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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主视角)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房间,我缓缓睁开眼,从床上坐起来,打了个哈欠,抽了一张纸擦了擦汗,该死的天气,越来越热了。
泉夜还在一边静静地睡着,一滴汗珠从她额头上滑落,看来她昨天确实累坏了。泉夜从小身体就不好,耐力很差,经常是跑一圈就开始大口喘气。她对恶心的事物极度敏感,会感到很难受,最严重时还会呕吐。那个案件一定对她的心理造成了很大损伤,我止住了想要安抚她的手,现在我们两人已经没那么亲密了,我小心地拉开被子,悄悄下了床,生怕吵醒她,但连接每一间房间的广播是一视同仁的。
“喂喂?你们听得见吗?好,大家应该已经知道昨天发生的事了吧,没错,我说的就是富谷淳平同学遇害的事,这就是我执行的第一个案子,接下来我们还会有六个案子等着大家,如果你们觉得能够阻止我那就来吧!哦对了,第二个案子已经发生了哦,大家去寻找吧。”
“唔……”泉夜无意识地翻了个身。无意识?不,她已经醒了,从她眼皮的贴合程度就能看出一二,更别提她那个夸张的翻身动作了。看起来她并不想让我知道她醒了这个事实,那我也没必要没事找事了,吃完饭就去寻找新的案发现场吧。我注意到床头柜上多了一副手套,是她给我留的?总之先拿上吧。
我下楼去食堂吃早餐。食堂里的人已经少了很多,有人已经选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以防止自己被杀人犯盯上,尽管我知道这毫无效果,但我并不能把这个真相告诉他们,这除了让绝望继续蔓延,造成大规模混乱以外毫无意义。我注意到各层的送餐机器人已经准备就绪,正在等待着把食堂的餐食运到不愿走出房间的顾客门前。
户田和五泉已经在餐桌旁等待许久,每天我们都会聚在食堂开作战会议,商量下一步的对策。
“如果广播说的没错的话,现在某处又会出现一名死者。”
“先不说这个,泉夜呢?”户田举手让我结束这个话题,然后问道。
“泉夜昨天说自己身体不舒服,把案件全权委托给我了。”
“情理之中,毕竟她也只是个女孩子,昨天经历了那么多我自己都很难接受的东西,感到疲劳是理所应当的。我知道了,我会去照顾她的。”
“五泉不可以吗?”五泉提议道。
“我不觉得五泉能肩负起这个重任。”
“喂!”
“你要这么说的话,”我想起昨天的事,“我表示赞同。”
“总之,就这么分配了。我去照看泉夜;五泉,你跟着千叶去找案发现场;千叶,如果你抽不开身,可以让五泉替你去和泉夜说明案件情况。”
“了解。”
我戴上手套,开始拿着楼层表和五泉逐一排查案发地点。这种方式显然效率极低。我们花了半个小时也只排查了一二两层,我便决定与五泉分头行动,五泉继续排查第三四层,我去五六层进行调查。又过了十五分钟,我发现601室被锁住。我敲门撞门,里面没有回应,门把手也不能移动了,我的直觉告诉我案发现场就在这里。
“最快的方法就是直接暴力破坏掉门锁了。”五泉已经上了楼,她站在我身边,提议道。
“不行,不能暴力破坏门锁。这个案子大概率是一起密室谋杀案,密室谋杀最常用的手段就是在门锁上动手脚,如果我们破坏了门锁,也就销毁了证据,等于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那该怎么办?”
“这位客人,请问您一直站在这里,是遇到了什么问题吗?”一位清扫员摆着一幅职业笑容推着清扫车向我们走近。
“你好,我是千叶,市原泉夜的搭档,我认为这个案子的案发地点就是这里,请问你有什么工具可以打开这扇门吗?”
“哎?新闻里说的市原的搭档不是户田吗?算了,无关紧要,”她自言自语完,随后便换上另一幅职业笑容,“平时我这里为了防止客人霸占房间,一般会自备一些开门工具。”
“愿洗耳恭听。”
“首先是这个,”她从清洁车底层取出一柄锤子,“当客人霸占房间时,我会用这个锤子直接把锁敲碎,用点力呢一般敲5下就够了”
“你损坏房间锁不会被扣工资吗?”
“没有关系,我们的员工福利都非常丰厚。”
“这跟员工福利有半毛钱关系啊。”
“除了这个工具,我还有更让人省心的工具。”她从清洁车底层摸出一个袋子,里面装着一个电机和一个圆形刀片。
“户田,那个清扫员靠不住了,我们还是自己想办法吧。”
“好啦好啦,我不开玩笑了。这层楼的所有房间门都是机械结构,不是电子锁。即便如此,这些房间的门锁结构也极为精密,普通万能钥匙无法打开。最好的方法是把门撞开,这层的门比较轻,不用在意撞不开,就看你敢不敢了。”话音刚落,清扫员就推着清扫车离开了。
“这酒店里的工作人员可心真大啊,这种情况下还能开玩笑。”户田慨叹道。
“毕竟是在那种样子的老板下打工的人啊。”
我伸展了一下自己的手臂和肩部,敲了敲门板,仔细听,里面果然是空心的。那就无需顾虑了。
“1,2,3!1,2,3!”我在心中默念道,摆好架势,向门用力地撞去,大概十几次后,终于被我撞开了,我活动了一下被撞得生疼的肩膀与手臂,走了进去。
面前是一幅骇人的景象。府力朱悦老师被用酒店的被单吊在天花板上,脖子上的被单勒入皮肤有两三厘米。她的脚下有一个被踢翻了的椅子,似乎是上吊自杀。我赶忙跑过去试图解开被单上的结,但失败了,结被身体拽紧得死死的,已经几乎成为一个死结了。正当我束手无策时,五泉递给我一把剪刀。我一刀剪断被单,把她放下来,摸了一下脉搏,已经停止跳动了,我丢下剪刀,叹了口气。
“看来这似乎就是第二案了,这位老师已经死了,”我蹲下身再次确认了尸体,起身向五泉说道,“快去502室找下野校医,她可以验尸。”
五泉跑了出去,我重新将目光锁定在尸体上。死者睁着眼睛,眼球向外凸出。脖子上有两种勒痕,一种是水平微偏上的勒痕,一种是向上微偏水平的勒痕,后者自然是上吊时留下的痕迹,前者则表示此案并非上吊自杀,而是一起伪装成自杀的的勒杀案。我还未开始检查尸斑,便听到五泉急促的脚步声,我连忙走出来,看到五泉气喘吁吁地跑到我面前,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校医…校医去世了……”
“……”我沉默地立在校医尸体前,尸体没有明显外伤,也没有明显毒杀痕迹,瞳孔散大,床单很乱,应该是抽搐的痕迹,基本判断是心脏病突发死亡。
我长叹了一口气,微微鞠了一躬,作为对不幸丧生之人的缅怀。
“这下就麻烦了,我们没有法医了,死亡时间将更加难以确定。”回到六楼的案发现场,我将初步判断的结果告知了待在六楼保护现场的五泉。
“我记得你看过一些关于法医验尸的书籍吧。”五泉提醒我。
“但我也只是堪堪踏入门槛罢了,进阶的东西我一窍不通,而且我没怎么学过生物学,对这方面的原理也很模糊。”
“那就很麻烦了。”
“总之,我先试试吧。”
我蹲下身,拉了拉手套,开始进行我的第一次“尸检”。
首先是尸斑。我检查了脖子,腿部和背部,都没有发现尸斑。如果是上吊自杀,尸斑会沉积在背部,倘若是人为勒杀,那么尸斑应沉积在下肢,但这两处都没有尸斑,看起来是凶手人为使用了某种手段掩盖了尸斑。
接下来是尸僵程度。我按了按尸体的胳膊,已经出现了较明显的硬直,颌骨已经完全固定,无法移动,关节也出现不同程度的僵硬。“推断死亡时间大概是凌晨左右,和上一个案件的死亡时间差不多。”
最后是伤痕。说是伤痕,实际上只是脖子被被单勒住产生的痕迹而已。被单被拧得很紧,直径只有3厘米,很适合用于勒杀或上吊。死者脖子上还有被单纤维残留,且皮下有红色痕迹,显然是皮下组织出血导致的。没有明显的挣扎痕迹,凶手应该是在受害者睡觉时将其勒杀,并且爆发力很强,对方还未怎么挣扎就死了。可能是一个健壮的男人?同时又有耐心,严谨,细致入微。案件愈发棘手了。
我摸了一下床单,这个床的被单还在,那就说明作为凶器的被单应该是备用被单,如果能找前台问到最近几天谁找前台要备用被单,那么这个案件就能够解决了。我开始有些沾沾自喜,便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五泉,但五泉当即给我泼了盆冷水——每个有住客的房间都配备了备用被单、被子和床单,她自己的房间里也有。
“其实我还有个问题,门为什么是锁住的?”五泉拍了拍我的肩作为鼓励,又问道。
“对啊,密室制造的问题还未解决。”我继续开始调查整个房间结构。这个房间的门果然和清扫员所说的一模一样,是一个普通弹子锁门。门下方四周都没有缝隙,泉夜上一案的门下鱼线诡计就用不了了。外面需要用钥匙解上锁,里面则只需转动旋钮即可。门把手被固定住,无法转动,带不动锁舌,开不了门。门没有猫眼,房间内的人无法看到门外人,也无法靠拆掉猫眼对门锁动手脚。
整个房间只有这扇门和窗子可以出入,没有密道。窗子被框住,无法移动,也无法被拆除。所以凶手无法从窗户离开案发现场。
我检查了一下床头柜,钥匙被放在第二层抽屉里,抽屉被推得死死的,显然是先放入钥匙再人为推上的。床头柜是木制的,因此不可能使用强力电磁铁将其关闭。这下凶手就不可能用钥匙锁门了。
“果然还是门的结构问题吗?”我扶住门把手,看向锁孔,只有一片深邃的黑暗。
我叹了口气,这个案子我还是没什么想法,只能先把情况告诉泉夜了。我让五泉将现场的情况告知泉夜,自己独自留在案发现场思考案件。
我无意间与尸体对视,瞬间起了一身冷汗,尸体瞪大双眼,直直盯着眼前,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我立刻回忆起半年前的那个案件,当时图片中的死者也是死不瞑目,令我印象深刻。
我微微攥紧拳头,这起案件是时隔六个月对我能力的再次考验,也是向泉夜证明的可能是唯一一次机会,这起案子或许比半年前的那个案子复杂得多,但我必须要把它啃下去,这一次,为了消灭六年前的那个我,我逃无可逃。
这一切的变化都要从半年前说起。那天晚上,泉夜突然偷偷潜入我的房间,把一摞资料放在桌子上,打开台灯,把我从床上拽起来。她在夜晚发现一些小说或报纸上的有趣案件就会跑过来把我从床上拉起来,但我这一次感觉她比平常更加兴奋与焦急。她告诉我三岛叔叔把一个疑案交给自己了,让我和她花一个晚上把案件侦破,让三岛叔叔刮目相看。再三确认她说的话是真的后,我也来了兴致,洗了一把脸,和她一起开始研究案件。
那是一个谋杀案,尸体被发现于楼梯口,伤口在后脑勺和背部,应该是被人从楼梯上推下去了。问题是这片区域属于老旧城区,没有监控,案发当时也没有目击证人。警察只能根据与死者的关系寻找嫌疑人,最终确定了三个嫌疑人,泉夜通过她极为擅长的心理学剖析最终确定了凶手,这就是那个案件的基本情况。
这个案子结束后,泉夜就尝尝被警察们叫去警察局玩,我知道所谓的“玩”其实就是让泉夜去帮他们办理一些案子。总之,那天之后,她连着一周都再没有来找过我,我只能一个人硬啃枯燥无味的《刑侦医学》。我也尝试自己一个人侦破那个案件,但每次总是卡在线索与嫌疑人的联系上,我也试过向三岛警部寻求帮助,但每次电话总是忙线中。我或许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否定自己的吧,不,或许还要更早。从我开始对自己的能力有所怀疑,希望用那个案件来检验自己的能力时,我已经开始否定自己了吧。
我抬起头,面前是一个通风管道,根据内部的走向大概能判断是从七楼引过来的。凶手有没有可能从通风口进入这个房间?如果这么想的话,那么内锁门等所有的疑点就迎刃而解了。不,这是不可能的。通风口的螺丝是朝向内安装的,而且通风口栏杆间的缝隙很小,一根指头也伸不过去,所以通风口只能从房间那头打开并关闭。即使死者因为某种原因自己打开了通风口让凶手进来,死人也不可能再自己关上通风口并且把螺丝拧得紧紧的。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把我的思绪拉回现实。我转过头,五泉已经把泉夜带了过来,她身后的泉夜正连连打哈欠,看起来很困,真不知道她这样还能不能思维清晰地探案。
“我把泉夜带过来了。我找她了好久,才在休息室里面找到她。她当时正在户田的陪同下和休息室里的一群人交友。她半路就已经困得不成样子了,应该是不习惯和一群陌生人聊天精力消耗过多了吧。”
“谢谢你了。你还好吧,要不要先回去休息一会?”后半句是对正在哈欠连连的泉夜说的。
“唔…不必了…既然已经来了…我可不能半路就打退堂鼓啊……五泉把这个案子的情况大概告诉我了…这是一起自杀案…你不用操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