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腐蛭巢

作者:天谴XA 更新时间:2025/7/21 15:28:27 字数:5473

肩上的油布口袋像一块吸饱了腐血的冰冷巨石,沉甸甸地压着锁骨。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烈的、混合了机油、陈旧血腥和新鲜尸腐的恶臭,这味道透过布料,钻进鼻腔,粘附在喉咙深处,变成一种挥之不去的苦涩。墨镜后的视野被这重量压得微微变形,脚下粘稠湿滑的触感从未如此清晰——每一次落脚,都像踩进温热的、混合着腐烂内脏和污绿淤泥的沼泽,发出令人心悸的“噗叽”声,抬脚时带起的粘丝,拉得老长,才不甘地断裂。

冰冷的铁钳硌着掌心,金属的寒意透过厚实的劳保手套渗进来,却压不住身体里那股源自“营养液”的、病态的亢奋和源自后颈烙印的、持续不断的虚弱抽离感。两种截然相反的力量在体内撕扯,神经如同绷紧的琴弦,在过载的感官风暴中嗡嗡作响。

耳朵里充斥着地狱的交响:远处搏动脏器建筑沉闷的“噗通”声,巨大血管中粘稠“血液”流淌的汩汩闷响,近处淤泥中气泡破裂的“啵啵”声,还有…无处不在的、如同无数细小锉刀在疯狂打磨骨头的“咔嗤咔嗤”声!

是“食腐蛭”。成千上万只。它们无处不在。在散落的暗红碎肉上翻滚啃噬,在断裂的巨爪鳞甲缝隙里钻进钻出,在覆盖着腐烂淤泥的地面上像蛆虫般蠕动。惨白的、湿滑粘腻的肉膜,布满细密獠牙的圆形口器,在墨镜高度锐化的视野下,纤毫毕现。每一次啃咬,每一次吞咽粘液的蠕动,都清晰地传导到我的鼓膜,冲击着我脆弱的神经。

“动作快点!磨蹭什么!” 老陈沙哑的呵斥从不远处砸来,像一块冰冷的石头。他推着那辆破旧垃圾车,铁皮车斗里已经堆了小半车的“战利品”——几块硕大的暗红肉块,一片覆盖着青铜色鳞甲的厚重甲壳碎片,甚至还有一根断裂的、如同粗壮藤蔓般布满角质凸起的灰褐色肢体。他动作麻利得近乎残忍,布满厚茧的手套直接抓向一只趴在鳞甲上啃咬的“食腐蛭”,拇指和食指精准地捏住它惨白肉膜下微微鼓动的颈部,猛地发力!

噗!

一声轻微的爆响。那只“食腐蛭”的圆形口器徒劳地张合了几下,身体瞬间瘫软。老陈随手将它湿滑粘腻的尸体甩进淤泥,像丢弃一粒尘埃。他的动作带着一种与这血腥环境融为一体的、令人心寒的熟练。那副布满裂痕的墨镜镜片,在搏动脏器投下的诡异光影里,反射着两点冰冷的光斑。

我不敢再看,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脚下这片污秽的“垃圾场”。目光扫过一片被厚厚淤泥覆盖的区域,那里似乎有一块体积不小的凸起。形状…有点像半埋在泥里的轮胎?

“别碰那个!” 老陈的警告如同冰锥,瞬间刺穿周围的嘈杂,“‘食腐蛭’的育婴袋!里面全是刚孵化的幼蛭!粘上一点,它们能顺着裤腿钻进去,把你从里面啃成空壳!”

我触电般缩回刚想迈过去的脚,心脏狂跳。墨镜后的视野死死盯住那块淤泥凸起。在高度锐化的视野下,那“轮胎”的表面并非单纯的淤泥,而是覆盖着一层半透明的、布满细密血管网络的惨白肉膜!肉膜下,隐约可见无数米粒大小、惨白色的细长影子在粘稠的液体里疯狂扭动、互相撕咬!密集的“沙沙”啃噬声,正是从这恶心的“育婴袋”内部传出!

胃里一阵剧烈的翻腾。我强忍着呕吐的冲动,慌忙后退两步,绕开这令人头皮发麻的死亡陷阱。脚下的淤泥更加粘稠湿滑,每走一步都异常艰难。汗水混合着溅到脸上的污绿粘液,顺着鬓角流下,在墨镜镜框边缘汇聚,带来一阵刺痒。

目标锁定前方几步外。一块被撕裂的、边缘滴淌着暗红粘液的脏器碎片,大约有脸盆大小,像一块被丢弃的、还在微微抽搐的生肝。七八只惨白的“食腐蛭”正趴在上面,口器疯狂开合,贪婪地**着渗出的浆液,发出“滋溜滋溜”的瘆人声响。

就是它了。

我深吸一口气,那污浊的空气灼烧着肺叶。双手撑开油布口袋巨大的开口,浓烈的恶臭几乎让我窒息。对准目标,猛地罩下!

口袋准确地罩住了那块暗红碎片和上面的“食腐蛭”。袋子内部瞬间传来剧烈的挣扎和更加尖锐密集的嘶鸣!厚实的油布被顶起一个个蠕动的凸起!它们在里面疯狂冲撞、撕咬!

“踩!” 老陈的命令言简意赅。

没有犹豫!求生的意志压倒了恶心!我抬起沉重的工装靴,用尽全身力气,狠狠跺了下去!脚下传来清晰的、令人牙酸的骨肉碎裂感!噗叽!噗叽!噗叽!粘腻的触感透过靴底传来,伴随着袋子里瞬间微弱下去的嘶鸣和挣扎。

成了!一股扭曲的“成就感”伴随着巨大的恶心涌上心头。我喘着粗气,弯腰,用带着手套的手,隔着厚实的油布抓住那块湿滑粘腻的碎片边缘,用力将它从淤泥中扯出。沉甸甸的。连同袋底那粘稠的肉浆和碎裂的“食腐蛭”残骸一起,塞进了肩上的巨大口袋。

口袋又沉了一分。那股混合着新鲜尸腐和酸败体液的恶臭更加浓烈。肩胛骨被勒得生疼。

“走这边!” 老陈推着垃圾车,拐向一条更加狭窄、被巨大扭曲“管道”阴影完全笼罩的“小巷”。这里的“地面”几乎完全被暗绿色的腐烂淤泥覆盖,深及脚踝。空气更加污浊,弥漫着一股浓得化不开的、如同千万具尸体同时腐烂发酵的极致恶臭!两侧搏动的脏器墙壁上,覆盖着厚厚的、如同巨大黑色菌毯般的苔藓,湿漉漉的粘液不断滴落,在淤泥表面砸出一个个小小的坑洞。

而更令人头皮发麻的是,这条小巷两侧的“菌毯”墙壁上,密密麻麻布满了无数个拳头大小的孔洞!如同蜂巢!每一个孔洞里,都隐约可见惨白色的肉膜在蠕动!无数细微的“沙沙”声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如同死亡的潮汐,冲击着我的耳膜!这里是“食腐蛭”的老巢!

“跟紧!别乱看!别碰到墙壁!” 老陈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他推着垃圾车的动作也放轻了许多,车轮在粘稠的淤泥里艰难地滚动,发出沉闷的“咕噜”声。

巨大的恐惧扼住了我的喉咙。我几乎是屏住呼吸,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如同行走在布满地雷的死亡沼泽。墨镜后的视野不由自主地扫过那些密集的孔洞。在高度锐化的视野下,我能清晰地看到孔洞里那些惨白肉膜的细微搏动,甚至能看到一些孔洞边缘,有刚刚孵化的、米粒大小、近乎透明的幼蛭在粘液中缓缓蠕动!

一只个头稍大的灰褐色“裂口”,正从一个孔洞里探出半个身体,那张布满尖锐獠牙的圆形口器微微翕张,似乎在嗅探着空气。它灰褐色的肉膜转向我和老陈的方向,没有眼睛的头部微微转动。

我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握着铁钳的手心全是冷汗。

老陈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甚至没有看那只“裂口”一眼。他只是微微抬了一下右手手腕。袖口处,那个不起眼的暗沉金属装置幽蓝光芒极其短暂地一闪!

嗤!

一道细微得几乎听不见的破空声!

那只刚刚探出身子的灰褐色“裂口”,颈部瞬间出现一道极细的血线。它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任何声音,整个头颅便无声地滑落,掉进下方的淤泥里。无头的尸体抽搐了两下,缩回了孔洞深处。

快!准!狠!如同机器般冷酷高效!

我倒吸一口凉气,寒意顺着脊椎爬满全身。这个疲惫、暴戾的清洁工,他的袖子里藏着致命的毒蛇!而他对这片死亡巢穴的熟悉和漠然,更让人感到深不可测的恐惧。

我们如同行走在巨兽肠道里的两只渺小寄生虫,在无数饥饿口器的窥伺下,艰难前行。肩上的口袋越来越沉,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死亡气息。后颈那根冰冷的“吸管”似乎也因环境的刺激而微微活跃,细微的抽离感伴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烦躁和虚弱,如同跗骨之蛆。

就在我们快要走出这条令人窒息的小巷时,异变陡生!

“嘎——!!!”

一声极其尖锐、凄厉、充满了痛苦与狂怒的嘶鸣,猛地从我们侧前方一个较大的孔洞中爆发出来!那声音如同用生锈的钢锯在头骨上摩擦,瞬间盖过了所有细微的啃噬声!

紧接着,那个孔洞周围的黑色菌毯苔藭猛地被撕裂!一只体型远超普通“裂口”、足有家猫大小的灰黑色怪物,如同炮弹般猛地从孔洞里弹射而出!

它浑身覆盖着厚实、粗糙、如同岩石般的灰黑色角质甲壳,甲壳缝隙里渗出粘稠的暗绿色脓液!那张占据了大半个身体的圆形口器更是大得惊人,边缘生长着一圈如同锯齿匕首般的巨大獠牙!此刻,它那没有眼睛的头颅正死死“盯”着老陈的方向,口器疯狂开合,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一股浓烈到极致的酸腐腥风扑面而来!

“巢卫!” 老陈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急促!他猛地停下垃圾车,布满裂痕的墨镜镜片瞬间转向那只暴怒冲来的巨型“食腐蛭”!右手闪电般抬起!

但这一次,那只灰黑色的“巢卫”速度快得惊人!它粗壮的后肢在搏动的脏器墙壁上猛地一蹬!布满锯齿獠牙的巨口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如同一颗灰黑色的流星,直扑老陈的面门!

老陈的袖口幽蓝光芒刚刚亮起!

太近了!太快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一股无法形容的、如同千万只毒蜂同时振翅的恐怖嗡鸣声,毫无预兆地、如同海啸般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那声音并非作用于耳膜,而是直接轰击在灵魂深处!带着一种绝对的、不容置疑的、高高在上的冰冷意志!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那只凶悍扑向老陈的灰黑色“巢卫”,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拍中!它那炮弹般的身躯在半空中猛地一滞!布满锯齿獠牙的巨口发出半声戛然而止的惨嚎!紧接着,它覆盖着厚实甲壳的身体,如同被投入滚烫油锅的蜡像,开始肉眼可见地…溶解!

嗤嗤嗤…

令人牙酸的腐蚀声响起!坚硬的灰黑色甲壳冒出浓密的青烟,迅速软化、塌陷!粘稠的暗绿色体液混合着融化的甲壳组织,如同沸腾的沥青般汩汩涌出!它那庞大的身体在空中剧烈地、痛苦地抽搐、扭曲,仅仅两三秒钟,就化作一滩冒着青烟、散发着刺鼻恶臭的粘稠烂泥,“啪嗒”一声摔落在老陈脚边的淤泥里,溅起一片污秽!

不仅仅是它!

整个“食腐蛭”巢穴,如同被按下了静音键!所有细微的啃噬声、嘶鸣声、蠕动声,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两侧墙壁密密麻麻的孔洞里,那些惨白的肉膜停止了蠕动,那些刚刚探出头的幼蛭僵直不动,仿佛被瞬间冻结!连空气中弥漫的恶臭,都似乎被这股无形的威压冲淡了一丝!

绝对的死寂!如同坟墓!

老陈保持着抬手的姿势,僵在原地。布满裂痕的墨镜镜片,死死地、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和敬畏,望向小巷深处的黑暗。他推着垃圾车的手,指关节捏得发白,微微颤抖。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那恐怖的嗡鸣声虽然消失,但灵魂深处的战栗感仍在持续。身体里的每一根神经都在尖叫着危险!墨镜后的视野因剧烈的恐惧而剧烈晃动。后颈那根冰冷的“吸管”,此刻如同被冻结的毒蛇,汲取感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一种被更高位存在注视的、令人窒息的冰冷!

“走…” 老陈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前所未有的虚弱和恐惧,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他猛地收回手,甚至顾不上看地上那滩还在冒着青烟的“巢卫”残骸,推起垃圾车,用尽全力,几乎是踉跄着,朝着小巷的另一端出口,发足狂奔!车轮在粘稠的淤泥里碾出深深的沟壑!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剧变惊得魂飞魄散!巨大的恐惧瞬间压倒了一切!我甚至来不及思考那恐怖的嗡鸣声是什么,也顾不上肩头沉重的口袋和脚下湿滑的淤泥,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迈开灌铅般的双腿,跟在老陈身后,跌跌撞撞地向前冲去!每一次落脚都溅起大片的污秽,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死亡的冰冷!

逃离!必须立刻逃离这里!

小巷的出口就在前方!那搏动脏器投下的、带着一丝微光的出口!

就在我即将冲出小巷的瞬间,墨镜后的视野,不由自主地、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着,猛地瞥向小巷深处那片绝对的黑暗!

在那片深邃的、连搏动脏器的微光都无法穿透的黑暗穹顶之下,在那流淌着粘稠“血液”的粗大血管网络的阴影交汇处…

我“看”到了。

或者说,我的“视线”捕捉到了某种…“存在”的轮廓。

那不是实体。更像是一个巨大无比的、由纯粹的冰冷意志和扭曲光线构成的…“漩涡”。它悬浮在黑暗的虚空之中,缓缓旋转,无声无息。漩涡的中心,是无尽的虚无和冰冷。而漩涡的边缘,光线被极度扭曲、拉伸,如同融化的玻璃,折射出周围搏动脏器和流淌血管的模糊、破碎、令人疯狂的倒影!

它没有眼睛。但我能“感觉”到它的“注视”。一种超越了视觉、听觉、嗅觉的、直接作用于灵魂深处的冰冷“注视”!那目光,如同亿万根冰针,瞬间刺穿了我的墨镜,刺穿了我的颅骨,狠狠扎进了我的意识深处!

嗡——!!!

那恐怖的、直接作用于灵魂的嗡鸣声再次在脑海深处炸响!比上一次更加清晰!更加狂暴!带着一种被蝼蚁窥视的…冰冷的愠怒!

“呃啊——!” 我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叫,眼前瞬间被一片灼热的、熔岩般的赤红和吞噬一切的绝对黑暗交替覆盖!大脑如同被投入了绞肉机,剧痛瞬间撕裂了所有意识!后颈那根冰冷的“吸管”如同被通了高压电,传来一阵狂暴到极致的、仿佛要将我灵魂彻底抽干的吸力!

噗通!

我眼前一黑,双腿一软,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重重地、面朝下地摔进了出口处粘稠冰冷的淤泥里!沉重的油布口袋压在身上,散发着浓烈的恶臭。冰冷污秽的泥浆灌满了口鼻,窒息感和灵魂被撕裂的剧痛同时袭来!

意识如同风中残烛,在无边的痛苦和冰冷的注视下,疯狂摇曳,即将熄灭…

“废物!” 一声带着惊怒的暴喝在耳边炸响!紧接着,一股巨大的力量抓住我背后的工装,如同拎起一袋垃圾,粗暴地将我从淤泥里拖拽起来!

是老陈!他布满裂痕的墨镜镜片几乎贴到我的脸上,镜片后的眼神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一种…近乎绝望的暴怒!

“你他妈看到了什么?!你做了什么?!” 他嘶吼着,声音因恐惧而扭曲。

我无法回答。剧痛、窒息、冰冷而狂暴的“注视”感,如同亿万根冰针,正将我的大脑搅成一团沸腾的浆糊!我只能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痉挛。

老陈猛地抬头,布满疤痕的脸上肌肉扭曲,望向小巷深处那片黑暗。那巨大的、无形的“漩涡”轮廓似乎更加清晰了一些,旋转的速度仿佛也在加快。冰冷的“注视”感如同实质的寒流,笼罩了整片区域。

“该死!它们快醒了!走!!” 老陈的声音带着一种末日降临般的惊惶。他再也顾不上垃圾车,也顾不上我肩上的口袋,如同丢弃累赘般,一把将我扛在肩上!那沉重的负担让他一个趔趄,但他布满老茧的手如同铁钳般死死扣住我的腰腿!

他爆发出与那疲惫身躯完全不符的恐怖力量,扛着我,如同扛着一袋即将引爆的炸药,朝着远离那条死亡小巷、远离那片黑暗漩涡的方向,发足狂奔!每一步都踏碎淤泥,溅起大片的污秽!沉重的脚步声在空旷扭曲的“街道”上疯狂回荡!

而我的意识,在剧烈的颠簸、冰冷的泥浆、灵魂撕裂的剧痛和那无孔不入的、高高在上的冰冷“注视”下,终于彻底沉入了无边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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