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崎堇一边小口吃着剩下的菠萝包,一边听着薰活力四射的话语,心中涌起一种奇异的暖流。回想起这半天的经历,她原本以为自己习惯了独处,融入普通的高中生活会是个漫长而艰难的过程。她出身于显赫的龙崎家族,是备受保护的嫡系大小姐。从小接受精英私教,身边环绕的不是保镖就是古板的礼仪教师。唯一的爱好是武道,在道场里面对一群严肃的大老爷们,她必须让自己变得更强硬、更冰冷才能立足。
爷爷,龙崎家的现任家主,敏锐地察觉到了孙女与外界脱节的隐患。为了让堇真正地“看见”并理解普通人的世界,学会与人相处,他力排众议,将她送入了这所普通的公立高中。堇本以为这会是一场艰难的适应战,却万万没想到,在开学第一天,就以如此荒诞又……温暖的方式,交到了两个如此“特别”的朋友。这感觉……似乎还不坏?
午饭后的课堂时光,对佐藤平凡而言,竟成了开学以来难得的宁静港湾。
他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目光投向窗外。粉白的樱花在微风中打着旋儿飘落,远处传来模糊的球类撞击声。讲台上,英语老师正讲解着基础语法,内容对佐藤来说毫无压力。他第一次觉得,这种“无所事事”的课堂发呆,竟是如此惬意。
下午的几个课间,薰出乎意料地没有搞什么“战略会议”或“力量共鸣”仪式。她只是转过身,兴致勃勃地和佐藤聊些无关痛痒的校园话题,或是小心翼翼地尝试和旁边的龙崎堇搭话。
堇依然维持着她那副冰山姿态,对于薰抛来的话题,大多只是淡淡地“嗯”一声,或是极其简短地回应一两个字,视线很少离开书本。佐藤在一旁默默观察,发现这位中二病晚期患者,似乎只有在他们两人面前,才会卸下几分在教室门口时的羞怯,变得话多起来。
班里的同学们早已默认了这三人形成的“小团体”。虽然不知道那个拗口又羞耻的“永夜破晓之刃·断罪终焉之观测者”具体是什么,但看着龙崎堇那生人勿近的气场,以及一宫薰那奇异的发色和偶尔冒出的怪话,大家都默契地认为:这三人组,很神秘,很厉害,最好别去招惹。
放学的铃声终于响起。开学第一天,许多同学都还没加入社团,校园里很快就空了大半。佐藤也拎起书包,归心似箭——初中时参加社团忙得团团转,现在他只想做个纯粹的“回家部”成员,享受放学后的游戏时光,顺便……逗逗家里那个傲娇的妹妹。
“佐藤!堇!” 薰像只欢快的小鸟,背着书包蹦到两人面前,异色瞳闪闪发亮,“放学了!吾等‘永夜破晓之刃·断罪终焉之观测者’是否即刻启程,前去勘察深渊裂隙的踪迹?”
“饶了我吧……” 佐藤有气无力地摆摆手,脸上写满了“咸鱼”二字,“我今天接收的信息量已经严重超载了,现在只想回家躺平,让大脑格式化重启。”
“我……暂时对深渊……没什么兴趣。” 堇的声音依旧平淡,但措辞明显犹豫了一下,似乎觉得“深渊”这个词本身就有点蠢。
薰头顶那根一直精神抖擞的呆毛,瞬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蔫了下去,软软地耷拉在白发上。她垂下眼帘,声音也低落下来:“这样啊……那……吾只好独自肩负起观测深渊动向的重任了……”
佐藤看着薰这副仿佛被遗弃的小动物般的可怜模样,心中警铃大作——‘不妙!这眼神太有杀伤力了!再待下去怕不是要被拖去执行什么‘观测任务’!溜了溜了!’ 他当机立断,脚底抹油般快速说道:“那、那我先走了!明天见!”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混入放学的人流中。
龙崎堇看着佐藤落荒而逃的背影,又看了看眼前情绪低落的薰。她其实完全不明白“深渊”到底是什么,但看着薰那失落的呆毛和低垂的小脑袋,一种陌生的、类似“不忍心”的情绪在她心底悄然滋生。
她迟疑了一下,然后做出了一个连自己都有些意外的动作——她伸出手,动作略显笨拙地,轻轻揉了揉薰那头柔软的白发。
“……” 她似乎不太擅长安慰人,沉默了几秒,才用那清冷的声线,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说道,“……那什么深渊,下次……我可以帮你打她。别……难过了。” 这话从她口中说出来,有种奇异的反差感。
薰猛地抬起头,异色瞳中瞬间重新燃起了光芒。她感受到堇掌心传来的、带着点别扭的温暖,用力点了点头:“漆黑……啊!堇!谢谢你!” 她的小脸上重新绽放出笑容,“汝说得对!‘永夜破晓之刃·断罪终焉之观测者’成员未齐,吾等确实不宜贸然行动!今日的深渊观测任务,就交给吾吧!” 她仿佛又找到了使命感,元气满满。
看着薰振作起来,堇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收回了手。“嗯。” 她淡淡应了一声。于是,两人也一同离开了教室,在校门口分道扬镳,各自踏上了回家的路。
摆脱了中二病少女的热忱和冰山同桌的低气压,佐藤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脚步都轻快了许多。夕阳的余晖将街道染成温暖的橘红色,微风拂过,卷起路旁飘落的樱花,像一场温柔的粉雪。他甚至注意到一只慵懒的小黑猫,蜷在公园的长椅上打着盹,胡须随着呼吸轻轻颤动。
‘啊……世界终于清静了。’ 他惬意地深吸一口气,感觉紧绷了一天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这才是他梦想中的、平凡又美好的放学时光啊!
推开家门,熟悉的饭菜香气立刻钻入鼻腔。
“哼!佐藤!你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伴随着清脆的质问声,高坂凛的身影出现在厨房门口。她双手叉腰,身上还系着那条印有小狗图案的围裙,脸颊因为厨房的热气微微泛红,努力板着一张小脸,“以前不是都要拖到很晚的吗?”
“没参加社团活动,自然就回来早了呗。” 佐藤一边换鞋,一边笑着看向自家妹妹,故意拖长了语调,“呐,一抹头——是在给我准备晚饭吗?”
“哼!谁、谁会特意给你做饭啊!笨蛋!” 凛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脸蛋瞬间变得更红,气鼓鼓地吼了一句,转身“砰”地一声关上了厨房门,隔绝了佐藤的视线和那讨厌的笑容。
佐藤看着那扇紧闭的厨房门,耳边仿佛还能听到里面传来锅铲碰撞的、比平时更用力些的声响,忍不住低笑出声。
‘哇哦,这副明明在忙活晚饭却偏要嘴硬说不是给我的凶巴巴样子……’ 佐藤心情愉悦地想,‘还真是……可爱到犯规啊!’
他哼着不成调的小曲,脚步轻快地走上二楼,回到自己的房间。终于,可以享受他期盼已久的、甜美又安宁的放学时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