹰隼，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她几乎是同时抽过旁边一叠更厚的卷宗，“啪”地一声稳稳压在了那张纸片上方，动作流畅得如同呼吸。
“行，看来是不欢迎我。”尼克拖长了调子，语气里听不出多少诚意，转身朝门口走去。走到门边，他停住脚步，侧过身，目光扫过这间拥挤、陈旧的办公室，最终落回奥利维拉低垂的头顶。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令人不适的惋惜感：
“想想真是……时运不济啊。当年的警校之星，如今只能窝在‘锈带’这种地方……”他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地上可疑的油渍和角落里堆积的杂物，“……跟这些‘不入流’的玩意儿打交道。”他微微吸了口气，不是夸张的呕吐，而是一种带着明显嫌弃的、仿佛吸入灰尘般的轻啧。“上城区的空气，至少是干净的。” 留下这句轻飘飘却充满恶意的话，他推门而出，没有再回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