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饲契约

作者:天谴XA 更新时间:2025/7/19 15:42:08 字数:5246

老陈的阴影如同冰冷的铁幕,瞬间将蜷缩在墙角的我完全笼罩。他身上那股新鲜的、浓烈到令人作呕的异兽血液腥气,混合着地下通道散逸出的、如同千年墓穴开启般的腐朽恶臭,形成一股窒息性的死亡风暴,狠狠拍打在我的脸上。他的双眼,透过那布满蛛网裂痕的墨镜镜片,燃烧着两团冰冷的、足以冻结灵魂的怒焰。那目光不再是漠然,不再是嘲弄,而是纯粹的、赤裸裸的杀意,如同被触犯了绝对禁忌的凶兽,下一秒就要将我撕成碎片!

“不…不是我…” 喉咙被恐惧死死扼住,嘶哑的声音如同砂砾摩擦,“是…是它…” 我颤抖的手指,本能地指向那个刚刚被他暴力合拢的金属盖板洞口,“它…在吸我!那些声音…那些画面…”

“闭嘴!” 老陈猛地俯下身,那张饱经风霜、此刻却因暴怒而扭曲狰狞的脸庞,瞬间逼近到我眼前!布满血丝的眼球几乎要凸出眼眶,浑浊的眼底深处,那淬火般的锐利寒光刺得我皮肤生疼。他沾满暗红粘液和污垢的粗糙大手,如同铁钳般猛地攫住了我的衣领,一股巨大的力量传来,我整个人被他像拎小鸡一样从地上硬生生提了起来!

双脚离地,衣领死死勒住脖颈,窒息感和巨大的恐惧让我眼前发黑,徒劳地蹬着腿。

“老子警告过你!” 他的声音嘶哑如砂纸打磨生锈的铁皮,带着一种近乎咆哮的低吼,滚烫的、带着浓烈血腥和烟草味的气息喷在我的脸上,“别问!别看!别想!尤其是别碰那些你不该碰的东西!你他妈当耳旁风?!”

他攥着我衣领的手猛地发力,将我狠狠掼向身后冰冷粗糙的墙壁!

砰!

后背传来剧痛,仿佛脊椎都要被撞断。五脏六腑翻江倒海,喉头一甜,一股腥甜涌入口腔。我像一摊烂泥般顺着墙壁滑落,瘫软在地,剧烈地咳嗽起来,每一次咳嗽都牵扯着胸腹的剧痛,眼前金星乱冒。

“那…那到底是什么…” 我咳着血沫,墨镜后的视野因痛苦而模糊闪烁,但那股深入骨髓的恐惧和求知欲,如同跗骨之蛆,驱使我发出最后的嘶喊,“它在吃我!它在看那些怪物打架!”

“吃你?” 老陈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布满胡茬的下巴因愤怒而微微颤抖。他缓缓摘下自己脸上那副布满裂痕的旧墨镜,随手丢在油腻的破桌子上,发出“哐当”一声轻响。昏黄的灯光,第一次毫无遮挡地照亮了他整张脸。

那是一张被时光和某种更深沉苦难彻底摧毁的脸。深刻的皱纹如同刀刻斧凿,纵横交错,每一道都浸满了疲惫和风霜。浮肿下垂的眼袋下,浑浊的眼球布满血丝,此刻却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火焰,混杂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深不见底的痛苦。左眼下方,一道狰狞的、如同蜈蚣般扭曲的暗红色疤痕,从颧骨一直延伸到耳根,皮肉翻卷愈合的痕迹触目惊心。这道疤痕,让他整张脸都带上了一种凶戾的煞气。

“你以为你是什么金贵玩意儿?” 他咧开嘴,露出被烟熏黄的牙齿,笑容扭曲而冰冷,“‘营养源’…‘核心’…它们‘吃’的,是‘视线’,是‘存在感’,是这鬼地方最不值钱又最要命的玩意儿!” 他猛地蹲下身,布满老茧、沾满粘液的手,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冰冷,狠狠捏住了我的下巴,强迫我抬起脸,直视他那双燃烧着痛苦火焰的眼睛。

“你刚才看到的,感受到的,是那玩意儿残留的‘烙印’!是它被撕下来之前,最后被哪个怪物嚼碎、吞噬的记忆碎片!” 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却带着一种更令人毛骨悚然的穿透力,“好奇?想看?好啊!等它把你的‘视线’吸干,把你的脑子搅成一团浆糊,你就会变成一具空壳,成为它新的‘容器’,永远困在那些怪物撕咬吞噬的痛苦里!就像…上一个不知死活的蠢货一样!”

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狠狠刺进我的眼底。就在这瞬间,墨镜镜片边缘紧贴我太阳穴的位置,那股熟悉的、冰冷滑腻的汲取感,竟然诡异地…消失了?

不,不是消失!

是转移!

一股更加微弱、更加隐蔽、如同附骨之蛆般的冰凉感,悄然出现在我的后颈脊椎末端!仿佛有一根无形的、冰冷的吸管,悄无声息地刺破了皮肤,扎进了脊髓深处!一股细微但清晰的、生命力被缓慢抽离的虚弱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开始沿着脊椎向上蔓延!

“呃…” 我身体不受控制地一颤,一股寒意瞬间席卷全身。我下意识地伸手摸向自己的后颈,指尖却只触碰到冰冷的皮肤和凸起的颈椎骨节,没有任何伤口。但那种被汲取的感觉,无比真实!

“感觉到了?” 老陈捏着我下巴的手指松开,嘴角那抹冰冷的弧度带着洞悉一切的残酷,“‘烙印’已经打上了,菜鸟。你惊醒了它,它‘记住’你了。就算你现在滚出这扇门,它也会像水蛭一样,隔着几条街,慢慢地、一点一点地,吸干你!直到你变成一具行尸走肉,自己爬回来,成为它新的‘壳’!”

绝望如同冰冷的毒液,瞬间灌满了心脏!比面对影爪兽和铁鳞兽的凝视更加冰冷、更加彻底的绝望!看不见的敌人,无形的汲取,缓慢而不可逆转的死亡!我瘫在地上,身体因恐惧和虚弱而剧烈颤抖,墨镜后的视野里,老陈那张布满疤痕、写满痛苦和暴戾的脸,仿佛成了地狱的化身。

“为…为什么…” 我牙齿咯咯作响,声音破碎不堪,“你…你也有…为什么…”

老陈缓缓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昏黄摇曳的灯光下投下巨大的、扭曲的阴影。他走到破桌子旁,拿起桌上那副布满裂痕和污迹的旧墨镜,布满老茧的手指,轻轻摩挲着镜框边缘那干涸发黑、如同被强酸灼烧过的污迹。

“为什么?” 他重复了一遍,声音低沉沙哑,如同梦呓,又如同诅咒。“因为这就是‘清洁工’的命。” 他慢慢转过身,再次看向我,眼中的疯狂怒焰似乎消退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麻木。“戴上这枷锁,清理这垃圾场,用‘血饲’来换取短暂的喘息,直到…被某个‘核心’彻底吸干,或者被外面的东西撕碎。”

他顿了顿,浑浊的目光落在我因为极度恐惧而剧烈起伏的胸膛上,最终定格在我紧攥在手里的、那袋尚未使用的暗红色“口粮”上。针尖的寒芒,在昏黄光线下闪烁。

“想活下去?” 他问,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我如同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的溺水者,拼命地、无声地点头。泪水混合着嘴角的血沫,在脸上留下冰冷的痕迹。

“可以。” 老陈的声音冰冷得像块铁,“签个‘契约’。”

“契…契约?” 我茫然地看着他。

老陈没有解释,只是走到那张三条腿的破桌子旁。他弯下腰,在桌腿内侧一个极其隐蔽的、同样布满油污的凹槽里摸索着。几秒钟后,他直起身,手里多了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巴掌大小的、暗沉无光的金属盒子。盒子表面布满了细密的划痕和污渍,看不出材质。盒盖中央,有一个小小的、极其复杂的、如同微型锁孔般的凹陷。

老陈将金属盒子放在油腻的桌面上。然后,他伸出右手食指。就在我疑惑之际,他左手在腰间一抹,一道寒光闪过——那是一柄极其短小、刃口却异常锋利的、如同手术刀般的匕首!

没有一丝犹豫,他右手食指在刀刃上轻轻一划!

嗤——

一道细小的伤口出现,殷红的血珠瞬间涌出。

他将冒着血珠的指尖,精准地按在了金属盒子盖中央那个微型锁孔般的凹陷里!

嗡…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蜂鸣般的震动声从盒子内部传来。紧接着,盒盖无声地向两侧滑开,露出里面一个小小的凹槽。凹槽里,静静地躺着三样东西:一小块折叠起来的、材质特殊的暗黄色皮纸;一支笔尖闪烁着暗沉金属光泽、造型奇特的羽毛笔;还有一个更小的、如同指环般粗细的暗红色金属圆环。

老陈拿起那支奇特的羽毛笔,笔尖沾了沾自己指尖尚未凝固的血珠。暗沉的金属笔尖瞬间将血液吸收,笔尖透出一种诡异的暗红光泽。然后,他展开那张暗黄色的皮纸——那皮纸的纹理极其细腻,边缘不规则,散发着一种淡淡的、难以形容的陈旧气息。

羽毛笔的尖端落在皮纸上,发出极其轻微的“沙沙”声。老陈的动作流畅而熟练,仿佛已经重复过千百次。他的字迹是一种极其扭曲、如同某种活体藤蔓盘绕般的怪异符号,在皮纸上蜿蜒爬行,暗红色的“墨水”在昏黄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很快,几行扭曲的符号书写完毕。老陈放下羽毛笔,拿起那个暗红色的金属圆环。他将圆环递到我面前,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波澜:

“用你的血,在‘契环’上留下名字。”

我看着那个冰冷的金属环,又看看皮纸上那些扭曲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符号,巨大的恐惧再次攫住了我。这像某种邪恶的献祭仪式!

“这…这是什么契约?” 我声音颤抖。

“卖身契。” 老陈的回答简单直接,残酷得令人心寒,“签了它,你就是‘清洁工’。我负责教你在这鬼地方活下去的门道,给你提供暂时的庇护和‘口粮’。而你…” 他顿了顿,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我,“你得听我的。清理指定的‘垃圾’,收集‘核心’需要的‘养料’,用你的‘视线’去‘安抚’那些躁动的‘核心’,必要时…成为诱饵。”

他每说一句,我的心就往下沉一分。清理垃圾?收集养料?安抚核心?成为诱饵?这每一条,都通向更深的死亡陷阱!

“不签?” 老陈似乎看穿了我的犹豫,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现在就可以滚出去。带着你身上那个‘烙印’,看看你能在铁鳞兽的脚底板下撑多久,或者…等它慢慢吸干你。”

他指了指那扇紧闭的铁门。

门外,那沉重如闷雷的脚步声,再次清晰地响起!仿佛就在门外徘徊!伴随着的,是一声充满了不耐和狂暴的低沉兽吼!铁鳞兽!它还没走!它似乎…真的被什么吸引过来了!是我身上那个“烙印”的气息?

巨大的恐惧瞬间淹没了所有的犹豫。我仿佛已经看到那覆盖着青铜鳞甲的巨爪撕裂铁门,将我碾成肉泥的画面!或者更糟,在无尽的虚弱和疯狂中,自己爬向那个搏动的恐怖核心…

“我…我签!” 我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因极度的恐惧而变调。

老陈面无表情地将那支沾血的羽毛笔塞进我颤抖的手里。金属笔杆冰冷刺骨。又将那个暗红色的金属“契环”放在我面前的地上。

“名字。” 他命令道。

我颤抖着,用左手食指的指甲,在右手掌心狠狠一划!钻心的疼痛传来,鲜血瞬间涌出。我用沾满自己鲜血的手指,紧紧握住那支羽毛笔。笔尖传来一股细微的吸力,掌心的血液被迅速汲取,笔尖再次泛起那诡异的暗红光泽。

然后,我学着老陈的样子,用尽全身力气,控制着剧烈颤抖的手腕,将羽毛笔的尖端,狠狠戳向地上的暗红色金属“契环”!

嗤——

笔尖与金属环接触的瞬间,竟发出一声轻微的、如同烙铁烫肉的声响!一股青烟冒起!一股剧烈的灼痛感顺着笔杆猛地传遍我的手臂!仿佛笔尖不是在金属上书写,而是直接烙印在我的灵魂之上!

我强忍着剧痛和眩晕,凭着求生的本能,在冰冷的金属环表面,歪歪扭扭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一个用自己鲜血书写的、如同扭曲伤痕般的印记。

就在最后一笔落成的瞬间!

嗡——!!!

一股无法形容的、如同高压电流般的冲击,猛地从金属契环上爆发出来!沿着我的手臂,狠狠轰入我的大脑和心脏!

“呃啊啊啊——!” 我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猛地向后弹开,重重撞在墙壁上!眼前瞬间一片漆黑!无数混乱、破碎、充满血腥和痛苦的画面在黑暗中疯狂闪现——搏动的核心、撕扯的巨爪、覆盖鳞甲的脚掌、老陈布满疤痕的脸、还有无数张扭曲痛苦、无法辨认的陌生面孔!仿佛无数个被契约束缚的灵魂在尖叫!

剧痛!眩晕!恶心!灵魂仿佛被强行撕扯、烙印!那股冰冷的汲取感,此刻如同狂暴的漩涡,在我后颈的位置疯狂旋转!整个身体如同被抽空、被撕裂!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般漫长,那狂暴的冲击才如同退潮般缓缓消退。剧烈的耳鸣中,视觉和意识如同沉船般艰难地浮出黑暗的水面。

我瘫软在地,如同被抽掉了全身的骨头,大口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和铁锈的味道。汗水、泪水、血水混合在一起,糊满了脸颊。后颈处那股冰冷的汲取感并未消失,反而变得更加清晰、更加…牢固?仿佛一根无形的锁链,已经深深勒进了我的脊髓深处。

老陈不知何时已经站在我面前。他弯腰,动作随意地捡起了地上那个暗红色的金属契环。环的内侧,我刚刚用血书写下的名字,此刻已经凝固,变成了一个如同烧灼烙印般的暗红色疤痕,深深嵌在金属内部。

他看也没看,随手将契环丢回那个打开的金属盒子里。盒子无声地合拢,仿佛从未打开过。

然后,他走到破桌子旁,拿起桌上那袋仅剩的暗红色“口粮”,连同那个尖锐的针头,像丢垃圾一样,随手扔到我旁边的地上。

“省着点用。” 他的声音恢复了那种疲惫的麻木,仿佛刚才的暴怒和眼前的契约从未发生过。“下次‘出工’,你要是敢再拖后腿,或者再碰不该碰的东西…” 他拿起桌上那副布满裂痕的旧墨镜,重新架回鼻梁上。深色的镜片瞬间遮蔽了他眼中所有情绪,只剩下一个冰冷、疲惫、如同机器般的清洁工轮廓。

“…我就把你直接喂给‘核心’,省得麻烦。”

说完,他不再看我一眼,走到墙边,扶起那辆破旧的垃圾车。车轮发出刺耳的吱呀声。他握住冰冷的黄铜门把手,手掌再次按在门板上。

幽蓝色的空间裂口无声地张开,如同通往地狱的入口。外面那搏动、流淌、散发着无尽腥甜与恶臭的地狱景象,以及铁鳞兽那沉重得令人窒息的脚步声,再次清晰地传了进来。

“准备一下。” 老陈推着垃圾车,侧身融入了那片幽蓝,“‘垃圾’还没收完。你的第一课,开始了。”

幽蓝的裂口在他身后迅速闭合。

狭小、污浊、散发着陈旧伤口气息和新鲜血腥味的“诊所”里,再次只剩下我一人。

瘫倒在冰冷粗糙的地面上,身体里“营养液”带来的奇异温热感早已被契约烙印的剧痛和后颈那冰冷牢固的汲取感彻底取代。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腹的疼痛,每一次心跳都伴随着后颈那细微却清晰的抽离感。

我颤抖着伸出手,摸索着抓起地上那袋冰冷的暗红色“口粮”。针尖的寒芒,倒映在墨镜深色的镜片上,如同魔鬼的嘲笑。

活下去的代价,不再是饮鸩止渴。

是枷锁。是烙印。是把自己彻底卖给了这座由搏动脏器、流淌血管和恐怖巨兽构成的、名为“里世界”的巨大垃圾场。

垃圾,也有垃圾的活法。

我挣扎着,用沾满自己鲜血和污垢的手,握紧了那根冰冷的救命稻草——或者说,那根将我更深地钉死在绝望深渊的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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