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依然进了教室，还没开始早读，班里的同学正在聊天。她走到自己的座位旁边，徐岁已经来了，手上拿着一本小说在看。她把自己的书拿出来放到桌子上，脑子里还是想着昨天晚上的事。徐岁不留情面地将她和她之间的距离拉开，让她有点难堪。
这几天还是尽量避免和她说话吧。
下课了，两个男同学在林依然的面前打嘴炮。“肖鹏，你长得真丑，丑得和猪一样！”其中一个人挑衅，很明显是为了找抽。另外一个人也心知肚明，一只手把他拉下身，一只手抱住他的脑袋蹦了蹦。
“再说一遍，再说一遍！”这个男同学猖狂地叫着，另一个人趁机挣脱，狠狠地锤了他一下。像只兔子一样窜出去。名叫肖鹏的男生大叫了一声，紧接着追了上去，两人消失在门口。
“站住，别跑！”
林依然看着两人的背影发呆。一个绑着马尾头上别一个黄色星星发夹的人进入高一五班走到她的旁边拍了拍林依然的肩膀。林依然抬头看到了她的脸。于是两人心照不宣地走出教室，站在走廊旁闲聊。
“林依然，我暑假去看演唱会了。歌是真好听。我真的好喜欢周杰伦啊，有一个女声在我耳朵旁边一直尖叫，严重影响听感。全场大合唱的时候我还拍了视频你有看吗？我真的感动得要哭出来了！”
“嗯，有看。”林依然有点心不在焉地回答。她的眼睛透过窗户看向室内自己的座位旁边，一个留着长发的女孩在她的身边和她聊天，也许是讲到了好笑的事情，两人一起笑出声。
徐岁用手掌捂住嘴巴含蓄地笑，她身边的女生笑完之后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林依然的心里无端烦躁。那个女生是谁？片刻后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将内心的想法说出了口，抿了抿唇，摸了一下耳垂。
乔安惊奇地看着脸色逐渐涨红的林依然。已经和她相处好几年了，第一次见她露出如此神情。看着她透着淡粉的耳垂，她的唇角戏谑地扬起。女孩的眼睛一转，林依然正在喝一瓶罐装雪碧，她说出口的话让她嘴巴里的饮料险些喷出来。
“林依然，你不会是喜欢她旁边坐着的那个女生吧？”
她被汽水呛了一下，紧接着猛烈地咳嗽了起来。乔安拍着她的背，给她顺气。看见她如此激烈的反应，她不禁莞尔。
“被我说中了吧，咳成这样。你是不是在脑海里构造了这样一个愿景，你和她站在海边的沙滩上，望着远处的日出。你揽过她的肩膀，嘴里吐露着爱意。而她带着甜蜜的笑容，轻吻上你的……”
话未说完，林依然的右手捂住她的嘴。站在旁边的同学也听到了一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林依然吧乔安拖到一个没人的角落。“别说了，没人听你八卦！”虽然旁边都没有人，林依然还是压着声音对她说。乔安把捂着自己嘴巴的手移开。
“你脸上的表情一看就是见到喜欢的人的表情，如果你真的喜欢她，我会帮你的。”乔安一改之前不正经的模样，认真地对她说。林依然的脸变得更红了。“哎呀，没有的事。大小姐放宽心，我是不会去喜欢她的，要喜欢还是喜欢男生。”
“好吧。你不是在外面租房子住吗，还有个小室友。ta是男的还是女的，性格怎么样？人品如何？”
“室友和我在一个学校。”话音刚落乔安脸上故作正经的表情就维持不住了，恢复到之前贱兮兮的样子，像一个坑蒙拐骗的神棍。林依然被她的表情无语到了，翻了个白眼。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你不要露出这种表情好吗？看到你这样我真想揍你。”
乔安挠了挠头。“嘿嘿，改不掉的。话说你们每天见面，隔着一道墙壁睡在一起真的不会发生什么吗？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到最后两个室友都在一起了。”
“我们两个都是女生，我可不是同性恋！”林依然大声嚷嚷，乔安被她吓得抖了一下，她赶紧减小自己的音量。“总之，她是女的，我也是女的，我不是同性恋，我们不可能在一起，知道吗？”
“好好好……”乔安无奈，“是我多心了，你满意了吧?”
"这还差不多。"林依然满意了。她的头顶有一缕头发翘了起来，一阵风吹过，立在头顶的呆毛晃了晃。乔安伸出手把碎发往下压了压。
“好了好了，你陪我去买零食。你头发怎么没数清楚，都翘起来了……”
“哦……”
乔安在机器前投了几枚硬币，装着爆米花的格子弹开，她从里面拿出零食，和她一起在校园里散步。
“我有一个朋友，她无意间撞到一个女生自残。那个朋友想叫她不要自残，那个女生却说她的事关她什么事。然后那个朋友感觉很尴尬就走了。我想问的是，那个朋友要怎么对待她？”林依然捏着自己的手指，尽量让自己自然一些。
奇怪，自己为什么要心虚？这只是关心其他人的一种方式，这只是关心其他人的一种方式。她在心里默念着这句话，心境平和了一点，但还是很慌张。
为什么会这样？我不喜欢她，对，我只是因为撒了谎才这样子。林依然在心里肯定地想。
乔安扭头看着她游移不定的眼神，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那个女生是不是有抑郁症？我在网上看到得抑郁症的人要吃药，也会有躯体反应。就是手会无意识地颤抖。你的朋友有没有看到那个女生这样子？”
“有的。”
“你和一个生病的人计较什么？人脆弱的地方被触及肯定会有点防备，你和她又不熟。可能她就是个别扭的人，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受伤的地方。她可能明白着呢，她的内心可能会因为面对别人的关心，自己却是这样子对待她的，从而产生自责的情绪。很简单，就按照你自己的方式去关心她吧。有什么问题当面解决，不要拖。不然她会乱想的。”
“原来是这样……”林依然恍然大悟。她隐隐约约意识到这一点，但一种别扭的情绪吧她为她的关照隔开了，乔安的话就像驱散乌云的阳光，把这块地方照的清清楚楚，但一块木板斜靠在墙壁上，投下了一小片阴影。
既然察觉到了，我为什么没有去做呢？仅仅只是因为我们不熟吗……
不过没关系的，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总会熟悉的。
下午，班里的学生三三三两两地走出教室前往操场。上课铃响起，体育老师从操场的另一侧走来。上课了，老师让全班同学围着操场跑两圈。青葱岁月的少年少女们穿着校服在阳光下奔跑，双手随着跑动的节奏摆动。
大部分同学平时并没有太多的运动，跑起来有些吃力。速度也逐渐慢了下来。风吹动林依然的长发，发丝扬在空中，生动而美丽。她故意跑在末尾的地方，徐岁在她的右前方。她几步跑到她的身边。
“你昨天晚上为什么不理我？”林依然没有看她，目视前方。徐岁怔了一瞬，很快嘴角柔和地抿起。
“昨天晚上是我的错，对不起。”
她渐渐瞪大双眼。心里像是有一根狗尾巴草搔了搔，有点痒，又有点开心。徐岁加快速度，于是林依然也跟随着她的脚步奔跑。
林依然平时有运动，所以跑起来并不会太累。跑到终点的同学大多数停在原地喘气，只有她和几个体育生一口气都不喘。一系列运动做完之后老师让学生们自由活动，于是班上的同学在操场上散开，林依然走到了徐岁的身边。
“你好啊。”
“你好。”徐岁礼貌地回应。此时的她面容恬静，看起来很乖，林依然突然想摸一摸她的头，实际上她也这么做了。
“你……”
徐岁惊讶的眼神里带着害羞，林依然尴尬地停在原地。脑海里闪过无数种说辞。最后，她换上一副看似自然的表情。
“你的头发上有东西，我帮你弄下来。”
“哦……”徐岁没有怀疑，反倒是林依然的脸颊涌上热流。她赶紧走到一旁，不让她看清楚自己的脸。
可恶……又失败了！林依然心里的小人捶胸顿足。一个女生从远处走过，是顾北。她走上前拍了拍她的背，顾北回头。“原来是你啊，吓我一跳。”
那天林依然和顾北交换了联系方式，她也因此更了解了她一些。顾北虽然外表甜美实际心有点黑，得罪过她的人大部分都不好过。但是林依然不在意，反正她不打算惹她。
“你说……要怎么去接近一个女生呢？”
林依然和顾北坐在草地上，她的手把草地里黑色的小石头挑出来堆成一座小山，顾北的眼神闪烁了一下。
“你可以找她聊天，送她一些东西。”
“但是我有点不敢送。”林依然的表情纠结，顾北忍俊不禁。
“这有什么不敢的？”
“不……不是不敢，我是怕她如果不接受怎么办。”林依然低声喃喃。
"你刚才说什么？"顾北没有听清楚她说的话，她回过神来，讪然一笑。
“没什么。”
晚自习后林依然去了一家饰品店，挑了一个棕色小熊的钥匙扣。回家后她把钥匙扣给了徐岁。徐岁接过钥匙坠的时候露出了一抹笑容，林依然的手无声地握了握。
她真好看。
